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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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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度的高温炙烤着大地,车辆引擎盖能煎荷包蛋的天气,在这个多雨的城市并不多见。
与诸多身处高楼林立的街区医院不同,江氏集团的医院位于A市的最边缘,而这座城市又位于省境边缘,在地图上看起来,像一把锋利的宝剑。
当初江氏建造这家医院的初衷,是想打造国内最顶级的医护一体养老院,故此也是精挑细选,才寻到了块依山傍水的风水宝地。
此时,医院综合办公楼6楼内黑色真皮沙发上,端坐着一男子,他身穿白大褂,戴了副银色窄边框的眼睛,容貌看起来有些青涩,但不难掩盖他身上浓郁的书香气。
他手中捧了个蓝色文件夹,正专心致志地看着什么,似乎略有所思,神情随着文件的翻页或喜或忧。
在这时,有人在外面轻轻敲了敲门,男子合起了文件夹,微微抬头道,“进来。”
“沈院长,您快去看看吧,出事了。”从门外跑进来一个穿着粉红大褂的小护士,她声音急促,眼眶红红的,像是外面发生了什么大不了的事,一直跺着脚。
“发生什么事了?”沈幸合上文件夹,从沙发上站起身朝门口又去,一面又下意识地抬手看了看时间,脚步又加快了些。
“是昨天才住进来的病人,右脚踝轻微扭伤,本来早就可以出院了,可他偏偏不走,说脑袋疼。大吵大闹的,非要见您!几个保安拦都拦不住,现在在病房里砸东西呢!”小护士快走几步,跑到他的前头,伸手按了电梯的下行箭头。
沈幸:“检查呢?”
“都检查了,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说是走路时,不小心撞到电线杆才这样的。”护士小声嘀咕了一句,跟着沈幸走进了电梯。
‘躁狂症?’
几个字眼在沈幸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我刚刚翻阅过记录,好像就在一个月前,才住过院。上一回好像是骑车把人家摊位给撞了,患者叫江淮。”小护士说完,轻轻地推了推眼镜。
‘江淮。’
刚刚走出电梯的沈幸,停下了脚步,转身对小护士道,“联系一下市二医院,办转院手续,尽快将他转过去。”
“好,我马上安排。”小护士并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但是刚刚沈幸那阴沉的脸色,自己能说不吗?
等沈幸往前走了几步,小护士才回过神来,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快步跟了上来,小心翼翼道,“沈院长,市二是精神专科医院啊……”
沈幸再次停下脚步,刚想转身说什么,却听见某个病房里传来剧烈的响声,紧接着有一个身穿制度的保安,以一种奇特的方式被飞了出来。
他不得不加快步伐,朝出事的病房小跑过去。原本走廊上一群看热闹的人,见他过来,不约而同地让开一条道来。
病房内,江淮穿着天蓝色条纹病号装,嘴里叼着棒棒糖,正从床上抄起枕头朝保安砸去。
活脱脱躁狂症的典型病症,沈幸微微皱眉,轻巧地避开他又扔过来的枕头,一面朝旁边的保安们低声说了几句。那保安们点点头,出了病房,有些不放心地朝里面探头张望。
“你好,沈幸。”他道,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枕头,放回到病床之上。
沈幸对这个病人有些印象,他来医院上班的当天,碰到的就是江淮,一模一样的场景,一样把病房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新官上任三把火,现在他的心里是挺窝火的。要不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答应过来帮忙,他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国外孜孜不倦地进修。
只是他脾气一直都很好,讲话也总是文绉绉的,和江淮风风火火的性子截然不同。
“我说的,你没有听见吗?叫你们院长来!”江淮说着跃上了床榻,受伤的脚踝已经扎上了绷带,可丝毫不影响他上窜下跳的灵活度。
‘弄个黄毛小子来忽悠老子?’
江淮嘀咕了一句,上下瞥了沈幸一眼,瞧他一副还没断奶的模样,就知道医院又找了个什么倒霉的实习生来给自己洗脑。
沈幸:“……”
“跟你说话,听没听见?你们院长呢?躲着不敢出来见我?”
“沈院长,这是他的病历本和之前出院小结。”先前的小护士走进病房,将这些东西都交给了沈幸。
沈幸接过,翻了翻几页,床位上的那个人安静了下来,此时的病房内,连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江淮已经不止一次这么闹了,沈幸看了看病历卡,短短半年的时间,他已经出入医院十次。
可真够忙碌的。一个敢来,一个敢收。沈幸无奈地笑了笑,合上病历本,
“这位先生,鉴于您的病情有些严重,我建议您转院治疗。”沈幸有些无奈,清秀的脸庞上平静如水,一双漆黑的眼眸盯着床上的少年,似乎略有所思。
“转院?”床榻上的少年又变得不安分起来,轻蔑地笑了笑,“你是新来的吧?江海医院是本市乃至全国最高端的私人医院,医生都是通过层层选拔的业内精英,你跟我说转院?”
沈幸是见过大场面的,这样的病人他已经见过许许多多,他甚至能想到下一句江淮会说什么,会做什么,当然江淮所做的一切丝毫不会有半分影响。
病房里很安静,能听到轻浅的呼吸声,像静夜里的海浪,江淮看着并不打算答话的沈幸,稍稍一愣。
上一回,他用这样的把戏,成功撬走了新上任的院长,本以为能暂且躲过一劫,继承家族企业的事告一段落,哪想家中的老头毫不气馁,直接亮出王牌,安排沈幸这样的业界名人进驻江海医院。
其实江家的企业并非只有江海医院这一家,譬如多如牛毛的会所,平地起的高楼大厦,但是唯独江海医院是老头子的心头好,说什么也要江淮全权接管。
能够出现在这里,江淮也有些感慨自己的造化,接手啥不好,偏偏要接手医院。为今之计,能摆脱这种安排的只有一种办法了,就是让老头子认为自己不行。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面对江淮的质问,沈幸淡淡一笑,从兜里掏出手机,翻找了一会儿,拨通了一个号码。
看着他动作如此熟练,深情如此波澜不惊,江淮有些急了,突然跃下床,一把搂住沈幸的双腿,“沈教授,我错了!”
病房里的其他人,惊地掉了下巴。江淮只听见头顶,传来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抱歉,下午的会议,我可能会晚一些到。”
江淮:“……”
挂了电话,沈幸看着腿上像牛皮糖一样的江淮,轻叹了一口气,沉默不语。
“啊!沈教授,沈院长,我跟您说笑呢,我觉得咱们医院的环境特别好,特别有助于养病。护士姐姐们个个貌美如花,医生哥哥们貌若潘安……”
江淮装作若无其事地站起身,理了理皱巴巴的衣服,尴尬地笑了笑。
刚刚真是虚惊一场,江淮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江老头。老头一拐杖敲下来自己没死,也得半瘸了。嫌弃归嫌弃,老头的心愿还是要达成的。
“江先生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沈幸看着他180度大转弯的言谈举止,有些无语。
早就听闻江氏集团的小公子,每日不学无术,成日出没混迹在各种高档会所,窝在女人堆里,很不像话。
但是传闻归传闻,现在看来,事实不逊于传闻,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之处。饱含深意来说,就是脸皮够厚。
“别啊,沈院长,我觉得我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需要单独和您谈谈。”江淮一本正经,愁眉苦脸道。
“可以,不过不是现在。”沈幸知道他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婉拒道。
“沈院长,都说医者仁心,你不会因为刚才我冒失的举动,就不管我了吧。”江淮追问道。
“江先生请放心,所有患者我们医院都会一视同仁地对待。只不过我现在有更要紧的事,麻烦江先生预约个时间,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沈幸扫了一眼腕表,礼貌地回道。
“那沈大院长的意思是,不转院了?”江淮试探性地问道。
“江先生要是有这样的需求,我可以随时安排。”沈幸淡然道。
江淮:“……”
安排你妹,随便说说而已,怎么就当真了呢?
虽然心里一万个草泥马,江淮也只能满脸赔笑道,“不不不,不用了,我挺喜欢这儿的。”
“江先生满意就好。”沈幸回道,标准且机械化地笑了笑,退出了病房,带上了房门。
这次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前几次,新任的院长都是被自己气得主动请缨离职,这一次估计应该是碰到粪坑里的石头了,又臭又硬。
江淮想了半晌,觉得这事不应该就这样不了了之,于是走出病房,蹑手蹑脚地跟在沈幸的后头。
沈幸个子瘦瘦高高,虽然说话文绉绉,做事却雷厉风行,走起路来更是一路带风。
一路跟着出了医院的大门,沈幸似乎都没有发现自己,看他西装革履,整整齐齐的模样,应该是要见一个很重要的人,当有个外卖小哥将一束鲜花送到他的手上时,江淮更加肯定了这个想法。
而且要见的是个女人。
江淮浑身一抖,感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看着沈幸驾车扬长而去,穿着病号服的他也只能随手拦了辆出租车,朝司机道,“师傅,麻烦跟紧前面那辆车。”
虽说沈幸走路像疾风,可开起车来,江淮有一瞬间怀疑他开的是不是牛车,慢就算了,还没有争分夺秒的时间观念。红灯停,黄灯停,绿灯,想一下,再停。
车子终于在一家位于度假村的西餐厅门口停了下来。
虽然是西餐厅,却是古色古香的中式装修风格,奢华中不失大气,且远离喧嚣的都市,可谓闹中取静,是约会佳人的好地方。
江淮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和神采奕奕的沈幸比起来,有些寒酸过了头,好在自己长了副吃香的脸庞,说不上招蜂引蝶,却总有让许许多多的少女为之倾心。
这一点,江淮颇有自信。
沈幸捧着一大束□□直走进了餐厅,却没有很快落座,而且拿起手机,彬彬有礼地同那头的人说些什么,神情温和,俊秀的脸庞上有一丝泛红。
为了避免发现,江淮离得有些远,却还是能听清沈幸在说什么,大意是按照父母的意思,约了一个女生相亲。
江淮下意识地捂住嘴巴,不让自己笑得太大声,再看时,发现沈幸已经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