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大雪吃了小雪

101、第 101 章

　　第二天启程上路，拖上两个行李箱，背着大登山包的秦霖铃觉得自己像逃难的难民，她没有把窗边的位置让给田甜，一路看着窗外风景发着短信到了常州。

　　安排宿舍的时候，田甜又用上了她之前的套路，将行李往秦霖铃的房间一扔，直接在床边地面铺上了被褥，她说：“菲菲，我们都想有人陪伴，各取所需而已。”

　　秦霖铃默认了，是的，独自流浪的日子有你无法想象的孤单。

　　几天后，田甜开始碰她的电脑，放出来的第一首歌依然是“喜欢两个人”，她在桌面上又建了一个叫“甜”的新文件夹。

　　秦霖铃有点好奇地问她：“老是听一首歌不烦吗？”

　　她说：“生活中老是被迫改变，想保留些不变的爱好，不行吗？”

　　秦霖铃心中一恸，一张天真烂漫信誓旦旦要此生不变的脸从眼前飞逝。

　　这样平安无事住了不到一个月，冬至，天寒地冻满眼萧瑟，暖风空调整夜轰鸣。

　　秦霖铃和汪子一的联系在淡化，没有生活交融已经一年多了，她们仅靠回忆和信仰支撑着，不知说什么的短信越来越少，视频基本一周两次，每次还会在视频里听见汪母一口一个“佳荣”，她知道汪母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可她改变不了什么。

　　田甜很识趣，在她难得视频或打电话的时候都会安静坐在一旁不发出声音，只有在她和汪子一通话完后才问：“我像不像个懂事的小三？”

　　秦霖铃不喜欢听见这句问话，终于在她又问了一次的冬至夜将她丢在了床上，她抓着田甜的头发问：“你很喜欢当小三吗？”

　　田甜闭上眼睛，脸上的表情是癫狂：“男人的小三当过好几次，女人的还是头一遭。”

　　秦霖铃堵上了她的嘴，变态的内心让她血液倒流，颠覆的人生让她不想再隐藏压抑已久的堕落，她本就是行走在黑暗里的生物，为何要装成人的模样，她爆发，她狂热，她嗜血，她认清了自己，看透了一直在装模作样的过往。

　　田甜胸口急剧起伏，轻哼的鼻音加速了进度，可当她脱下上衣，暴露自己最傲人之处时，秦霖铃却静止了，她眼眶泛红，指着田甜装心脏的地方问：“这是什么？”

　　在那里，纹着一只和自己肩上一模一样的蝴蝶。

　　田甜没有遮挡，就这么坐起来，将秦霖铃的头埋在胸口，用从远古传来的巫灵咒语呢喃：“我说我爱你，你一定不会相信，我说我只是想把你装在这里，你，会相信吗？”

　　一滴泪水落在秦霖铃脸上，她抬起头来，一张神圣却又近乎于妖的脸落进她眼中，她用舌头舔了舔，这泪，也是咸的，和人类一样……

　　她抱紧了这具身体，手指从蝴蝶上划过，这身体凉的像自己一样，这蝴蝶也和自己的一样，她有点分不清，分不清面前的人到底是谁。

　　“菲菲，让我们相互取暖吧。”

　　窗外的寒风呜呜地哀鸣，屋内升高的温度过后是暖意融融，秦霖铃睡着了，她习惯性地握着身边人的手十指相扣。

　　田甜一直看着握着的手，她小心翼翼地用另一只手戳了戳，从未遭遇过的现象在她内心冲开惊涛骇浪，她像第一次品尝到泪水的妖物般第一次感受到爱情，原来，爱是这样的。

　　“你不要再离开了好吗？她什么都有，我只有你。”田甜不舍得乱动，轻轻挨着秦霖铃的肩膀闭上眼睛，她的嘴角牵起了幸福笑容，爱，原来是这样的。

　　三个月后……

　　田甜的甜是手忙脚乱收拾屋子，田甜的热情是欲求不满的澎湃，田甜的爱是可以对所有人言说的坦白，田甜的占有欲是不让秦霖铃和任何人接近，男的女的都不行。

　　她只会容忍汪子一，在秦霖铃打电话和视频的时候，她会挂着失落和嫉妒在旁边弄出声音。

　　汪子一的新家装修好了，三间房，其中那间不知道是做书房还是娱乐室的房间最终还是变成了婴儿房，她拍了照片传给秦霖铃看，她说“这是我们的家”。

　　“你的家才不需要婴儿房呢。”田甜翻出她找的单身公寓效果图给秦霖铃看：“我们把房子装修成收纳型的好不好？家里简约些，但是好多地方都可以藏东西，菲菲，你存了多少钱了？我们挑个城市吧，挑个我们都喜欢的城市一起去买房子。”

　　秦霖铃不回答，田甜就会骑在她的身上举起她的手说：“你是爱我的，你和我睡觉都要十指相扣呢，你知道吗？”

　　这句话让秦霖铃窒息，她怎么能说出这只是“习惯”而已。

　　“菲菲，你爱我吗？不行，我非要你说，你说不说？”
　　“菲菲，你是爱我的吧？我会容忍你，等你自己取下红绳和戒指。”

　　田甜经常会突然狂暴，她会用蛮力弄伤秦霖铃，她有时连续好几天都不应酬不喝酒，有时又会喝至酒吧打烊才迈着迷糊的步子回家，回家来的人会吵闹，会抓着秦霖铃的手腕嚎叫：“菲菲，你就不能不戴这些吗？你给我取下来！”

　　两个人会扭在一起，直到田甜的尖指甲又一次划破秦霖铃的皮肤见血为止，鲜血流出来，她又会捧着她的手边亲边道歉：“菲菲，对不起菲菲，我只是有点害怕，菲菲，我不逼你了，你戴着吧，你戴着……”

　　她的吻灼烈，她的身体滚烫，每次喝完酒，她整夜缠着秦霖铃非要透支完她的体力。
　　“田甜啊，你是要我的命吗？”
　　“不，我是要把我的命给你！”
　　“你太疯狂了，我怕我会死在你身上。”
　　“不，是我要死在你怀里，这样，你就会永远记住我了。”

　　秦霖铃翻了个身，企图从她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失败，她用一只手点烟：“活着不好吗？活着，还会有点希望的吧。”

　　“活着有什么好的？我并不眷恋这个世界，如果能和你死在一起，我随时都可以。”田甜眨巴眼说得认真，眉尾的小痣如画龙点睛。

　　秦霖铃附身吻在这颗痣上，看着透进清晨光亮的窗帘疲惫躺下，“睡吧”她说。

　　2006年五月初，在常州工作四个月后的秦霖铃档期又到，她想回家了，想回W市，可这个时候正碰上汪子一搬家，她们全家都住进了武广大厦的大房子。

　　“宝宝，你要回来吗？回来和我们住在一起。”
　　“汪汪，说什么傻话呢，这个时候上门不是挨揍吗？我再等等吧，说不定你家太后什么时候就想通了呢。”
　　“宝宝，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夏天吧，等天气热了我就回家……”

　　电话挂了，在外面打电话的秦霖铃一转身，就看见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站在身后的田甜，她鼓着眼，一把抓住秦霖铃的领口问：“你要回去？”
　　“……”
　　“你是不是夏天就要回去？”
　　“还早呢……”

　　田甜拎着秦霖铃脖颈的衣服，连拖带拽把她推回房间，她开始发狂，用尖锐的语言来刺激秦霖铃：“你们没希望了，你们迟早都是要完蛋的，你是个劳改犯还想攀高枝，你以为所有人都瞧得起你吗？你连个破DJ都当不好，还真以为自己才华横溢，你想吃软饭靠女人，可惜你没长那根东西！”

　　秦霖铃咬着牙，眉头深锁的克制没忍两分钟便一拳砸在床上，她大吼一声：“够了。”

　　“你听不了这些，是一直没人对你说实话吧？别人不是不敢，而是可怜你，可怜你烂命一条，那是施舍给你的同情心……”

　　“草，婊.子你住口。”秦霖铃掐住田甜的脖子，用劲的手背血管爆鼓，直掐得田甜咳嗽挣扎才放手。

　　放开的那女人不骂了，带着玩味的表情看着秦霖铃：“菲菲，你看你禽兽的样子，和我真配！”

　　听了这句话，暴戾加身的秦霖铃一下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她砸倒在床闭上眼，握紧拳头的手臂垂掉在床沿。

　　田甜说的没错，现在这个性情大变，禽兽不如的人，早已经无法回头。

　　“菲菲，我联系好场子了，我们去更远的地方吧，去福建好不好？”田甜栖身过来挨着她，抓着她的手十指相扣。

　　秦霖铃没有抽出手来，冷漠回复：“好啊，你安排，但是到了夏天，我是一定要回去的。”

　　“你不会的，你回不去了，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菲菲，要和我赌吗？”田甜的语气是看穿一切的自信，她得意的样子让秦霖铃愤怒。

　　又是赌，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就是心魔，你怕她什么？为什么每次都不敢？你又不是真的会输！

　　“你这么喜欢赌，那我们赌吧。”秦霖铃置气，她还真是想看看她输掉的样子。

　　“哦？那赌注下大点吧，你要是回去了，我就再不打扰你，要是你回不去，你就永远不许离开我。”田甜说出这句话，像是应战的武士间签下了最终契约。

　　“这可是你说的，我会赢的。”秦霖铃犀利地看着田甜的眼睛，她没想过最终是否会履行赌约，她只想在这个疯女人面前赢一次。

　　“看来，你是真舍得的，我感觉自己已经输一半了。”田甜的头埋在自己头发里，她带着哀怨追问：“菲菲，你爱我吗？”

　　秦霖铃心里酸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同样一直在心里质问着自己，你爱她吗？不！她绝不愿意对任何人说出来，因为“我爱你”这三个字，从回忆到精神，从来都是只属于汪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