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有他的夜晚 ...
-
程苓已经不知自己究竟是在无尽的恐惧中静坐了多久才终于得以冲破了那重黑暗,那是一种读秒如年的压抑,逼得她近乎窒息。
上一次自己做这样的一种梦的时候,还是她未曾适应自己那双什么都能看到的双眼的时候。那年,母亲丢下她就像丢下一袋垃圾一样果决。一个人的夜里,她最害怕的,便是这样无止境的漫无边际的噩梦。
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泪水也不知何时浸湿了枕头,她猛地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却是连喘气都显得异常疲惫。
真是恶心!
她抬起手来,嗅了嗅自己湿漉漉的袖子,死死地皱了皱眉,那种冰凉又黏溺的触感伴随着恶臭的感觉依旧在鼻尖萦绕。
拉开了房间的总开关,整个屋子都灯火通明了起来。现在是后半夜两点,她站起了身,心里默念着上帝默念着耶稣,一路保持着清醒走进了洗手间里。脱下了衣服,打开了花洒。
静静地泡在浴缸里面,沐浴露和花瓣的香气依旧掩盖不了她记忆中的那种令人恶心的气味,就好像是覆在了她的整个身上。她想起了刚刚不久前听到的门外的异常声音,那应该是那头怪物粗重的喘息声。
该死,那么多美好的事情这个时候想不起来,偏偏确实让这只怪物挥之不去了。
她十分急躁地伸出手来,又重重地落在了水面之上,激起了层层水花。
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从洗手间里出来,四周已然是看似漫无止境的黑夜。她也没有什么心思再睡了。随手拿起了架子上的毛巾,她十分粗糙地搓了搓头发,然后便随意地搭在了肩上,头发湿漉漉地散下,肤色白皙如雪,却是实打实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干净气质。
一路顺着楼梯走了下去,她走了一路便开了一路的灯,手心处的疼痛意味着这是的她尚且足够清醒,清醒就意味着安全。
刚好有些口渴,她走进了厨房,解了一杯清凉的水来,“咕嘟咕嘟”地饮了下去。
不对。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地方不对!
未等她转过头去,整个人就再也控制不知地发出一声几乎崩溃的尖叫,声音不大但是撕心裂肺,她再也受不了了,整个人一路小跑着冲出了厨房。
“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何时,楼梯的拐角处便多了一个细长而又熟悉的身影,淡紫色的袍子静静地垂在地上,浑身上下散发出令人沉稳的淡淡檀香。
不知为何,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程苓的眼泪竟然会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猛地跌坐在了沙发之上,抱起了靠背上的加绒抱枕,整个人将头埋在了下面。
无忧也没有想到此番下来竟然会看到她这副模样,他更是没有想到这个看似天不怕、地不怕,天天都想着怎么与他为难的臭丫头竟然也会被吓成这个样子。他只是在半个小时之前便开始觉得心慌,未曾想到原来万事都有源头。
“站在那别动。”
程苓似乎是知道他要过来,声音略带哽咽地开口。
“你……还在害怕吗?”
“我没有害怕,只是刚刚冷不丁的吓了一跳。”
“哦,这样就好。”他的语气十分平淡,却又是异常的坚定。他长舒了口气,点了点头。
“那我先去厨房看看,你……”
“别走。”那一瞬间,程苓的声音又近乎透着哀求,“麻烦你就一直站在那里吧,算我求你。”
认识了几天了,“求”这个字,程苓她还是第一次说。
“那好。”静静地,他点了点头,“我就站在这里,你什么时候叫我,我在过去。”
=======
程苓其实没有想到,在那样一个不知为何偏偏就让她崩溃了的那个晚上,最后竟然还能躺在沙发上面安安静静的睡着。
那个时候的程苓只以为自己是受到了许久未曾收到的惊吓,知道多年以后他才知道,原来那天,也是她父亲的“忌日”。
她醒来的时候,依旧不见如斯的影子,无忧正站在她可见的位置静静地准备着今天的早餐,闻味道,应该是昨天晚上他们出去买剩下的,无忧他不会做饭。
缓缓地从沙发上座了起来,她的头生疼,许是洗完澡没有及时吹干的缘故。程苓下意识地揉着自己的额头,皱了皱眉,心想着刚刚经历过的几个小时里面自己究竟经历了什么?又拼劲了全力想着子到底有没有被那只料事如神的狐狸抓住什么把柄。
“呦,你们两个都醒了啊。”
如斯十分悠闲呢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穿着睡衣从楼上小跑着下来,“昨天晚上的这一觉睡的真好。倒是阿苓,你怎么跑到这里睡了,昨天晚上你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吗?”
“嗯,可能是我梦游了吧。”
程苓故作轻松地抻了一个懒腰,有意无意地,她朝着吧台后面的方向撇了又撇,确定那只狐狸做的事情绝对靠谱,确定她一定不会侵犯她一个为神者的尊严。
如斯看样子是一个心大的人,听说程苓是因为梦游才睡到这里的,倒是也没有多问,只是十分热情地道了一声早安。程苓也十分客气的回了一句。然而从沙发上下来的那一刻,伴随着“叮”的一声脆响,程苓知道这个时候再多的解释也都无济于事了。
无忧那只该死的狐狸,怎么就不记得将这里的破烂都收拾干净。
“我去,阿苓,你们两个不会是昨天晚上趁着我睡觉的时开小灶了吧,这整整一二三四……六瓶的啤酒,该不会都是你一个人喝的吧。”
据我所知,狐狸好像没有喝酒的习惯,说不定真的都是被她一个人解决了的。怕是这要命的头疼也是因此而起的吧。
可是不管怎么说,被如斯他这么一问,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眼下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需要她来面对,自己的酒量虽然远远好过那只狐狸但是也没有强到哪去,这么多酒下去,自己多半已经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些什么了。光是被别人听去占了这些便宜还好,可是那只狐狸。
他可是只狐狸啊,阴险狡诈,还满肚子坏水动不动就让她出丑的狐狸啊!
“那个,如斯大人你这话说的有语病了啊。其实这些酒都是我一个人喝的,就算是开小灶那也是我自己的小灶,跟那家伙没有什么关系。”
说完此话,程苓压了压嗓子轻咳了一声。
“我也喝了。”
终于,那只狐狸还真是没有让自己“失望”。
“虽然只喝了一小口,但我也是喝了。”无忧的声音透着几分的慵懒,他安静地刷着水池里面的盘子。
“你也喝了?狐狸,可我怎么记得昨天我们是一起进房间的呢?”
“那个……那个谁,你一个人在那里干活的话我委实是看不下去,不如我来帮你吧。”
程苓急忙从沙发那里跑了过来,凑到了他的身边。除去了刚刚盖在她身上的,现在的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袍子,散发着同样让人安心的气息。
“昨天晚上究竟出什么事了,我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程苓就好像做贼一样的压低了声音,“算了,这件事情之后再说,狐狸,不,无……无忧,你听着,你要多少钱我给你多少,随你开价。你要是看不上这些俗物,那你就提出一个什么条件也行。不要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说出去。拜托拜托。”
无忧手里的动作依旧没有减慢,水流声不止。程苓抬起头来,发现那妖娆的狐狸此刻竟然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半地安之若素。
“我知道你一直都不甘心保护我这么一只智商不太高的星神,我可以还你自由;你要是不想要自由的话……对了,你不是一直想要住在楼上的那个隔间吗?我可以给你,从今往后你想住那里就住哪里,你怎么不说话啊?”
“程大人,这里不需要你来帮忙,您回去休息便可。”或许是忙完了手中的活,他静静的关上了水龙头。
“不能关!”程苓猛地将手放到水龙头上拧开,放到了最大,“无忧无忧,我知道你最好了!你就答应我吧。你看我都没有怪你们没有及时刷昨天晚上吃过的餐盘,我都……”
“大人,这些餐盘,都是今天早上您刚吃的。”无忧终是憋不住了嘴角的笑意,“你昨天晚上没吃东西,又喝了酒,如果不是你后来吃的这些东西,怕是现在就要因为胃出血住进医院了。”他的语气平静而又温柔,眼窝深陷,目如秋水,“程苓,我真的不明白,你究竟在害怕什么?又或者说,你究竟在害怕被人发现什么?”
“你这臭狐狸,我什么时候说过害怕了?”
是啊,没有了那些面容浮紫的怪物,没有了那些随时都要冲着自己的心脏张楚血盆大口的厉鬼,不是在做梦,她的身边有他可以对自己随时随地的进行保护,青天白日的,她究竟是在害怕什么呢?
她明明是一个活的那么洒脱的人。
“你怎么这时候把水龙头关了?”
“有什么可隐瞒的,我又没做什么了不起的事,不就是酒后胡言了吗?”
“没有胡言。其实你根本就什么都没说。”
没有?什么都没说的话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混蛋!你暗暗自抓起了衣角。
“他不告诉你,是因为觉得你慌慌张张的样子有意思呗。”
如斯可能是实在看不惯那两个人小孩子一样的把戏了,他上前了几步,叹道,“再说你也太小看我一个活了五百多年的老神仙了,就你们说话那么大的声音,你觉得瞒得了我?”
“这一次把水龙头关上可以的吧,反正关或者不关的话,他都是一样可以听得见的,你低估一位修行了五百多年的神了。”
行了行了,这她算是彻底的将自己暴露的体无完肤了,在在他们两个老不知耻的手里了。
“喂,你这是到哪里去,马上就要开饭了啊!”
“这不是还没做好吗?”程苓故作傲娇地撇了撇嘴,“我现在上楼换身衣服,待会出去逛街,可不能让那只阴险狡诈的狐狸坏了我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