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秀攻之令妃当道》宝石碎片

4、入园

　　“宋老师傅，听说您病了皇上甚是心焦，”安大海俯身轻声地说，“特派了赵太医前来给您瞧瞧。”当今圣上素爱园林园艺，对这些有高超手艺的民间师傅素来礼遇有加。自己虽平日里是伺候主子的人，但是皇上另眼相待的人，自己心里也是有个谱儿的，这便是在宫里当差的奴才特有的眼力劲儿。
　　“草民叩谢皇上天恩…”宋安平说着侧起身行了礼而后一阵急咳，“咳咳咳…”安大海忙屏了气不着痕迹地掩了口鼻退至一旁，又悄然往门口挪了两步，站到兰心身后远远的看着赵文轩把脉。
　　“宋老师傅您这是感染风寒，并无大碍，我给您配上几副药吃了便也没事了。”
　　“多谢大人。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年纪大了就是不顶事，劳皇上费心挂念了。”宋安平，江苏苏州府人氏，已是花甲之龄。数年前参建承德避暑山庄倍受赏识，故而此次又被皇上召进京为明年长春园开工做准备。许是路上受了寒，一到地方便病倒了，想着三五日能好，谁知拖了半月有余，竟惊动了皇上。
　　“你可识字？”正在配药的赵文轩突然抬头问道。
　　“问你呢！”安大海忽的从后面踢了兰心一脚，这丫头一副蔫蔫耷耷的样儿瞧着早堵着气了，“没点眼力劲儿。”在宫里哪个奴才这样出现在主子面前早让打没气儿了，还能容你在这儿晃着？
　　兰心不防一个踉跄跪倒在地，她回头看了一眼安大海又迅速回过头来摇了摇头。一夜没睡已是困顿至极。在府里虽说日子不好过，但整宿没睡还是从未有过的。即使再能熬都抵挡不住滚滚而来的睡意。但是安大海刚才这一脚已然让她彻底清醒了。
　　“哎，你是哑巴不成？”安大海说着手已经掐上兰心手臂，“大人问话要回答，这要是在宫里呀保不齐就是一顿打。”虽说太医官职不高，但宫里上上下下都不愿得罪他们，像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更是愿意同他们打好关系，偶而有个冷啊热的什么还能方便拿点药。安大海此时便是想着在赵文轩面前教训一下兰心做个人情送他。
　　“奴婢并非哑巴，只是才刚进宫，这宫里的规矩并未习得半分便来了这里。如若奴婢做得不对，还请公公教导为是。”兰心清醒了神智开始回笼，跪直了身子一字一句说着。都说宫里生活凄苦，想来便是为奴为婢饱受欺凌而又无处诉说的苦吧。自己终究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罢了，不变的依旧是要面对生与死的选择。
　　安大海显然没料到她会顶嘴，在宋老师傅和赵太医面前让自己失了脸面，顿时气急败坏站到兰心面前，“好啊，让你回嘴，我现在就来教你规矩。”说话间左右开弓已经抽了有几下嘴巴子。
　　“安公公…”赵文轩出言欲制止…
　　“赵太医，这种贱婢啊就是要打才能长记性，下次大人若再问话，她便知道如何作答了。”
　　“安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了，教训也是应当的，只是该煎药了。”赵文轩指了指手上已配好的药。
　　“若不是赶着为宋老师傅煎药，今日咱家非扒了你的皮不成。”安大海咬牙切齿的戳着兰心额头却拿眼看着赵文轩。这赵太医变着法子为兰心求情，自己岂会不知？这顺水推舟的人情最是好做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儿。
　　“起来吧，既不识字那随我出去我教你如何煎药。”
　　“是”赵太医的温言细语兰心甚是感激，反观却是奴才为难奴才更甚…
　　-
　　“你可是得罪了人？”瞧着安大海没有跟着出来，赵文轩悄声问道。
　　“奴婢这才刚进宫，宫里各路主子还未来得及拜见。要说得罪，实在无从所知。”
　　“那会不会是宫外？刚一进宫就是如此境地，想来应是有人给你使了绊子。”
　　宫外…兰心心下顿知一二，“可能吧。”
　　知道她不会这么容易放过自己，原来如此…兰心心里想着脸上火辣辣的疼此刻更甚。
　　“我叫赵文轩，日后若有需要可托人来太医院找我，能帮的我一定帮你。”
　　“谢谢大人。”兰心嘴上谢着心里并不当真。他是太医院的医官，自己却只是一位婢女，还是被驱赶到圆明园伺候老师傅而非主子的婢女。有需要？何谓有需要？此时便有需要，但他能帮她回到宫里吗？显然不能。他想来也就应景客气一说，等回了宫里早就忘了刚才说过的话。如此想着，兰心当下又更漠然而疏远。
　　“炖盅里加三碗水，大火烧开后文火再烧半柱香时间便可，一日三餐随服。可记下了？”
　　“奴婢记下了。”
　　赵文轩想着要再说着什么，安大海已经跨步进来，“赵太医可好了？奴才该回去复命了。”
　　“走吧，我也好了。”赵文轩放下手中勺子趁着整理衣袖又悄声说道，“脸上用热毛巾敷了可消肿。”说完便也走了出去。
　　……
　　-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兰心伺候宋安平喝了汤药躺下，又细细给他擦了嘴角。
　　“奴婢魏兰心。”宋安平一句孩子，让兰心的心不由一颤。自从娘亲死后，多久没人这样亲切的称呼自己孩子了，爹爹口中的孩子早已只有兰吉再无自己了。这突如其来的陌生温情让她酸了鼻头。
　　“以后在这里不必这么拘着，你就叫我宋老爹，我就喊你名字，可成？”
　　“奴婢不敢。”
　　“我家孙女都同你这般大，你在我面前这般小心翼翼我心里难过。”许是想起了家中亲人，宋安平竟抹了抹眼角。“都是娘生父母养，想来你家父母若知晓你在这里受罪，不知该如何心疼。”
　　心疼没有，心狠倒是有。刚赵太医那番提点，昨夜阿芒姑姑那句你就是魏兰心如此竟是说得通。只不知她何时有了那般关系竟能伸足宫里给自己下了个永世翻不得身的套。也罢，既是如此绝情灭性，此后就当自己再无家人。一人生，则生；一人死，则无牵无挂，干干净净。
　　如此想着兰心终是喊了声，“宋老爹…”
　　“好，兰心，那有野心之人只道是来这里有进无出，但若只是求安心度日，老汉我便能护你周全。”宋安平终究是寻常百姓，言语间尽显真性情。
　　“我定当全心全意伺候老爹。”兰心闻言大为感动终是放下心防。
　　“那老爹我就候着了。”宋安平满意的笑了，“柜子里你找几件衣服自个儿改小了穿上。这舍馆里以后都是些莽汉，你一个女孩儿天天在这里走动终究是不便，扮成男儿身倒是方便点。还有隔壁的房间你收拾一下以后就是你的闺房了。老爹住你旁边没人敢来找事，这倒可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