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杀门》陌上归童

82、无限迷局

　　第八十二章 无限迷局

　　石头的胸口开始感到隐隐的疼痛，除了牵肠挂肚的忧心，未知等待的焦灼，他身上的伤也被牵动了，黑衣人的一掌，直接震裂了胸骨，如今开始发作起来。

　　石头看着安然躺在那里，什么都不想理，也懒得理，即便受伤的是自己。

　　这样的场景如此熟悉，似乎已经重复了无数遍，安然为了护他，不知已经重伤多少回，在生死的边缘挣扎多少回，石头一度怀疑，自己就是个灾星，是安然命中的劫。

　　“石头兄弟，药好了，你喂他服下吧。”春妮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似乎很怕打扰他们。

　　石头疲惫地起身，接过了汤药：“多谢春妮姐。”

　　“我煮了粥，你如果有胃口，就出来吃一点，照顾他也是需要体力的。”春妮看着石头失魂的样子，也是颇为担心。

　　“好，我一会儿便出来吃。”石头强打着精神与春妮说着话：“姐，如果老伯回来了……”

　　“放心，我第一时间来叫你。”春妮善解人意地说。

　　“多谢。”石头半鞠躬，胸口剧烈地疼了一下，他忍不住哼了一声。

　　“你也受伤了？！”春妮马上觉察：“给我看看。”春妮真的很有长姐的风范，一句话，石头竟不知如何拒绝，乖乖地拉开了领口。

　　春妮用两根手指轻轻抚触，石头的头上开始留下汗来。

　　“骨头裂了。”春妮收回手严肃地说：“不算很严重，你这个年纪，休养着自然可以养好，不过十日之内上肢切不可用力，不然骨头错位愈合，以后会经常疼痛。”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石头说着端起汤药走向床边。

　　“知道你的心思都在他的身上。”春妮忍不住说道：“需要搬挪换药等用力气的时候，你都要叫我，不要自己动手硬抗。”

　　“好。”

　　春妮关上门出去了。

　　石头拿出一个枕头垫在安然头下，让他的头抬高方便吃药，自己端着温热的汤药，喝了一大口，对着安然的嘴轻轻喂下去，毫无意识的安然已经不能主动吞咽，石头借着口口传递的推力，才能将药送下去，如此往复，直到碗中的汤药一滴未剩。

　　石头用衣袖仔细地拭干安然的嘴角，撤下枕头让他舒服地躺好。

　　口腔里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腥苦味道，胸口痛得要命，石头无力地擦去自己头上的汗，靠在安然旁边，手搭在他的身上，休息片刻。

　　不知道老伯走到哪里了，不知道他能不能顺利找到接头的伙计，不知道是否能够请到程澈前来，不知道……

　　不知道为何突生变故，不知道妾妃为什么痛下杀手，不知道黑衣人是谁，不知道要置他们于死地的幕后势力究竟来自公子一方还是来自九王一方，不知道谁在暗中帮助他们，“灵蛇”与小棕马又是谁安排的，不知道……

　　不知道安然能否度过此劫……

　　什么都不知道，成竹在胸的棋局骤然被打乱，石头看不清楚对方的子落在何处，也不知自己该如何应对，危机来临得如此猝不及防，到底是漏算了哪一人？哪一局？

　　石头闭上眼睛，黑暗之中是一个迷宫，暗影绰绰、杀机重重，却不知道，路，究竟在何方。

　　“石头兄弟。”春妮在门外小声地叫着。
　　石头撑着一片混沌的大脑，起身去开门：“姐，何事？”

　　“打扰你了吗？我看你一直没出来吃粥。”春妮轻声说。

　　石头早已忘记了，他的身体各处几乎停转了，感觉不到饿。

　　他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安然。

　　“你去吃吧，我在这儿看着。”春妮看穿了他的心思：“在外面的桌上，饭菜都已经盛好了，多少吃点吧。”

　　“他刚吃了药，烦劳姐姐让他侧着头，以防反流。”石头看着安然说。

　　“好。”

　　“他的身子很冷，不知可有手炉？”石头问。

　　“有的，你吃完我就去准备。”

　　“还有……”

　　“石头兄弟，我会照顾好的，你自己脸色铁青，必须要去吃饭了。”春妮用命令的口吻说。

　　石头低着头，走了出去。

　　春妮为安然诊了一下脉，细微之中还算平稳，不似刚刚抵达时那般凌乱，已经稳住了。

　　她帮安然塞了塞被角，看他一动不动很沉静，放心地开始寻找手炉。

　　门口脚步轻轻，石头已经回来了。

　　“你吃完了？这么快？”春妮问。

　　“没什么胃口。”石头说。

　　“手炉。”春妮拿在手里晃了晃：“我去装些碳来。你……要不睡一会儿吧，他一时半刻不会醒的。”

　　“春妮姐，若是附近有陌生人来往滞留，请帮我多留意些。”石头说。

　　石头担心被人盯梢，别将春妮和老伯两人的性命再搭上了。

　　“乡下地方，生人很少，如果有异，很容易发现的。”春妮说。

　　“我的敌人，可能扮成任何人靠近你，熟人也未必安全，很抱歉情急之下我别无选择，把你们牵扯进来。”石头言辞恳切。

　　“我会小心的，你也不必自责，如今这世道，哪天死，如何死都没个定数，便不必想那许多，珍惜每一刻活着的时光才是正经。”春妮淡淡地说。

　　石头品味着春妮的话，历尽苦难而余生的人，才会如此的透彻通达。

　　“石头懂了，多谢春妮姐赐教。”

　　“过奖了，睡会儿吧。”春妮将手炉装满了碳，暖暖地交给石头。

　　石头将手炉稳妥地放在安然的怀中，自己小心地躺在旁边，担心睡着以后动作会不受控制而触痛了安然的伤口，石头控制着与安然的距离，只搭了床沿的一个边。

　　安然的头发散落在旁边，石头用手指轻轻抓起缠绕，凭着一点真实的触感，唤醒着自己快要麻痹的神经，他开始静下心来，理着一系列变故的过程和细节。

　　上巳节，约定的引殿前司大统领入局的关键一日。

　　脑中的画面回溯到福陵古渡，石头一格一格地回想着那些人物和场景。

　　周边的暗桩埋得很深，并未发现明显的端倪，石头与安然包的船也并无异常，船老大的手、面容和言语举止习惯，都足以证明他就是个普通的船家，而且如若在古渡时就已经有人要向他们下手，自不必等到回归王府之内。

　　程澈安排的女子与大统领都没有异常，那一时刻，计划仍旧按照正轨一步一步地实施着，变数并不在此。

　　石头脑中场景转换，来到了金陵的街市上。

　　商家如常，行人如常，直到，云箫出现在“宴八方”的楼上。

　　“石头。”他的耳边响起了喧闹之中云箫的一声呼唤。

　　变数，就是从那时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