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大雪吃了小雪

74、第 74 章

　　烫煲到下午，肉全烂了融在汤里，汪子一盛出一碗来端到秦霖铃的面前，眼珠一转脑袋一偏就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一碗浓汤，捧着的小心翼翼和在学校时一模一样，秦霖铃心率不齐地哽了一下，随即涌上无限温柔，她端着碗想一口气喝完，奈何太烫，一边吹着一边揉自己的太阳穴。

　　“是不是头疼？先放一会儿稍微凉点再喝。”汪子一接过去后对着窗边一直用勺子搅拌着，那热气来不及飘到秦霖铃眼里就已被吹散，但她却像被熏着了般红了眼眶。

　　“汪汪，还有几天就要开学了，大四了哦。”秦霖铃看那碗汤被捣腾了半天应该是凉了吧，她伸手讨要，连碎骨带肉一口气喝完。

　　“对啊，还剩最后一年就要毕业了。”汪子一看着她喝完汤，却并没有露出从前的得意，依然怅然地站在窗边眺望。

　　秦霖铃端着碗入神，一时也没说话，犹记得曾在大二的时候就想过毕业的事情，那时候只怕时间太快，忐忑得在心中列下不必分开的一二三，那时对梦想充满期待，根本就不可能想到未来会变成这样。

　　她幽幽地叹气，就着喝过的碗再次装满端在手上，她大概知道汪子一在郁闷什么，暑假两个多月，有两个月都在忙这份没有实质意义的工作，期待中的蜜月变成了没有边际的苦等，且一直沉默。

　　“对不起。”秦霖铃想要去哄一哄，说出来的却不是“我爱你”。

　　汪子一勉强一笑摇摇头，她收回眺望的目光锁在秦霖铃的肩膀，看见那上面的刀疤隐隐约约。

　　秦霖铃顺着汪子一的目光低头，摸了摸伤疤问:“看起来像不像蝴蝶的肚子？如果有一天我要纹身，就在这里纹只蝴蝶吧。”

　　汪子一没有反对，只是询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去纹身？”

　　秦霖铃把端在手中的鸡汤一口气喝完，重重将碗顿在桌上，说出了她最后一番挣扎后的决定:“随时啊，我以后每天都有时间了。”

　　汪子一没有反应过来:“你怎么会有时间，我从来都不怪你没空陪我，只是不忍心看你把自己的身体喝垮。”

　　她后面一定还有什么要说，可是一张带着鸡汤味的油嘴就堵住了她下半截话。

　　“汪汪，我决定虚度青春与你厮守，哪怕将来一无所有。”秦霖铃捧起她的脸很认真地说:“我不知道辞职的决定对不对，也许以后再找不到这样的工作，只能不务正业，可能注定了我就是个没有坚持心没有未来的人吧，但是我不后悔，我的青春有了你不算浪费，但假如有一天我要饭到你家门口，你可不能不认识我哟。”

　　汪子一如梦初醒恍然大悟，她顾不上蹭了一嘴的鸡汤油将秦霖铃抱起来旋转，两个清脆的欢愉笑声响彻了整栋楼房，旋转着一生的约定中只有上帝之眼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秦霖铃给金总打电话辞职，电话中的他满是失望:“你不再考虑一下吗？最艰苦的前几个月都要熬过去了。”

　　“不用考虑了，谢谢你金总。”秦霖铃自从做了这个决定后便半刻也没有后悔过，她没有忘记汪母曾经带来的压力和信誓旦旦要出人头地的斗志，只是这些虚无缥缈的未来敌不过想用青春豪赌的情意，正如她所想，她不想辜负，不想用不可知的明天去辜负能抓在手中的唯一幸福。

　　快开学的这几天下起雨来，夏日的暴雨来得轰轰烈烈去得云淡风轻，每天的几次阵雨不知什么时候来，天总是阴沉着，像是在赌路上的行人到底有没有带好雨具。

　　伞下的两人穿着凉鞋不怕路面积水泥泞，秦霖铃的脚趾包着创可贴，不用再穿高跟鞋的日子她走路轻盈，故意把路上的水洼踩得溅在腿上。

　　“你三岁吗？”汪子一问。
　　“我高兴啊。”秦霖铃答。

　　从司法局回来，已经交了整六个月的思想汇报，剩下的刑期越来越短，自由之门近在眼前让她欢呼雀跃。

　　这几天除了在家好好休息调养身子外，秦霖铃还带着汪子一去公园、去爬山看日出、去夜市购物去网吧变成老虎让她骑。

　　风雨能阻挡的都是应付，浓过血肉的真情哪管你下雨还是天晴。

　　短暂的几天甜蜜一过，迎来开学的汪子一就忙碌起来，秦霖铃看似没心没肺地抽烟玩着CS，却在久不更新的日记本上写下了最新的计划:
　　存钱开间小店，从此后平淡一生相依为命。

　　是的，秦霖铃终于有了一个她满意的目标，抛开走投无路选择的销售行业不谈，这是她从看守所出来后的第一个真实而简单的目的地。

　　接下来又要重新找工作了，这次她的自我定位非常清晰，不一定要去坐办公室假装白领，更不需要去考虑未来的发展前景，酒可以喝，但一定要有相应的报酬，工资要足够生活，还要能有余额。

　　她想到了酒吧，2003年的月入三千，数年后在青春残留的尾巴上就能存到钱开一间小店了，到时候你洗衣来我守店，你挑水来我浇园……

　　秦霖铃开始将目标锁定在这个方向，最终选择了知名企业“喜力”啤酒成为了一名促销小姐。

　　这份工作可供选择的场所和工作时间分白班和夜班，白班在各大饭店的中晚饭点，夜班在各大娱乐场所的黄金时间。

　　秦霖铃选择了白班，虽然她更喜欢黑夜，黑夜和香烟一样不知不觉间就进入了她的血液，可汪子一白天要上课，她想把夜晚的世界留给她。

　　穿上和啤酒瓶颜色一样的绿色制服，秦霖铃没有告诉汪子一，她穿着球鞋拿着啤酒进入了饭店，一看见消费者进来，就跟着一群为各自厂家代言的美女蜂拥而上。

　　“先生，您今天喝酒吗？需要感受一下喜力独特的口感吗？”

　　“女士您好，我们的喜力啤酒是纯国外口味，您要试一下吗？”

　　这份青春饭工作只需要卖酒而不用再陪喝，秦霖铃的选择让她每天都能保持愉悦和清醒回家，晚饭时间闻着饭店里的飘香她没有遗憾，因为汪子一学会了买菜做饭在家里等着，每天重复上演咸淡不一的青椒炒肉和非酸即甜的炝炒包菜心，这初学者的手艺十分勉强，可秦霖铃心满意足，她觉得这是世间最美味。

　　当然，企图瞒天过海的工作才瞒了两日就被揭穿，汪子一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反对，似乎只要她不醉着回去，天就是晴的。

　　业绩不错，每月工资都接近三千，秦霖铃第一个月的工资买了一部手机，她把电话号码告诉了家里也告诉了汪家，这部手机成为了两个人的共同财产，她的工资也全开销在吃喝用度上，她不许汪子一再找家里要钱，她轻轻抗起了最梦寐以求的重量。

　　冬天又来了，世间万千变化，你我始终如一。

　　这半学期快完的时候，汪子一补考过了所有的挂科课程。

　　“就知道你读书有一套。”秦霖铃在家打CS，她现在已经算是这款游戏的大神之一了，谁也不知道背后坐着的是一个看似柔弱的女汉子。

　　汪子一坐在床上玩手机游戏“贪吃蛇”，她头也不抬没空回话，身子跟着“蛇”的移动左摇右摆。

　　“喂，你的手不冷吗？”秦霖铃打完一盘放下鼠标灌了个热水袋，紫色的花纹已经老旧，不知是用得太久还是变色让热水袋看起来脏兮兮，她不舍得丢，买了个布袋套着，天天捧在怀里。

　　把热水袋丢到汪子一腿上，秦霖铃捏着她的小手呵气，屋子的电脑里放着缥缈的纯乐，秦霖铃告诉她这种风格叫“new age”，汪子一不懂这么多，反正她放什么就听什么，都很好听。

　　“你妈今天打电话了，叫你回家过年检查功课。”

　　汪子一的小手被握着反而越来越冰，她撅着嘴问:“你是在帮我暖手还是在吸我的热气？你是雪做的吧？一到冬天就寒气逼人，睡半个晚上都暖不热你的脚。”

　　“嘿嘿，做做运动就能热。”秦霖铃越来越不正经，她以前不是很羞涩,很爱脸红吗？

　　汪子一啐了一口扔掉她的冰手，抱着腿发呆，怎么又要过年了啊！

　　“宝宝，你跟我回家吗？”

　　“我现在的工作挺好的，不想请假也不想辞职。”

　　“那我也不回去了……”

　　“不行！”秦霖铃将冰手在热水袋上暖了暖伸进汪子一的脖子，捏着她肉肉的肩膀摇了几下:“你过年要是不回家，太后就要下斩杀令了，为了我，你必须回去。”

　　“那你怎么办？”

　　“我啊，好好上班赚钱等你回来啊，其实过年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对所有的节日都没什么感觉，去年在看守所还不是一样过完了。”秦霖铃说到看守所就一直摸手腕上的红绳，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安心。

　　“宝宝，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寒假开始的时候，汪家的电话也频繁起来，一天几个电话催促着，汪子一拖到再找不到任何藉口的年前，坐上了回家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