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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一章 你有遗憾吗?(5) ...

  •   难怪涓生一直没有联系我,原来他有涓寒作眼线。
      他还关心我么?我记得刚结婚那会儿,我的手仅只是轻微挂伤了一道很浅的口子,他都会十分紧张,整整一个星期不许我碰水,不让我做饭也不让我洗碗,连脸都帮我洗。现在,这样的细心体贴照顾周到,是给了另一个女人吧!他向涓寒打听我的脚伤,只不过是想确定我何时能与他去办离婚手续,使他与那个女人的孩子出世时拥有合法身份。
      “谁的电话?”我明知故问。
      “你现在最恨的那个人。”涓寒也没隐瞒。
      “我不恨他。”
      “哦。”
      “你们一直都有联系?是他让你搬来这里住看着我?”没等他回答,我接着道,“反正我的伤口也不用换药了,你走吧。”
      “电影都还没看完,我买回来的西瓜还剩半只在冰箱里。”涓寒立即抗议。
      不知是否巧合,话还未落,电视屏幕闪了闪,连同屋里的灯一起熄掉。
      停电了?但透过窗纱,还能看见隔壁楼的灯光。
      涓寒去阳台上下左右望了望,回屋又就着手机屏幕的光亮查看了一下家里配电箱里的各种开关,最后得出结论——电没了。他让我把电卡给他方便明天买电,又要我准备好电表箱的钥匙,告诉他电表的位置。可我,一问三不知。他只得打电话问涓生,很快,便在涓生的精准指引下从卧室里找出钥匙与电卡。
      “住了六年,从来没有遇到过类似情况。”在黑暗中,我说。
      “多大的事,明天一大早我就去买电,你一闭眼一睁眼,电就来了,光也来了,黑暗便一去不复返。”许是听出我声音里的感慨,涓寒无不夸张地说。
      “家里也从来没停过水,停过气,但我从不知道去哪里买电,缴水费,买天燃气。马桶堵了,有涓生通,电灯坏了,有涓生换,就连厨房里来了一只蟑螂,我也不用怕不用去管它,最多只是把厨房门关紧就行,因为有涓生,他下班回来自然会处理一切我遇到的难题。”
      在黑暗里,我可以让泪水肆意落下。
      “还有你,涓寒,我并不是一个好嫂嫂,你赖在这里不走,当然不是因为那些没看完的影碟。这段时间,多亏你的照顾,我应该感谢你才是,但我还对你凶巴巴的,就好像我的不幸全是因为你。”
      “别,子君,别这样,我赖在这里不走,就是想见你这副伤心难过的倒霉样,你可千万别让我得逞!赶紧恢复以前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赶紧。”
      他的语气让我觉得好笑,但又笑不出。
      “我哪有趾高气扬!”我抹着泪。
      “如果能穿越时空,我真想带你回到几年前,让你看看你那天穿着大红色连衣裙,足踏七寸高跟鞋蹬蹬蹬跑去警局保释我的情景,从你到警局见到我直至我们分开,你都没拿正眼瞧过我。”他自嘲一笑,”现在我想明白了,你只不过与知道涓生是我哥的其他人一样,认定我与我哥天差地别,所以打心眼里看不起我。其实,我若瞧得起自己,又何必在乎别人怎么看,又何必耿耿于怀一心只想见到你倒霉难过的样子。”
      “你现在看到了。”
      “但并不好看,我宁愿你继续趾高气扬,对我指指点点,挑剔再三。昨天我吃西瓜,西瓜汁滴得满地都是,你看见了没有埋怨也没有咆哮,我还真不习惯。”
      “你是故意的。”
      “我只是希望你再度开心起来!说起来,我对爱情最初的向往,还是你带给我的。记得我哥第一次带你回家过年,除夕守岁,我与我哥都睡着了,你看见了,马上拿了一条毯子给我哥盖上,却对我不管不顾。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有女朋友的确是好!”
      “有这回事吗?那肯定是你睡在暖气旁。”
      涓寒记忆中那一幕,我没有印象,但我清楚记得那年跟涓生回老家,要坐六个小时的火车,我因为兴奋,头天夜里没睡好觉,整整六个小时都伏在涓生膝上睡觉,而涓生,为了不扰我睡眠,六个小时居然一动不动,直到火车快到站,才急匆匆叫醒我去上洗手间,其时双腿已麻木,来去时走路一瘸一拐,但我不知感恩,反而嘲笑他,下车时,两只大包也让他照提不误。
      黑暗中,我与涓寒各自沉默,兴许都沉醉于自己的回忆中。
      “你见过那个女人吗?”许久后,我问。
      “我只认你这个嫂嫂。”
      “这事我爸妈还不知道。”
      “我爸妈也不知道,我哥不敢告诉他们。”
      “涓寒,我想你哥。”

      是夜,我抱着抱枕蜷在沙发里,手机开了又关,开了又关,想拨的电话却始终没有拨出去,整个晚上噩梦连连,最后一个噩梦是我与涓生并肩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走着走着身旁却不见涓生,我转着圈在空荡荡的树林里疯狂叫涓生的名,回应我的只有回声。
      醒来比睡前还累,泪水浸湿了小半个抱枕。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我慌忙从抱枕下摸出,却不是我想念的那个人。
      “出来逛街。”欧沛明在电话彼端说。
      “我脚受伤了。”
      其实伤已无大碍,我只是不想见人——我与涓生的事,不知如何说与别人听。
      “找个地方坐坐也行,霍又莲我已约好了。”我还在犹豫,她已报上见面地点、时间,告诉我不见不散。
      霍又莲、欧沛明是我的高中同学,高中毕业后,欧沛明去了美国念书,读完硕士后回国加入全球著名管理咨询公司MC任职项目经理,一个月有一半的时间在空中飞,所余另一半留在本城的时间,大都也在熬夜加班。霍又莲则与我一同考入T大,她念的是中文系,毕业后顺利考上公务员,然后相亲,嫁给同为公务员的老公,现在,她已是一对双胞胎儿女的母亲。
      我到达约定地点,霍又莲已经候在那里,我们相视一笑。
      自然,我得笑,不能逢人便哭。
      先是与霍又莲聊她那对双胞胎儿女的日常琐事,说到孩子娇憨可爱处,霍又莲一脸慈爱的笑容,我也只得陪笑,待欧沛明抵达后,又聊起她最近做的一个本城文物古迹保护的调查项目,说到政府无能使许多古建筑一夜之间消失于拆迁,她们谴责,我也跟着愤慨。
      但欧沛明还是看出我的不妥,问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连连否定,解释说只是昨夜楼上一对年轻夫妇吵架,累我没睡好。
      “其实我们都知道了。”欧沛明说。
      我望向霍又莲,她点点头。
      “是你小叔子告诉我的,不对,得试着改口叫前小叔子。”欧沛明拍拍我握咖啡杯的手,说得云淡风清,“不就是离婚?多大的事,犯得着难过?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像你这种二十出头就把自己嫁掉的人,三十岁前还能过一把单身生活,多好!”
      “没有挽回的可能了吗?”霍又莲问。
      我摇头。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以为就算全世界夫妻都离婚,也轮不到你们,你们可是从读大学时就恋爱的模范恋人,别的不说,那么深的感情基础也是我们羡慕不来的。”
      “色字头上一把刀。”我尽量轻描淡写。
      “涓生在外面有女人了?我猜也是,现在的男人不都这样。”欧沛明说。
      “不会吧!”霍又莲惊呼,顿了顿,道,“发生这种事你也不要一根筋非要离婚,男人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是涓生坚持要离。”
      霍又莲自然又是一声惊呼。
      这么多年来,我无意间替涓生在朋友面前建立的好男人形象,就这样倾刻坍塌,听到她们在安慰我时将涓生与这世上大多数男人相提并论,我的感情是复杂的。
      我曾经以为,我的男人独一无二,我的感情天下无双,事实却告诉我,茫茫浊世,没有谁能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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