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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

  •   一瞬间天地恍若忽然变色。
      楚天屹所有的动作僵在半空,像被定格一般。心里空荡荡的,只剩下钱冰的声音在耳畔不住回响。烟头燃尽大半,烙在指尖却不觉疼痛。高大的身影像是蜷缩在栏杆的阴影里,呼吸沉重,仿佛被人紧紧扼住脖子,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钱冰沉默地望着他,有一瞬轻微的叹息。不知为他为悄悄,或是为自己。
      他何尝不知道真相揭开楚天屹的心情。
      他更心疼简悄一个人承受这绝望的悲哀这么多年,更恨自己给她希望的时候抽身离去。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她受过怎样的伤害,也知道她的倔强她的脆弱。
      他却没有坚持到底。
      “为什么她不告诉我?”悲哀一点一滴从楚天屹心头涌起,眼前逐渐模糊,那股无力支撑的钝痛侵袭全身,似烈火的炙烤,要将他烧成灰烬。
      “告诉你?她想过的吧,只不过,那时找不到你。”钱冰语声低沉。
      是的,这么大的事情,她不会选择一个人做决定。她一定找过自己,是自己莫名其妙的骄傲和尊严把她求助的门紧紧关闭。他可以想象她一个人在冰冷的手术室眼睁睁任自己的孩子从体内剥离。他知道,他的悄悄很爱很爱孩子,她选修时选择教育学,寝室里摆满育儿的书籍。平时遇到年轻的妈妈或准妈妈她都能说的头头是道,毫不吝啬分享她的知识。她会比任何一个女人都是一个好妈妈。
      他颓然无力地撑住额头,头仿佛要裂开般疼痛,脚底早已浸湿大片。
      “那时离开学校统一的体检时间很近,所以她只能选择自己最不愿意的方式。因为在五十天之内,所以做了药流。那时我跟她仍然没有任何交集,孙曼在外地实习,她没有别的人可以求助。自己去医院,被相亲的对方母亲看见。事情暴露后,简翰明大发雷霆,断了她所有经济来源,把她赶出家。你爸妈找到她的时候是她药流后第三天,正是需要休养的时候。他们要走了她身上几乎所有的钱,所以她没有钱再做余下来的手术。也许那时她觉得自己年轻,不会有事。却没有想过这次的后遗症会那么严重。她的身体一直过了两个月才恢复。后来我也一直自责,如果我早点注意到她,或许就不会让她后悔终生。”钱冰有些许哽咽,到最后一句完整的话断断续续说了太久太久。
      楚天屹想问到底是什么后遗症,却发现自己竟没有办法开口。
      或许他心底早已知道答案,只有那样的答案才能让悄悄对他说出那么决绝的话。
      钱冰看穿他的恐惧,淡淡点了点头:“是的,医生说她恐怕将来很难再怀孕。”
      不!
      那一记尖锐的痛楚从心口呼啸而出。
      是他,是他的父母,把她逼到最绝望的境地。
      他们是最残忍的刽子手,把她最美好的梦割裂的片瓦不剩。
      他竟然以为自己思念她的苦已是极致,却不知道他带给她的是怎样的悲哀。
      他将以何面目再面对她,去弥补他刻下的伤痕,去还给她完整的人生?
      “所有的事情我都告诉你了,想必现在让你离开,你不会再有怨言了。”钱冰淡淡地说。
      楚天屹猛地抬头,目眦俱裂:“你告诉我这些,就是要我离开她?我伤害她这么深,你让我怎么离开?不,我不能离开她,我要——”
      “够了。”钱冰漠然地打断他的话,“你要怎样?补偿她?拿金钱还是感情?很抱歉,我想这两样她都不会稀罕。有些事情发生了就不可能会忘记。只要她看到你,她不会想不到她失去的孩子,更何况你是独子,你那对特别的父母能够接受一个不能生育的儿媳妇?你醒醒吧,你到最后给她的伤害只会更多。楚天屹,放手吧,这世界没有谁非谁不可。你如果真的心疼她吃的苦,就应该知道你离开是最好的方式。”
      “不是的,是我的错就该我来承担,我爸妈那里我可以应对。我只想给她幸福。”楚天屹的声音悲哀而荒凉。如果她可以原谅自己,给自己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他愿意放弃一切。
      “幸福?”钱冰玩味着这两个字,“楚天屹,你真的很自以为是。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还能给她幸福?不错,她不算漂亮,也不算年轻,也许无法生育,可是她坚强豁达、勇敢坚定。她懂得如何放下怨恨,如何给自己幸福。她不需要你,而你也不了解她。”
      楚天屹被他轻蔑的态度激怒,冷冷回敬:“如果你认为你可以,我同样会说你没有资格。”
      钱冰一瞬间默然。
      在他指责楚天屹的时候他何尝没有自责。如果那时他没有迫于父母的压力,不是因为心中对万黎晓有愧,不是悄悄突然的不辞而别,如果他可以对万黎晓再绝情些,或许这些年她不会孤独地生活,他不会觉得出现在婚礼上的她如此陌生。
      “不必是你,更不需要是我。她是块美玉,别人未必不懂得欣赏。”钱冰一语双关。
      楚天屹有如醍醐灌顶,半晌没法回答。“至少现在还没有。”
      若有这样的人,也必须是个人中龙凤。他不能接受悄悄嫁给一个平庸的男人。
      “也许有一个。”钱冰眼神一紧,气质淡漠的凌翊濬在看着简悄时分明眼中含着情意。
      他从未见过一个人,以冷眼面对世人的同时不忘独独给身旁的女子温暖的爱护。
      婚礼前的插曲他亦在事后知道,知道凌翊濬对她的维护。蒋琛是万黎晓邀请的客人,他们因此于新婚当夜发生争执,也因她一时的口不择言知道了当年万黎晓的落井下石。
      三十万,对于现在的他不过了了,对于当年的简悄却是要命的钱。
      那个固执的女人,这么多年竟扛着那么重的负担,不欲他知道。
      “凌翊濬?”楚天屹刹那间似乎想到同一个人。
      如果是凌翊濬,他该不该放手?

      得到医生的准许,孙曼终于得以进入病房照看简悄。
      她很久没有看到悄悄睡得如此安心如此恬静。
      她看在眼里,不知道是心疼还是酸楚。
      不多时,电话铃不依不饶地响。孙曼手忙脚乱地从简悄的包里掏出手机,也没有看清是谁的来电。对方倒是乍听到她的声音,愣了片刻,试探地问:“孙曼?”
      孙曼亦是一愣:“我是,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凌翊濬。”
      孙曼忙看了眼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简悄,压低声音回:“原来是凌总。”
      她倒是奇怪,他怎么能听出她不是悄悄,更能猜到她的身份。
      “简悄她有事?”对方很有礼貌地询问,只是声音略略疏离。
      孙曼想了想,打算据实以告。“她出了车祸,现在还在医院昏迷不醒。”
      那边有片刻的沉默,淡然的声音响起,同时气息有些急促。
      “在哪家医院?”
      “第一人民医院。”不等孙曼说话,只听到嘟嘟的声响。已被他挂断。
      孙曼略略怔忪,悄悄的老板,似乎对她有不一般的态度。
      这些年来,悄悄身边并不缺优秀的男子。每一个,都足以令世人艳羡。
      只是没有一个人给过她真正的安定幸福,都在她心底烙下无数看不见的伤痕。
      凌翊濬,他会是例外,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个?
      并没有等上太久,凌翊濬便出现在病房。孙曼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他,并不如想象得那般高不可攀。头发凌乱,衣衫也不甚齐整,最令她跌眼镜的是居然穿了双拖鞋!想来是在极休闲的状态下赶来。想到这里,孙曼倒是对他平添几分好感。
      “凌总?”她略带试探地问,其实答案一目了然。
      凌翊濬的长相与悄悄平日对她的描述十分吻合,不过她总觉得似乎哪里见过。
      若是悄悄醒着,必然会取笑她见哪个帅哥都觉得似曾相识。
      “她情况怎样?”他再三克制才没有在电话里逼问孙曼。昨日他们依旧谈笑风生,今日却见她昏迷不醒。他几乎觉得整个世界已经颠倒。
      “医生说没有大碍,别的等她醒来再观察。”孙曼度其神情知道他紧张,不敢随意玩笑。
      凌翊濬慢慢点头,并不做声。只是坐到床前,静静看着简悄。
      孙曼只觉病房里安静透顶,一向彪悍的自己在这一刻只想化作透明人。
      那样安静温柔的目光在凌翊濬眼底流淌,连孙曼都感同身受认为那是莫大的幸福。
      她不知何时,悄悄的老板开始注意她,她只知,此刻他已一往情深。
      现实的社会,没有太多生死纠葛来突显爱情的伟大与刻骨铭心。有那样的眼神,足够。
      温柔怜惜的情绪蔓延,孙曼蹑手蹑脚想要离开,一转身,却看到两个英挺的男子。
      她不禁挺起背脊,沉下脸:“你们俩害得她还不够惨,是不是非要逼死她才甘心?”
      楚天屹视线停留在苍白的简悄脸上,以及背对着他们无动于衷的男子身上。
      的的确确是凌翊濬。
      那么短的时间里赶来,以那么安静的姿态守候,他竟觉得嫉妒。
      比起他给悄悄的千疮百孔,起码凌翊濬从没有伤害过她,起码他跟自己一样在乎。
      “孙曼,我只想看到她醒来。”这是他最低的让步。
      一旁的钱冰并未开口,只是眼神同样坚持。
      孙曼叹了口气,同样出色的三个男子一同守候在这里,也不知道算谁的造化。
      五个人待的病房,空间足够大,冷气倒也同样足够。
      凌翊濬自始至终没有转头看他们一眼,另两只却也安分,离开病床不远不近的距离。
      孙曼待得长了,觉得裸露在外的胳膊起了层鸡皮疙瘩。
      说不出的冷。
      “曼曼——”
      忽听得微弱的呼喊,她激动地跑上前,握住简悄柔软的手掌。“悄悄!”
      “我认识你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哭,真没出息。”简悄虚弱地笑了笑,转而看到床沿的凌翊濬,龇牙咧嘴地一笑,牵动伤口有些疼痛,显得那笑容比哭都难看。“老板,你督促我的进展督促到了这儿?真敬业。”
      凌翊濬扯了扯嘴角,“还能开玩笑,看情况确实不严重。”
      他站起来,给另两位被遮挡视线的焦急的人一点可探视的空间。
      楚天屹急切地上前几步,却又犹豫地停在中间。
      钱冰却没有动静,唇角含着一抹松弛的笑意静静望着她。
      简悄目不转睛地打量这两个人,末了,困惑地问:“曼曼,你的追求者都跟到我的病房了?真够痴情贴心的,你就勉为其难收了一个吧。”
      她漫不经心的几句话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钱冰悚然而起,楚天屹不禁向前一步,凌翊濬幽深的眼眸略带探究的目光。
      孙曼指着她,不可置信地问:“你,难道你不记得他们是谁?”
      简悄似是疲倦地想要阖上眼睛,懒懒地问:“我为什么要记得他们是谁?难道他们都是我的债主吗?”
      楚天屹苦笑。
      他们不是她的债主,相反他们各自欠着她躲都躲不过的债。
      孙曼目瞪口呆,电视上常常上演车祸后失忆的狗血情节,但万万没想到,这一幕也能真实上演在眼前。
      她记得自己,记得凌翊濬,偏偏不记得钱冰和楚天屹。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所幸凌翊濬是最早恢复理智的人,他收回打量简悄的目光,语声不大,然而很有分量。
      “我找医生给她检查下,或许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
      楚天屹绷紧的神经有片刻的松缓,注视凌翊濬的目光复杂而感激。
      也许,她忘记了一切未必是坏事,至少,不用背负那么多本不该她背负的伤痛。
      也许这会是他们之间的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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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出版时更名为《我曾以最美的时光爱过你》,若是找花开莫与流年错是找不到的^_^
      带宝宝带的分不清时日,我答应一星期更新的居然发现已经过了两星期了,囧。
      实在是晨昏颠倒,请大家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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