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可以下载吗？》伊人

60、第六章 我一定要找到你（17）（终）

　　安顿好涓寒，孔剑自告奋勇留下来照顾他，陈铭轩送我回家。走时，我把桌上的空啤酒罐装进垃圾袋，带到小区进门处的垃圾站扔掉，回过身，陈铭轩已把车驶过来停在我身边。
　　一路向西行驶，上了外环路，一侧山峦起伏，缀着繁星点点，一侧高楼林立，透着万家灯火，身临此境，仿若置身于虚拟与现实的交界处。
　　自游戏一别后，我攒了千言万语要对他诉说，但真的相逢，此刻又只余下我俩，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我不是六年前二十二、三岁的年纪，他也不是那个我以为只是普通人的陈铭轩。
　　车里只有沉默。
　　原来顾忌，从来不是因为旁人，而是自己的心。
　　一路跋山涉水，好不容易才走到此处。
　　但此处又是何处？退一步是繁星点点，进一步才是万家灯火。
　　眼看前方就是出口，从那条路下外环，再向市中心行驶一刻钟，便抵华丽苑。此次相逢，难道就此别过？
　　正犹豫，车子驶经出口处时，竟没有减速。
　　“走错了。”我冲口而出。
　　“嗯。”他沉声应。
　　沉默已经打破，顿了顿，我道，“今天真幸运，能碰巧遇见你。”
　　“嗯。”他又只是闷声闷气一声嗯。
　　我只得绞尽脑汁再另寻话题，正想告诉他为何今晚我会在那里，车速突然慢下来，他握方向盘的右手垂下，像是要去扶手刹，最终只是搁在大腿外侧，紧接着，他道，“不是碰巧遇见，我晚上去华丽苑找你，看你上了出租车，就跟着你来到那里。”
　　他来找我，他为何来找我？涓寒抱着我大哭的那一刻，他有收入眼底吗？他会误会吗？
　　“涓寒……你应该知道他吧，他是我前夫的弟弟，他最近心情不太好，他——”我解释，却感觉越解释越乱，最终一句话还未说完，便住了口，半晌后才道，“你刚刚说你是去找我？”
　　“宣传方案有个较明显的问题，不知你是否发现？”
　　“什么问题？”
　　“制定比赛规则时，应注明每天游戏时长不得超过多少时间。”
　　“为什么？我们追求的难道不是同时在线数与用户活跃度等等？”但转瞬间，我便明白，“我懂了，我们的比赛是游戏比赛，盲目扩大影响而不加以限制，使用户沉迷其中，会引发不良的社会影响，得不偿失。”
　　“这是其一，也是最重要的，其次还有服务器负载方面的原因。”
　　“我的工作汇报已经发出去了。”
　　“稍后补发一份修订版。”
　　又是一长段沉默，又错过一个出口，车子沿外环路一路行驶，凌晨一点，驶至个多小时前上外环的入口，我们已经绕城一周。环线上的车辆也愈发稀少，一路畅行，转眼便又将抵达那个去华丽苑的出口，转眼，又将面对离别。
　　我不想再离别，终于鼓起勇气道，“陈铭轩，我一直在找你，找到你后，又一直在等你，我希望到最后，能听到你对我说，世界是虚拟出来的，但我们所经历的一切却是真实的。”
　　话落，我都不敢看他。
　　车窗外，万家灯火渐次熄了去，
　　若流水亦有意，这句话比任何解释都有用。
　　我焦急等待他能给我的答案，心砰砰直跳。
　　过了良久，一只温暖的大手盖住我放在膝上的手背，握紧，拉了过去。
　　“我一直想忘记你。”
　　好半天，我的大脑才读懂这句话的真实含义，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闪着泪花，侧过头问他，“但你无法忘记，对不对？”
　　“忘不了。”我听见他回答。
　　直到此刻，我的心才真正安妥，翻过手，十指交扣回握他，另一只手挽着他的臂弯，倾过身，头轻轻搁在他肩上，“所以你安排小毕进SD工作，所以金宝拉企图陷害我时你发来那条短信，所以你找私家侦探跟踪我拍下照片，所以你不反对Donna与我一起负责《封神传》的宣传……”说着，泪顺着眼角滑下，我伏下头，在他臂膀上直蹭。
　　直到这一刻，之前那些不确定才被确定。
　　譬如他接受胡佩珊的提议，让Donna也负责这个项目，却又安排由我单独向他与周兆文汇报，外人旁观，只道是他向下属妥协后的反击，又怎知这是他看见Donna手腕上戴着的那条手链后的刻意安排。他应该大致猜到那条市上绝无仅有的手链为何落在Donna手里，所以顺水推舟，让Donna成为我实质上的下属，如此，待我有能力主导大局，又有什么东西拿不回来，彼时，只怕我无心夺回，Donna也会将手链双手奉上。
　　他从来都是这样，在暗处稍稍帮扶，余下的任我发挥。

　　详谈方知，那日的车祸，是他在机场看见我的那一刻起决定实施的，其实早在我的公益事业做得风声水起，与他的感情持续升温时，他就已经有了这个计划，只是一拖再拖，迟迟不舍。
　　“你那样做，是怕我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一切终归是虚拟的，总有醒来的一刻，登得越高，跌得越痛，我自己都无法想象再在虚拟世界里度过一年半载后，又骤然失去一切，我有没有能力似如今般再度站起来。
　　“我更担心自己无法自拔。”他自嘲一笑，“那是我主导开发的游戏，我熟悉里面的规则，也清楚一切都是虚拟的，每每面对你，你在我面前笑着闹着，我都在想真正的你其实躺在实验室的躺椅上，虚耗着光阴，对一切一无所知。”
　　比起一无所知，知晓一切其实更痛苦。
　　“在Somewhere in Time相逢时，你就知道我是谁？”我问他。
　　他点头，“在那一刻，仪器读取到你有强烈的意愿离开那个世界。”
　　“原来你的出现，只是为了使我这不明就里的游戏测试人员继续留下来进行测试。”听说当今几大门户网站之一新浪网还叫四通立方时，就有过三位创始人陪同一位网站用户玩游戏的先例。
　　“不好意思，子君。”
　　“不好意思先生满血复活。”我笑，顿了顿又问他，“那日Somewhere in Time突然爆满，也是你的杰作？”
　　“执行了一段代码，否则我没有理由坐在你对面。”
　　此刻的陈铭轩，才是我熟悉的陈铭轩，会害羞，会脸红，会说不好意思。
　　他的回归，使我亦回归，原来不管我工作做的再出色，我于感情上的信心，仍是源自眼前这个男人面对我时的反应。
　　我仰着头望着他，厚着脸皮问，“你什么时候爱上我的，是不是在你第一次消失的时候你就对我心怀不轨了？”
　　他点头，脸瞬间绯红。
　　我心满意足靠在他肩上，与他回味在虚拟世界共同经历的点滴，也终于明白为何虚拟世界里的小毕为何与现实生活中的外貌迥异，那是因为所有游戏测试人员，不曾有一人亲眼见过小毕，就算是我，也仅只是从涓寒嘴里，听其名，闻其经历，是以系统无法真实还原他的样貌。
　　车子依旧在环线上行驶，夜色深沉。
　　若是归家，前方还有很长一段路，但我知，能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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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说在这里就结束了，我明白有嘎然而止的感觉，每每重读，我都犹豫要不要给它一个尾声，有时候觉得留白也挺好的，有时候连我自己也想知道他们接下来的生活。
再容我矛盾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