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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巧合 ...

  •   “老师。”

      徐元皓闻声回头,对那穿着正红常服的年轻男子躬身拱手,“睿王殿下。”神情庄重,并没有半点嘻哈说笑的样子。

      “我听说穆西写信过来。”

      “多谢殿下关心。”徐元皓从容抬头,目中亦带上淡淡疏离,“她现在在玉城养病,暂时是不会回来了。”

      他从不会怀疑自己手下打探消息的能力,既然有人说颜穆西被虐杀于月兰海沙,那就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若然,自己手把手教大的徒弟怎么会突然变换了字体——只有在重伤的情况下才会如此,琴棋书画,万般消遣都离不得那一双手,就算现在活下来,也不知她现在究竟怎样。

      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正是即将被奉为储君的睿王殿下。

      “那封信……”

      “只安好勿念四字,并未提到其他。”

      “安好?”姚浠向徐元皓躬身,喜色微露,他又上前两步,“只这四字么?”

      素白的纸页飞到姚浠手中,徐元皓用一种近乎愤怒的语气低声道,“殿下大可自己看看。”

      视线触到那完全陌生的字迹,姚浠心一沉,强笑着对徐元皓道,“想来老师也急着回家,孤王就不送了。”

      徐元皓劈手夺过姚浠手中的信纸。

      墨香浓郁,清雅的味道萦绕鼻间,那的确是穆西惯用的竹熏,姚浠怔忪片刻,犹记得她俯首写字时的样子与神态。

      北风呼啸着吹过,这一年的京都似乎格外寒冷,年轻的亲王紧了紧身上的貂裘,指尖被冻得通红,却并不准备将手收回来。

      “年后我将再往玉城,老师您也准备一下,到时随驾吧。”袖口处的金色盘龙像是要飞起来,见徐元皓并不准备答话,他补充道,“以后我不会再让她再离京了。”

      徐元皓原本准备转身,听见他这话嘿嘿的笑了两声,“殿下果真将我当做您的老师。”

      “当真。”

      “若然,麻烦您同张御使说上一声,下次查勤莫要这样严厉,天寒地冻,大家都不好受啊。”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徐元皓笑了笑,不等姚浠辩解就转身离开。

      指尖余香犹存,姚浠蹙起了眉,这事情……他大步向宫内走去,风声呜咽,脚步声最终隐没其中。

      端帝时受诏入宫,睿王侧妃白氏可能是这宫中出身最为高贵的女子。

      据说当年白妃在玉城对睿王一见钟情,不顾家人劝阻执意嫁入东宫。

      其实白芸并算不得委屈,忌惮着荣亲王白家的势力,就连皇后都要对这位名义上的儿媳礼让三分。

      正红的衣裙,金线纹凤,繁琐喜庆的衣饰并不能掩盖住她眼中的担忧。

      当初才到丽端殿时,生长于玉城的白芸犹带着海疆女子特有的热情与痴心,那时这个单纯的孩子还怀着时间能改变一切的想法。

      听见颜穆西已死的消息之后,心中不是没有一丝庆幸。她还记得那天母亲专门进宫将这消息告诉自己,那时她还不大敢相信。

      直到第二天看见满眼血丝一脸悲恸的姚浠……

      那几天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再没有半点平日的稳重从容,也就是那一天,总是随和的人开始称孤道寡。

      难道这世上除了她,就再无人与你相伴?看着那紧闭的殿门,白芸在心中发出这样的质问,可她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她要回来了。”杏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白芸抓住奶娘的手道,“她要回来了。”话中带着些哭腔,已是慌乱至极的表现。

      “郡主莫慌,世子妃已经在路上了。”

      “你先退下,”端着茶杯的手还在颤抖,她心烦意乱的扭过头去。

      因荣世子妃进宫,姚浠刻意在启承殿多留了段时间,因着穆西遇刺的事情,他对自己侧室的母亲实在是没什么好感。

      其实那个白芸,是可以不娶的。

      端帝金口玉言,含元殿上一声嫡长孙,自此再无人敢质疑他的身份,与白家联姻,只是加快了权力扩张的速度,并让王氏一脉有所忌惮。

      或许……还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而姚浠现在已有些后悔。

      追求权利的脚步永远都无法停歇,对尊贵了几百年的白家来说尤为如此。

      宣有祖训,白氏女子不得主掌后宫——原话当然要比这个客气许多。

      白芸的娘家根本就不会让她屈居人下,副后与后虽是一字之差,却相别万里,祖训可以改,可对荣亲王来说翻身甚至是更上一层的机会却只有一次。

      姚浠冷笑着朝东宫的方向看过去,那荣王妃与世子妃妇人之见目光短浅,然而为官几十载的荣亲王父子难道也这样愚钝?

      他沉吟片刻对一旁的宫侍道,“今日就到这里。”

      姚浠从座椅上站起,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丽端殿走去。

      白芸的母亲从丽端殿走出来时正好碰见启承殿归来的亲王,意气风发,嘴角犹带着温和的笑意,这令那位不算年轻的世子妃想起了多年前第一次遇见颜穆西时的场景,这笑容的弧度几乎一样。

      虽为长辈,然而礼不可废。世子妃忙闪避一旁,向姚浠行礼。

      这次总是温厚有礼的姚浠甚至没有做出虚扶的动作,微微颔首,他对自己侧室的母亲道,“年后本王将前往玉城。”

      面对这样近乎挑衅的直接话语,中年贵妇愣了一愣,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姚浠又道,“本王出京,白芸自然是要随行的,恰值清明,白英需回乡祭祖,刚好同行”

      白英为白芸同母兄长,荣亲王嫡孙,姚浠要将白家最重要的一双儿女带在身边,大约就是人质了。保养良好的妇人低下头,发饰上垂下的细珠掩盖住她眼中的憎恶。

      “殿下刚刚见着母亲了吗?”

      姚浠一回东宫就见到立在丽端殿阶前的白芸,握住那双略微颤抖的手,“先进去吧,外面太凉。”

      白芸低了低头,没再问什么。

      穿着墨绿棉衣的侍女打开锦帘,两人携手走入,姚浠时不时帮白芸压一压被风吹乱的发丝,在外人看来并不乏甜蜜。

      或许是有着要负责到底的想法,姚浠并不曾亏待那个出自荣王府的女子。这时丽端殿还未迎来真正概念上的女主人,谨守本分的宫侍也从未对侧妃有任何不恭,这半年多来,姚浠的温柔与他人的纵容就是白芸对这深宫生活的所有印象。

      姚浠与白芸正要走进去,一个褐衣内官从一旁的小道跑上来,“殿下,张御使求见。”

      “哦?”若不是急事,张添应不会现在过来求见,他松开白芸的手,“不知道张御使又看上哪位大人了,我得过去看看。”

      白芸掩嘴笑笑,即使是在内宫,张添张御使的固执与严厉也是十分有名的,堪称朝中清流中的清流,几不与旁人交道,皇帝实在烦他不过,就将这些事直接交给了姚浠。大概是考虑到睿亲王未来的身份,几经推辞之后,张添还是不情愿的接受了章帝的调令。

      几月来,白芸对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殿下快去吧。”努力成为一个识大体顾全局的人,应该是这样做的吧。

      在姚浠毫无留恋的转身时,白芸心中微苦,寒风吹来,她只觉得一阵心凉。

      朝外面走去的姚浠此时又是另一种想法,他挥手招来身边的亲信,语调温和,“你知道张大人这次找我有什么事情?”

      “似乎是……”内侍有些为难,“徐大人今早让他来找您,因为张大人今早问了下颜小姐的事情。”

      “穆西派人过来送信,这时间是巧了些。”姚浠停下脚步,“罢了,你让张大人先回去,今日我就不过去了。”

      入冬后,墙角那几支绿萼还剩些许生气,这少有人来的院子愈发清冷起来。,

      “听说今日白妃的母亲进宫了。”徐元皓笑,“南海白氏,看样子也慌了阵脚。”

      “我以为你应更关心邻国的改朝换代。”张豫一脸闲适的看着好友,“话说回来……”她为自己的杯中加了些水,热气腾起,纸样的杯壁上花纹隐隐浮动,“穆西长成这样,虽超乎预料,我却很是满足。”

      张添在朝中算是埋伏较深的一个人,身份暴露只因一纸书信,含蓄而不张扬的方式,得掌握怎样的消息才能做到这样。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个从小都沉默寡言看似可亲实则清冷的徒弟……张豫低头笑了两笑,其中颇多玩味。

      “若穆西为男子……”所有的话化作一声叹息,女擅弄权,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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