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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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是威胁吗？”将那只写着几个字的信笺递了出去，穆西笑望着侍候在一侧的席霜，她笑眯眯的看向窗外，“让那边的动手吧。”
她原以为那个锦黎可以变成一个合格的合作者，既然如此不让人省心……
从宁安城到姜水镇再回到宁安城，这路绕得未免太远。
低笑两声，似乎对信中的语气颇为不满，“锦黎怎么会知道宁安城中那一家人的事情呢？”
她笑看着席霜，目光清浅。
一会儿，穆西对外面的侍女道，“将阿汀叫过来。”
湿热的海风吹来，穆西的视线落在窗柩上黏附的盐霜上，许久，她垂首看了看使不出半分力气的手指，“求证的事情，你们做的如何？”
穆西所说的，正是关于兴亲王当年的事情。
“时隔多年，并未有太大进展。”席霜回答，因事关天家争斗，玉城又是荣亲王的地盘，在这两大势力的清理之下，寻证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见穆西并没有半点不悦，席霜又问，“小姐何必为他人作嫁？”
缓缓朝院中行去，穆西笑，“其实席霜是想问我，是否要借助已故兴王的力量。”对这几天的事情，她早有耳闻。
“如若荣亲王交出兵权，对完全脱离魏幽山庄的你们来说，日子会变得不大舒适吧。”她看着院中盛放的白色蔷薇，面容沉静。
席霜脸色微变，她难得的沉默下来。
最后，这样的沉默变成了慌乱。
面前那个总是淡笑的女子，正是她从小跟随的主人，这些年过去，大家都变了，唯有她，冷眼旁观，刚有一点入世的迹象却又行走渐远。
仿若路人。
穆西拿起搁置在木台上的剪刀在手中慢慢把玩，神情清远，又道，“席霜，我有事情让你去办。”从袖袋中拿出之前她常戴的缨络，“将这个送至姜水镇，然后你就随你族人离开吧。”见席霜只是垂目，并未向寻常那样抱怨或是眉开眼笑，穆西又道，“你爹致信与我，席雾已交了过来，你可安心。”
不论是出于何种目的，那个来自席家的年轻人调开了穆西在月兰海沙中的所有护卫并使她遭遇不幸。
单是这一点，便足以定罪。
前生今世，颜穆西是从来没有学习如何宽恕背叛者的。
面容美好，清婉温和而不见半分戾气。
她似乎永远都是这样平静。
“席雾一去，你爹身边就缺了得意的帮手。”穆西俯身剪下月季上枯萎的枝叶，“你尽快启程吧。”
咔嚓，又一片枯掉的叶子落地。
良久，席霜双膝点地。
三个叩首，次次额头触地。
穆西仍是毫不在意的样子，她只低头认真修剪那些枯萎的枝叶，在席霜站起离开时，她甚至都没有抬眼。
小史在进来时刚好碰见一脸沉郁的席霜，相见无言，她轻轻对席霜点了点头，像是安慰一般。
“派人跟着席家的车队。”
小史还未开口，就听见穆西这样说。
与席霜不同，她与药英等人只听命于穆西，算是真正的近侍亲信，于是一口应承下来，没有半点犹疑。
“小姐，那个席雾，还是送到阿汀那边么？”
“随意吧。”穆西放下剪刀，她抬头见到正一蹦一跳欢笑跑入小院的阿汀，“进来说话。”
三月的宁安城，春光融融。
孟大夫一早就等在了城门之外，早有受过他恩惠的守城官为这位值得尊敬的老者搬来一个条凳，他却固执的立在晨风之中。
“小姐，那位大夫就等在前面。”
席霜走后，小史就接替了传话随侍的工作，由暗处转向明面，对她来说也不算坏事，但那也绝非全是好事。
比如，现在。
穆西盯着矮桌上的棋局，轻轻将指间棋子放下，微笑着抬头，只轻轻巧巧地抛出四个字，“直接进城。”
温和的嗓音，沉静的语气，却让小史觉得毛骨悚然。
三辆马车呼啸而过，在经过城门时并未有减速的意思，只是这样也无人敢上前阻拦。
于是畅行无阻，绝尘而去。
孟大夫摇了摇头无奈道，“大小姐呀大小姐，脾气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拍了拍身上的灰，从条凳上站起来，晃晃悠悠的朝城中走去。
他看了看天，万里无云，令人宁静的蓝色一直延伸至世界的尽头。
这一天，又是阳光灿烂。
“其实若不是无意知道那件事情，我还不知道那位颜姑娘的心是这样大。”浅啜一口茶水，锦黎对肖叔道，据说颜穆西今日就要抵达宁安城，他等的，正是这一天。
就在穆西的马车经过与客栈毗邻的街道时，锦黎拆开了从家乡送来的家书，原本还自信满满年轻人颓然坐下，他双手抚额，苦笑道，“人算不如天算啊。”强打起精神，锦黎咬着牙道，“准备车驾，奔丧。”
在远离家乡之时父亲去世，再没有比这更糟的情况了。他千里迢迢来到邻国，只为求得宝物替老父续命以争取时间，没想到……
在经过那窗口时，一直安静坐在马车中的阿汀突然掀开小窗的锦帘，有着女童面孔的纯美少女只是微微抬头，只是冷冷一瞥。
嘴角微翘，仿佛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愚蠢的异乡人呐，你以为在这片土地上，她会惧怕你那不入流的威胁么？
而这所有，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穆西并没有在宁安城停留的打算，快马加鞭，对车夫的要求倒是极高，以那样的速度穿过城池，并无一人受伤，只造成些微骚动。
离开宁安城之后，一路上的车辆似乎就多了起来。
穆西严命之下，并无人敢在这时轻举妄动。就连一向喊叫着无聊的药英，每日也只蜷在车厢的一角打瞌睡。
总算是相安无事。
这样的平静一直持续到载着那个灰衣女子的马车驶入安化门。
本应是热闹繁华的街道，此时却寂静无声。
然而不时，整齐的脚步声从街旁的巷中传来，从衣饰上来看，那是护卫东宫的禁卫，只从储君调遣的军士看起来显然是训练有素，一会儿，就将三辆马车包围了起来。
贪图凉快新鲜而坐在车外的侍女一跃而下，就在药英准备开口时，为首的武官也向她走去。
由车转轿，在穆西拒绝了这个要求之后，就不断有人围了上来，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
除却车夫，这三辆车上再无男子。
这样的情景，应是极好对付的。
然而突然的一声惨叫，却让这场面彻底安静了下来。
没人看见那个刚刚还笑着传话的侍女是怎样出手的，等他们反应过来，也只见到在地上翻滚的军士而已。
那个侍女却还是笑眯眯的坐在那里，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石砖的地面上，血迹斑斑，靠近人群的地方，赫然落下两截鲜血淋淋的断指。
有人认识正在痛苦嚎叫的伤者，正是刚刚想要伸手碰触车辕的军士。
就在他们面面相觑之时，一个面容纯美的女童慢吞吞的从车里走了出来，她的笑容甜美天真，却让人不寒而栗。
“小姐有令，赶路要紧，其余的人不必在意。”
换言之，即，挡路者死。
在见识过那样狠厉的手段，大概只能让开了吧，所有的人都这样想着，仿佛是收到某种暗示，他们自觉的朝两旁散去，为中间空开一条通道。
觉察到马车的走动，穆西不自觉的皱了皱眉，片刻，她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将手中的书册放回一旁的立阁之中。
天永元年三月，颜穆西玉城归来，这亦是她最后一次来到这座繁华的都城。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归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