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杀门》陌上归童

102、尘埃将定

　　第一百零二章 尘埃将定

　　猛烈的气旋裹挟着无数碎片和令人窒息的尘土爆发开来，巨大的冲击力将玉锦楼所有脆弱的地方破成千疮百孔，坚固的柱墙也在不停颤动，几个身影借着爆炸的力量冲出窗口，其余未能躲过的尽数倒地，或死或伤、无一幸免。

　　石头踏着遍地血肉从后门奔袭而出，几步向上腾空，轻盈地掠过楼顶。

　　夜浓如晦，永宁城下，目之所及，簇拥的人影攻守进退，刀光剑芒，处处都在搏命。

　　九王的府兵与夜杀门的杀手们厮杀在一起，刀锋割开骨肉的狰狞之声伴随着哀嚎，令人心惊胆寒。

　　临近的两条街市全部沦为战场，杀手的诡秘与士兵的刚猛碰撞在一起，春夜清新的空气中，都弥漫着越来越浓的血腥。

　　在前街的乱斗之中，石头很快锁定了目标。

　　黑色的斗篷在黑夜中如同天然的掩护，十分不易分辨，但翻飞在他周围的“灵蛇”与“玄鵟”，飘忽地闪动着轻灵的光芒，开合之间，招招狠厉。

　　公子身边还有两人，皆是青梅之上的散人，面孔与路数都很陌生，但战力甚高，一路护送着公子向西而去。

　　石头发力，急追着公子的身影，疾行之中的脚步被一阵暗器阻挠。

　　暗器来势凶猛，细碎的声音划过空气，霎时间将石头笼罩在一片金光之中。

　　铺天盖地的“冥王金钉”骤雨般带着低吼，仿佛要将石头吞没一般，稠密得令人无处可逃，石头不愿恋战，他只掩护着自身快速离去，并未更多反击。

　　几个起落之下，石头再次捕捉到公子黑色的斗篷时，只剩下三个人在鏖战，“灵蛇”已然踪影不见了，石头的呼吸几乎停滞了一瞬，四下望去，旷野寂静，再无他人。

　　“玄鵟”乌金的光像黑色的闪电，劈风斩雨之势源源不断，刀光织成密不透风的夺命网，杀气凛凛，攻势逼人，公子与护卫连连退避，一时竟不能与之相抗。

　　但石头心下了然，程澈的伤并未痊愈，他的战术意在尽快结束战斗，若不能一举成功，推延之下势必不能持久。

　　金钉再次袭来，扰得石头心头一乱，他双手暗器纷发，在“燕尾”的掩护下抽出短剑，后背紧贴着地面蓄势而起，与“笑面冥王”短兵相接，近身一战。

　　对方显然未料及石头会如此攻来，同为善用暗器者，极少会使用这种自曝其短的打法，这无异乎同归于尽。

　　战场之上，生死仅在一年之间，“笑面冥王”一个错愕，石头已如魅影一般近在眼前，手上短剑横向一抹，直接划开了对方柔软的腹部。

　　冥王身形墩胖，但却极为灵活，富有弹性的肚子顺着剑势向后一缩，居然躲开了致命的一击。

　　石头单手撑地，迅捷地翻身，同时暗器再次出手。

　　金钉与燕尾在空中相遇，一个轻灵一个霸道，“叮叮”脆响之下，一片火花四射，仿若焰火绽放，映亮了墨色的夜空。

　　在暗器相交忽明忽暗的闪烁中，石头再次剑走偏锋，将短剑化为暗器凌空出手，势大力沉地擦着金钉势如破竹，耀目的剑光精准地没入身体，光芒消失处血流如注。

　　“笑面冥王”满脸惊悸地仰面倒地，却在下坠的最后时刻打出五枚硕大无比的金钉，速度奇快，直奔石头正面而来，出手的位置精确无比，严密地封死了石头的全部退路。

　　直面生死的一瞬，石头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倒头俯身贴地，全力躲闪，三枚金钉擦着皮肤飞过，却没躲过最后两枚，射穿了肩头和肋骨，石头闷哼一声，摔在尘土中。

　　耳边厮杀的声音渐渐平息。

　　石头能够感觉到血液正从血脉之中一点点离开身体，他的眼前一团漆黑，脑海中却反复浮现着一张脸，沉静、温暖、深情，默默守护，死生相随……

　　安然，安然！

　　石头奋力挣扎着爬起来，一声口哨，小棕马如从天降，不知从何处奔驰而来。

　　石头纵身上马，向着前方依稀可辨的身影奔去。

　　路上有人奄奄一息地倒在旁边，小棕马接连几次腾空跃起，石头看见了二白与文见山，赤红的鲜血流在雪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而更令人心惊的，是石头渴望又害怕见到的安然，一直没有出现。

　　距离越来越近了，黑色的斗篷掩藏着夜幕下暴戾的残杀。

　　夜者，恶也。

　　杀者，极恶也。

　　石头的眼前燃烧着熊熊火焰，十六年前的月圆之夜，每一把刀，每一滴血，每一张脸，从未有一日模糊远去，故去的人瞪着血红的双眼，与石头的双眼重合在一起，等着将他抽筋、剥皮、噬骨、饮血。

　　黑刀脱手。

　　“沐雨寒！”

　　骑在马上的石头看着一个人影快速飞过来，他在马上凌空接住，程澈的易妆全部脱落，胸口赫然一个血洞，粘腻的血液浸满了衣襟，像一朵盛放的索命花，不断舒展扩大。

　　小棕马驮着两人速度未减，石头焦急地呼唤着：“程澈哥哥！”

　　“沐沐。”程澈强撑着精神：“他受伤了，别放过他！”

　　石头双脚一磕，小棕马疾奔之中再次提速，像是生出翅膀一样，飞也似的驰骋，很快石头便看见了公子三人。

　　公子几人撤退的速度极快，左侧的一人忽然回了一下身，手上做出一个细微的动作，石头的眼瞳极速收缩，有东西在黑暗中向他们打来，目标正是小棕马。

　　石头猛然拉起缰绳，小棕马一声长嘶，立马而停，直接将石头二人掀翻在地，一柄飞刀割断马鬃飞了过去。

　　“沐雨寒，你恨错了人。”不远处的黑色斗篷也停了下来，他的声音有一种阴柔之感，绵软而又怨毒，令人极不舒服。

　　“沐沐，别听他废话。”程澈大声警告着石头。

　　“沐雨寒，你有那么了解程澈吗？”

　　“沐沐，他最会蛊惑人心！”

　　“沐雨寒，你又真的了解我吗？你以为我有多么十恶不赦，其实我不过是傀儡，是刀子。”

　　“沐沐，杀了他！”

　　“沐雨寒，你不问问程澈为什么这么急着要杀了我？”

　　“沐沐！”程澈一把抓过石头的衣领，拉着石头靠近他，他摊开手掌伸到石头眼前。

　　石头的耳中只剩风鸣，公子还在说什么，他却全然听不见了。

　　程澈掌中的东西，如此纤巧，却沉重得如同巨石，如同滚烫的熔岩浇注在石头身上，他直勾勾地盯着那个东西，嘴角慢慢流出鲜血来。

　　那是一根断掉的手绳，同心绳！

　　是安然的那根。

　　浸透着血液，被染成了赤红色。

　　石头无法控制自己僵直而颤抖的手，手指抽搐在一起，握成了一个不成形的拳头。

　　他的胳膊沉重无比，他抬不动，不敢接。

　　“他……”石头刚刚一张口，一大股温热的鲜血便喷涌出来，石头瘫软地向前倒去，支撑着跪在地上，大口地喘气，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快要飘出体外，它也无心恋战，想要去找，它的安然。

　　“他……”石头强撑着，喘息着问：“在哪？”

　　程澈眼神比漆黑的夜更加幽暗：“他死了。”

　　“公子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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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大结局。
强推《雪狼卫》。
爱你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