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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   大巴车停在村外的集市就进不去了,来接待的是山里小学老师兼校长,他带着两辆三轮摩托车。

      音响设备物资和一部分老师先行,把每辆摩托挤得实在装不下了才出发,其余的人和来接的老师排队步行在田埂上,一脚一个泥窝踩着田畔往学校行进。

      成片的农田开阔空旷像一块块补丁,没有阻挡的冷风卷着小漩涡“呜呜”直叫,两侧多是开裂的田地,没人种植的土地里野草干枯疯长,被风刮得群魔乱舞又屹立不倒。

      学生们背着大旅行包,鞋子上沾满泥巴,一路的疲惫和荒芜的风景让他们早没了好奇心和交谈的欲望,只有来接待的老师一路上介绍着村里的状况和留守儿童们的艰苦。

      行至半路,回来的三轮摩托车又拉着一批学生转头,秦霖铃和汪子一没有上车,跟着男孩子们在田埂上走着,李春晓落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于嵩,她好看的米白色毛呢大衣落上了泥水,边走边搓,泥点没干,一搓就把旁边干净的地方弄脏,像是白色宣纸上突兀地被甩上墨汁。

      终于走到学校,学生还在放假,简陋的学校里冷冷清清没有人影。

      今天的落脚休息点是学校里最好的一间教室,说是最好的一间,也不过是地面勉强平整,门窗健在,不漏雨不透风。

      教室里的桌椅被堆在一旁,先到的学生正在把它们往外搬,教室要清空住宿,所有人都加入到这项工作,很快把教室腾干净。

      腾空后,小学校长领着他们又抱来些草席和不太干燥的被褥,在靠墙的地面左右两边铺了长长的两条地铺,艰苦不容置疑,在这种条件下也没有男女之别,长条地铺一边睡男生一边睡女生。整理完毕,校长拿进来一个“小太阳”暖气炉,落脚点就算是安排好了。

      晚上没有什么可活动的,大家随便吃了点携带的干面包和泡面凑合躺下,泥地的冰冷顺着草席被褥往上钻,有些小女孩忍不住小声哭起来。

      秦霖铃合衣躺在被窝里,这种硬冷的被褥让她又想起了窝住在门房里的日子,她放下手中书和汪子一钻进一个被窝,上面盖着的双层棉被不暖和却重得翻不动身。

      第二天一早,学生们就开始搭建舞台,把课桌拼在一起盖上块红绒布就算是成了,搭舞台的时候学校里来了些孩子,个个都是一脸黝黑的高原红,穿着虽不破烂但绝不干净的衣服,他们鼓着好奇的眼睛看学生们忙前忙后安静乖巧,老师们拿了些糖果出来,孩子们就不客气地放在嘴里乐呵呵吃着,一笑,露出缺了门牙的牙龈。

      舞台搭好,旁边放两块石头作为登台的楼梯,石头很滑,上下都得小心翼翼。

      又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孩子们都到了,人不多,大大小小几十个,有些是老人领着来的,有些是走了很远的路牵着狗来的,狗在小操场上追着乱跑,孩子们穿着校服戴着红领巾坐在一旁傻笑,没有父母大人的身影,没有一身过年的新衣裳,让人看上去心生怜悯。

      义演前先发送物资,收集来的旧衣物和零食每人一份,拿到的孩子就在一边试穿起来,不是每件都合身,但孩子们也都喜笑颜开,露出一脸的天真淳朴。

      义演开始,孩子们在老师安排下听话地坐在长条凳上,每个节目前后又响起了久违的热烈掌声。

      孩子们很单纯,带着新鲜感的全神贯注让学生们无比感动,这份感动和在任何地方演出都不一样,这是份最纯粹的欣赏和最原始的善良。

      秦霖铃换了首歌,把演唱曲目改回《踏浪》,这首歌更适合孩子们。

      她依然是最后一个表演,在歌曲快结束的后半段,演出人员登台鼓掌谢幕,随着欢快的歌曲,台下孩子们开心挥手,秦霖铃跟着一起挥动并偏离了中心位置往前走去,她越走越前,她要把提在手上塑料袋里的糖果撒下去。

      前排搭建舞台的桌子似乎有点摇晃,站上去不稳地晃了几下,秦霖铃顾不上细想,此刻台下的孩子们正在伸直双手接糖,用力抛出第一把,秦霖铃没有换位置,孩子们都堆在中间,在她的面前,抛出第二把,一阵哄抢中,秦霖铃抓出第三把……

      脚下一空,整个人就摔了下去。

      摔下去的秦霖铃第一反应不是哪里痛,而是狼狈和难堪。她从倒下的桌子中爬起来,还不忘把手里剩余的糖果分给孩子们,然后没事地摸摸他们的头,又拍拍身上的灰。

      在秦霖铃摔下去的一瞬,老师学生们就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汪子一直接从台上一跃而下扶着她急问:“摔着没有?”

      太尴尬了,原本完美的收官被这一摔打乱,秦霖铃觉得是自己影响了这场演出无比内疚,冲围上来的老师和学生勉强地笑着:“没事没事,没有摔着,不用担心。”

      听闻此言大家就散了,开始忙着拆舞台收东西,秦霖铃准备去帮忙,走起来才发现小腿像被剜了块肉火辣辣地疼,她咬牙撑着走了两步就无法再迈开腿。

      汪子一留意到了,先是看见她双手全是擦破皮的伤痕和丝丝血迹,又弯腰把她的裤腿往上一提,右腿小腿肚一长条划痕就赫然在目,划痕流着鲜血又长又深,一看就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伤。

      “可能是掉下去的时候钉子挂的,早知道今天有血光之灾就穿上秋裤了,这样还能起防弹衣的作用。”秦霖铃开着玩笑假装没事,自从上次在养老院被汗湿透保暖内衣后,每次演出的当天她都不会再穿,因为不喜欢出汗后贴在身上的紧身拘束感。

      她又故作轻松往前走,几步后却架不住腿肚子打抖,渐渐出了一头细汗。

      “这个可能需要缝针。”汪子一很着急,没有理会秦霖铃的玩笑话:“我去找老师把你送出去看医生。”

      “哎,等下。”秦霖铃用上了劲抓住汪子一:“只是划伤一点,我没有那么身娇肉贵,大家都在忙着,我们不要去添乱好不好?回头用水冲一下就行了。”
      “不行,你这个必须得消毒缝针。”

      “哎哟汪汪,”秦霖铃撒着娇抓紧汪子一不放:“小腿上缝针多难看,以后还会留下蜈蚣印,我们找老师拿医药箱消毒就行了。”

      正说着,老师走了过来,秦霖铃使劲捏着汪子一递了个眼色,用命令的口气吩咐:“不许说。”

      汪子一没办法,只说她手上磨破点皮,脚稍微有点刮伤,一起和老师把秦霖铃扶回教室休息。

      老师见没什么大事,拿了医药箱给她们,嘱咐秦霖铃好好休息就走了。

      汪子一用纸巾擦血迹,刚擦完又有新的流出来,浓稠的鲜血在汪子一眼里触目惊心,她倒了些矿泉水打湿纸巾,把凝固的血块化掉又轻轻地在伤口上拂过,清理完,用泡了碘伏的棉签,一点点往伤口蘸,她咬紧嘴唇双手发抖,手轻得不敢用上一点力气。

      “没用的小家伙。”秦霖铃欣赏了一会儿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就把手赶走,她的手太轻了,碘伏咬在伤口上比蚊子叮咬疼不了多少:“我自己来吧,你这样挨上就走,起不到消毒的作用。”

      大帅发话,汪子一像得了特赦令,一口气松下来坐在旁边才敢呼吸,刚才憋气给她消毒的时候把内存都用完了。

      秦霖铃拿起大坨棉花深吸一口气,眼睛看着汪子一,用劲按上了伤口,按得碘伏都顺着小腿肚流了下来。

      所有的疼痛细胞都被激活,从伤口处钻进身体万箭齐发,待回传给脑部神经时,秦霖铃凄厉地叫起来,呐喊有助于缓解疼痛,反正此时没有外人,她哀嚎着将伤口重重抹过一遍后,换了棉花再来一次。

      汪子一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有死死地把她抱住。

      消完毒,绑上绷带,小腿肚一直在抽搐,像是里面有颗心脏要急着跳出来。

      秦霖铃脱力地倒在床上抖着睫毛,才发现身上好多地方都变得酸痛起来,大概到处都有磕碰伤,但是应该都没多大问题,只有整条右腿,不正常地痛着,不仅仅是小腿处。

      汪子一坐在旁边把她手掌摊开,这些都是小划伤,一点点破皮她不是很怕,正学着秦霖铃用劲涂抹碘伏时,她便龇牙咧嘴坐了起来:“哎哟喂……”

      汪子一手上一抖差点打翻整瓶碘酒:“大的都过去了,我还以为你不怕疼呢。”

      秦霖铃有气无力,一双手揽着她的腰:“你是要谋杀亲夫吗?”

      汪子一扑哧一笑,掰开她的手来继续涂抹:“真是个傻宝宝哟……”

      待到伤口全部处理完毕,秦霖铃躺下来眯着眼睛慢悠悠地说:“汪汪啊,你去外面帮忙吧,帮我跟老师同学解释一声,就说我没在偷懒,躺一下就出去。”

      汪子一拍拍她的背,给她盖好被子:“你就歇着别乱动了,我出去看看,忙完就回来陪你。”

      秦霖铃点头,听见汪子一带上门走远的脚步声,一个筋斗翻身坐起来,慢慢脱下右脚的鞋子,终于找到了让全身颤抖的痛处——肿高的脚踝侧面是一大片乌紫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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