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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浣芳女 ...

  •   林家地牢,被林家建在了林家的地下。因为藏于地下的缘故,牢中整日不见日光,明火也不好在这里升起来,牢中的光线全靠明光咒点亮。

      故而牢中常年暗淡无光,森冷非凡。

      而不久前才被抓住的逍遥宫左护法连琮,就被关在地牢最深处的那一间。那里比上其他地方,气温要低上百倍。

      寻常的弟子难以忍受那处的森寒,不敢到那里去。修为高深能够在那里来去自如的,身份必然高些,自然也不会天天往这阴暗血腥的地方来。

      于是这样下来,那间牢房自然而然的,也就变成了林家地牢里最黑最冷的地方。

      浣芳身上裹着重金买来的火狐皮毛制成的斗篷,巴掌大的小脸落在茂密的皮毛上,显得更加的小了。

      她的手里提着一盏灯笼用来照明,小心翼翼地就这微弱的灯光一步步往前走着,直到走到最深的那间牢房这才停下来。

      关押着连琮的那间牢房里黑沉沉的,隐约流露出几声破碎的痛吟,更多的是隐忍着痛楚的沉重呼吸。还有一些,细碎的、水珠滴落的声音。

      那是连琮的血吧。

      浣芳猜测胡乱猜测着,小心翼翼地走着。

      浣芳对着握着灯笼的那只快要被冻僵的手呵了口热气,暖了暖,慢慢地在牢门外停住。灯笼微弱的光照不到牢中人的身上,浣芳想了想,从袖间掏出几张符,用被冻得哆嗦的声音念了明光咒的咒语。

      符纸顿时爆出一阵柔和的光芒,瞬间将这间牢房照亮。浣芳的心松了一瞬,用灵力操控着这些符纸小心翼翼地将牢中人围了一圈。

      这个时候她才看见,粗大的铁锁横穿过连琮两侧的琵琶骨,悬在空中。洁白无尘的衣服被血液濡湿,在暗淡的光线中呈现出一种墨一样的色泽。

      头顶上用来稳定发丝的需要不知所踪,一头青丝犹如杂乱的枯草乱蓬蓬的,又像是因为被打湿的缘故,一块一块的,看起来万分狼狈。

      浣芳看见这样的景象愣了一下,她还记得当时在秘境的时候,连琮手上一柄折扇意气风发,看起来光鲜动人风流倜傥的,完全不像是现在这幅狼狈不堪模样。

      连琮听见动静,艰难地将视线从地上抬起来,从浣芳的脚尖一路往上,最后停在了她那张已经完全张开了的脸上。

      浣芳身上披着赤红色的火狐皮毛的斗篷,被提着灯笼的手弄开的缝隙里隐约能看见她身上穿着的鹅黄色的衫裙。一头柔顺的青丝像是为了平日里方便行事一样,只用一根发带高高地束了起来。

      连琮愣了愣,又默默地将视线收了回来,沉默不言。

      “连……连琮,你是不是认识我?”浣芳像是看见了连琮那微弱的动作,连忙松开手上的灯笼。灯笼打翻在地,火舌瞬间染上了轻薄的灯笼纸,燃烧殆尽以后便只剩下了明光咒的光芒。

      连琮颤了颤,像是痛得有些狠了,然而痛呼被他吞了下去,安安静静地好像他已经失去了意识了一样。

      “我知道,你绝对认识我。”浣芳不管连琮的沉默,直接又接着说。

      浣芳回想起第一次看见连琮的时候,连琮脸上一闪而过的惊喜,她发誓绝对不可能会看错。

      多年寄人篱下的生活,让她变得格外的敏感,这也让她更加容易受到伤害。

      “为什么你不说呢?”浣芳问道,声音里有些难过。

      连琮依旧不说话,安静的牢笼里只有他终于压不住的痛吟,和血珠滴落在地隐约的声音。

      “你不说,难不成我是逍遥宫的叛徒,你恨我?”浣芳往前一步,抓着玄铁制成的牢栏,脸贴上去。森寒的温度从接触的地方一点一点蔓延,直直落在了心底。

      “不是,”连琮虚弱的反驳了一声,停下来歇了一会又道,“你现在前途坦荡,又何必回头,细究那些难堪的往事。”

      “难不难堪是你说了算吗!凭什么我不能知道!”浣芳仰起头来,有些激动。

      连琮听见浣芳这句话,叹了口气只道:“确实不能由我来决定,但是我也没想到,原来你还在啊。”

      说着连琮慢慢地仰起了头,被杂乱发丝遮住了的脸上遍是污痕。然后连琮笑了笑,不在像平日那种风流轻浮的笑容,很真实的笑容,像个孩子一样纯粹的开心:“你还在,真的太好了。”

      浣芳看着连琮脸上的那抹笑容,愣了一下,心里猛地生起一抹说不出来的情绪:“所以呢?”

      连琮摇了摇头,缓慢地将头低了下来。环在他四周的明光咒瞬间熄灭多数,只余下最后一张慢悠悠地从浣芳身前飘到身后,引路一样地在浣芳身侧悬浮。

      “你走吧,我不会说的,”黑暗里,连琮忍痛的声音虚弱地道。

      浣芳在明光咒的光线中等了好久,仍然等不来连琮继续开口。皱了皱眉,终于放弃了从连琮这里知道什么,转过身朝着来时的路折回。

      悬浮在空中的明光咒跟在她的身侧,小心地为她照明。

      连琮听见浣芳一声冷哼,终于转身离开。他微微抬起了头,看着那点微光越来越远。直到这个地方再次恢复什么也看不见的黑暗,他才又将头垂了下来,剧烈地喘了一口气。

      被钳制住的身体硬撑着引出一抹微弱的灵力,仍然牵动了身体内部乱七八糟的伤口,痛得险些呼吸不过来。

      然而纵然是痛得不行,连琮还是一面忍下了这些苦痛,一面笑了出来。

      想起自己曾经还在嘲笑云泽,喜欢的人就在面前还不敢有什么行动。如今风水轮流转,终于也轮到自己了。

      这件事情被云泽知道了,想来他也会来将自己嘲笑一顿吧。

      “我看你说话一套一套的,以为你经验丰富,没想到遇见那个人的时候,你比我还要怂啊!”

      连琮想,云泽大概会这么说自己吧。又或者他什么都不会说,毕竟他们两个半斤八两的,谁也没赢。

      不知道云泽现在,和小曲儿进展怎么样了。别是小曲儿还怕他,那这就有些好玩了。

      连琮安静地呆在黑暗里,尽力忽视掉身上传过来的痛楚,有些苦中作乐的想道。

      而云泽此时,正和睡了一觉猛然惊醒过来的曲向晚一起,坐在林家那能够轻轻松松容下千百人的大堂里,听着正道人商议着如何设下陷进,又如何对付魔尊云泽。

      曲向晚坐在云泽的身侧,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做了一场噩梦的缘故,情绪一直都很低落。从坐下开始就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么,我想知道,魔头连琮到底是怎么被抓住的?毕竟我们大家都知道,连琮他虽说修为不如魔尊,但是阴险狡诈,轻易抓不住他。林家是怎么抓住他的呢?”

      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有人问道。

      林家主愣了一下,连忙笑开:“非也非也,抓住连琮的不是我们林家,而是浣芳小友。”

      正说着,浣芳便从门口有着低调地走了进来。路过云泽的身侧的时候,还带来了一股还没有完全散干净冷气和腥气。

      混杂着一股莫名有些熟悉的气息让云泽心头一跳,等浣芳坐下来,像是感受到云泽震惊的视线一般忽然回过头直直地盯过来。

      云泽看着浣芳那张已经完全张开了的脸顿时恍然大悟,心里却还是有些震惊地呢喃:“原来是她,难怪如此。”

      被那股寒气惊得猛然回过神的曲向晚打了个哆嗦,条件反射地朝着云泽身上躲了躲。听见云泽这一声呢喃,转过头来,问:“怎么了?”

      问的时候还看了眼刚刚从身侧走过去的人,看着浣芳转过来的头,那一张好看的脸有些过分的熟悉。

      “没什么,”云泽收回目光,抓住曲向晚的手,道,“没什么意思,我们走吧。”

      “阿泽,”曲向晚没动,同依旧没有转回去的浣芳对视着,“我觉得她很眼熟,我是不是……认识她啊?”

      说着,曲向晚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云泽。云泽愣了一下,跟着看了眼浣芳。却见浣芳这个时候突然站了起来,看样子好像是准备朝他们走过来。

      “我们先走吧。”云泽低沉了一下,连忙扶着曲向晚站起来。

      曲向晚有些疑惑地看着云泽,还是默默地跟着云泽离开了。

      藏在脑海里可以用来解惑的129依旧在装死,半点回音也不肯给出来。

      曲向晚回头,隐约好像看见浣芳走到他们刚才坐着的地方,低着头对谁说着话,说着说着便抬眼朝他们看了眼,然后又他们坐过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你知道刚刚坐在这个位置上的那两个人是谁吗?”浣芳弓着腰低声询问一旁的人,认真在听几个重要人物商议的人被她这样打断,原本还有些生气,等视线落在浣芳那张脸上,便又收了回去:

      “原来是浣芳道友啊,刚刚坐在这的是谁我没怎么在意,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那道人摸了摸下巴上专门留下来的一小撮山羊须,转过头对着身侧的人问道,“刚刚坐这的人你瞧见了吗?”

      被问的那个人还没回答,一旁的人连忙抢答:“我知道我知道,他们是青雾山的人,前几日我在门外等着登记的时候看见他们了。”

      “青雾山?原来青雾山还有弟子啊?”

      “是啊,青雾山这么多年来低调行事,我都快忘了他们了。看来青雾山真的要准备和云泽对着干了。”

      “那你们怎么没想过青雾山这次出来是为了云泽呢?毕竟逍遥宫的几个大魔头都是从青雾山出来的,青雾山落到今天的地步,还是因为正道相逼呢。”

      “应该不至于吧?青雾山不是以正直无私著称吗?特别是当年的青莲剑,青莲一绽,妖魔降服。”

      “你也说是当年了,况且当年带头庇护魔尊他们的,也是青莲剑。到如今青莲剑不知仙去多少年了,青雾山也低调了这么多年,谁知道现在青雾山是些什么妖鬼蛇神。说不定青雾山现在,早就是逍遥宫的爪牙呢?”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当年青莲剑为正道做了多少,总不能因为一件小事就给抹掉了吧!”

      ……

      “我师傅是青莲剑,他说他会保护给我们,他是最好的师傅。”

      浣芳愣了一下,脑海里响起的这句话,是个软软的小孩子的声音。语气中带着敬仰和欢喜,却又在最后猛然坠落下来,生出了几分难过。

      “青莲剑。”浣芳嘴上呢喃着这个早就已经变成了历史的称号,想起刚刚听见他们所说的,魔尊云泽是从青雾山出来的,不由得猜测刚刚那两个人,其实就是扮作青雾山弟子的魔尊云泽。

      至于另外一个人是谁,浣芳猜测,可能那个人就是逍遥宫那个从来没有出现在明面上的护法。

      再想到刚刚那两个人看见自己的表情,浣芳想,可能他们两个和连琮一样,都是认识自己的。

      浣芳看了眼仍在台上唾沫横飞,鼓舞着当场所有人要加油努力干,能不能扬名立万,就靠这次了。

      浣芳笑了笑,想着恐怕这次没什么机会了。

      想着,她也站了起来,跟着云泽他们的脚步出去了。

      毕竟,浣芳她,一直都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份。

      就算是魔头也好,正道也罢。知道了来时路,方才能寻到归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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