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杀门》陌上归童

60、计智权谋

　　第六十章 计智权谋

　　一节

　　石头睡在壮汉的铺位上，右边挨着安然，左边没人，左边的人被安然扔到了地上，并且让他滚远点，安然怎么可能忍受有人紧挨着石头睡觉，石头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一夜相安无事，晨起时，有人为他们打好了洗脸水，备了干净的衣服，昨天换下的衣物也拿走去洗了。

　　人果然都是欺软怕硬的，这下耳房的霸主，如今也要换人了。

　　石头一早便去了“纤羽凌尘”，要为羽妾妃裱画。

　　“云箫姐姐，奴才来了。”石头站在门口，大门未开，不能贸然敲门扰了主子。

　　门内没有回应，石头恭顺地在门口垂手而立。

　　过了许久，有脚步声传来，两轻一重，石头立马明白了，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

　　房门开启，九王走了出来。
　　石头与安然连忙跪倒恭送王爷。

　　待九王走远了，云箫气哼哼地说：“你个笨蛋！谁让你来这么早的！”

　　“抱歉抱歉！”石头连连鞠躬：“我这，没伺候过女主子，不懂……”

　　“你瞧你，扰了主子的……”云箫不依不饶地数落他。

　　“无妨，进来吧。”白羽尘清风一般动听的声音响起。

　　云箫没有说下去，狠狠地瞪了石头两眼。
　　石头赶忙从她身边溜了过去。

　　云箫进门，想了想没关房门，向门外看了安然一眼，安然很自然地走到门口，如往常一样地把风。

　　二节

　　“前辈。”石头拜见白羽尘。
　　“你昨天让云箫告诉我，多留意九王，是何意？”白羽尘端坐在罗汉椅上问道。

　　“九王可有异动？”石头反问。
　　“怎样才算异动？”白羽尘拿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前辈是王爷的枕边人，怎样才算异动，前辈自然心中有数。”石头回答。
　　白羽尘将茶杯放下，看了石头一眼，缓缓地说：“的确有异动。但与我们的事，有关吗？”

　　“前辈于朝中之事，知道多少？”石头问。
　　“略知。”

　　白羽尘说略知，便应是关于吏部尚书、节度使、边卫长乃至殿前司的事都已经知道了，石头思量着。

　　“关于有人扣住安然，逼迫我去执行的任务，前辈可知？”石头又问。

　　白羽尘摇摇头：“不知关窍。只知目标是一户隐居的农家。”

　　“一个由殿前司暗中保护的农家。”石头的话一出，白羽尘的手瞬间收紧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原状。“接着说。”

　　“提一个女子和一个三四岁孩童的头回去复命。”石头握紧了拳头说。

　　白羽尘的眼睛闪动了一下：“难道传闻是真的？”

　　“看来前辈与石头想法一致。”石头阴沉地说。

　　“当今圣上在外的私生子……”白羽尘悠悠地说。

　　“他挡了谁的路？谁会让我们干掉他？”石头问。

　　“别说了……”白羽尘的神情忽然疲惫。
　　石头乖巧地闭嘴，纵然他不懂男女之情，此刻也能体会到白羽尘的心情，九王生在帝王之家，就必须有浸入骨髓的残忍和决绝，如若不然，死掉的便是自己，不论他在白羽尘面前是如何的柔情万种，走出这“纤羽凌尘”，他都必须冷血无情。

　　“前辈，取舍之间而已。”石头用白羽尘自己的话劝着。

　　白羽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如此看来，是要来硬的了？”

　　石头点头说道：“软的无法奏效，那便来硬的好了，从节度使开始，已经下手了，切断了一切后路，也算是有胆有识了。”

　　“如今后患也铲除了，还差……”白羽尘却停住了，接下来的话，都是要掉脑袋的。

　　石头却无所顾忌：“文已就绪，只待武力。”

　　“他如今还在殿前司。”白羽尘说的，是程澈。

　　“殿前司一处若是拿下，整盘棋局便全活了。”石头说道。

　　“那也便是最终一搏了。”白羽尘心事重重：“不知这次，我可有福气……”

　　“在石头看来，前辈是凤后之命，福泽深厚，更在来日。”石头笑道。

　　“承你贵言。”白羽尘终于露出一丝浅笑。

　　“成全前辈，也是成全我自己。”石头拱手说道。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白羽尘说道：“若我得偿所愿，自会遂了你的心意。”
　　“前辈睿智。”

　　三节

　　从“纤羽凌尘”出来，石头看见安然独自站在门口。

　　我的安子，真好看。石头偷偷想着，偷偷笑着。

　　安然回头，却主动牵起了石头的手：“忙完了？走走吧。”

　　烟微露重，月朗风清。

　　石头任由安然拉着，月色之下在雅致的园中散步，自是别有情致。

　　安然一直低头不语，像是有什么心事，石头很想开开玩笑逗他开心，又觉得白白破坏了这样宁静的氛围，即便什么都不说，只是并肩走走，也是很美好的。

　　行走在花圃中间的小路上，腊梅的暗香在园中浮动，石头深深地吸了两口，顿感心脾透畅，他抬头去看安然，发现安然也在看着他，石头忽然想到了什么，迟疑地问：“我们刚刚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安然点点头，眼中噙着复杂的情绪。

　　“哎呦，没事儿！”石头着急地宽慰安然：“说着好像挺吓人的，其实角力都在暗处，明面上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的，咱们明刀明枪，腥风血雨地都闯过来了，不算什么。”石头以为安然在为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担忧。

　　安然闻言垂下头去，用两只手握住石头的手，似乎并没有宽心。

　　石头忽然明白了。

　　“关于我单独去执行的任务……”石头故作轻松地笑了：“不是说了都过去了么，你看我不好好的。”

　　“我很想知道真实情况，可我不敢问，我怕你心中难过。”安然看着石头，眼眸闪烁。

　　“我不敢告诉你，因为我怕你难过。”石头说。

　　两个人都沉默了。
　　“那……”
　　“那……”
　　两个人忽然不约而同地一起开口，声音交织在一起。

　　“你先说吧。”安然温柔地说。

　　“我只说这一次，以后不准再提了。”石头说：“十二个，两个老人，两个女人，两个男人，两个少年，一个孩子，一个婴儿，还有一个……孕妇……”石头说得很快，那些人每天萦绕在他的脑海中，反复地加深着他的记忆，反复地折磨着他的良心。

　　安然握着石头的手收紧了，他的手顺势向上，略过石头的手腕、胳膊，抓在肩膀上，向自己这边一带，便轻柔地将石头揽入怀中，一手环着石头的背，另一只手情不自禁地去抚他的后脑和长发。

　　“我守了你这么久，就是想让你远离那些惨烈的黑暗，可惜我……终究没有守住。”安然深深地自责。

　　“不，这次我能守着你，真的觉得很幸福。”石头用力地抱着安然的腰，手中，也抓着他浓密顺滑的头发。

　　四节

　　新任睿王府下耳房霸主石头与安然，这辈子没过过如此悠闲自在的日子。

　　每天除了羽妾妃和云箫姑娘直接分派的工作，其他一概不用理会，自会有人办得妥妥帖帖。

　　如同此刻，两人坐在阳光下的庭院里，慢悠悠地为妾妃裱着她心爱的画。

　　春暖雀儿归，枝上生新芽，铺面而来的生机让石头觉得神清气爽。

　　“你们两个！”云箫一身青色罗裙，春风一般飘着走了过来，脸上明明挂着笑，却硬要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真会偷懒！”

　　“哪里有偷懒了！我们正尽心尽意地为妾妃裱画呢！”石头笑着反驳道。

　　“弄好了么？我看看。”云箫用手指轻轻抚着画的边缘，看得很是仔细。

　　“你别说，还真不错，这细致程度，倒不像是两个大小伙子做的。”检查过后，云箫给出了肯定的评价。

　　“谢云箫姐姐夸奖！不知可有奖励呢？”石头调皮地眨眨眼。

　　“奖励？”云箫翻了个白眼，忽而又说：“还真可以有，赶紧把画给我，等我收好了，带你们出府去逛逛。”

　　“真的啊！”石头在这府中拘了这些日子，早就耐不住了。

　　“等我哈。”云箫小心地捧着画，又像风一般地飘走了。

　　不消片刻，她便站在庭院中冲着石头与安然招手：“走吧！”

　　出了王府，石头顿时觉得呼吸的空气都比高墙内自由了，像他这种自小野惯了的，真是难为了。

　　“我们要去为羽妾妃置办些水粉首饰。”云箫对着二人说：“还有珍果集的干果蜜饯，你们且小心着帮我拿好即可。”

　　“就这么简单？”石头笑着问，笑得颇有深意。

　　“就你话多！跟着走便是了，问这么多干嘛？”云箫娇嗔地数落石头。

　　“得！您说的都对！且听姑娘吩咐。”石头讨了个没趣，无奈地说。

　　活该。安然对石头用口型无声地说道。

　　出了“粉饰娇容”，又进了“金风玉露”，出了“金风玉露”，又进了“锦绣江山”，看看选选，挑挑拣拣，石头与安然手上的东西越来越多，大小的盒子从手上向上堆砌，就快要看不到路了。

　　石头只觉得腿都遛细了，想不到陪女人逛大街可比杀人累多了。

　　好不容易来到“珍果集”，石头汗也下来了，手也抖了，腰也快断了。

　　“我的云箫祖宗！你还要逛到什么时候啊？”石头都带着哭腔了。

　　“快了，最后一家，得多买个十几斤回去，妾妃喜欢。”

　　多买个，十几斤？！

　　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