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爷爷的名义起誓》认知失常

2、No.2

　　当游游赶到酒吧接人的时候，自诩为一流酒鬼的三流侦探已经躺在沙发上睡得不知今夕何夕。
　　一只根茎被修剪的分外整齐的玫瑰被别进了许柠外套的领口。
　　她怀里那封推荐信上印着的玫瑰图案的火漆印刺眼得让她的小助手强忍住了动手的冲动，闷头把她拖回了家。

　　“你不是说你本职侦探，不是游戏区的主播，不参加鲤鱼直播的农药娱乐赛的吗？怎么突然又有兴趣了。”
　　第二天，游游站在厕所外面，若无其事地问蹲在里面的许柠。
　　虽然许柠口里总是说着要和官方合作，共兴侦探事业，可是这种东西在许柠的人生字典里永远被定义在口头上，便是作为助理的游游的行动力都比她要强上一大截。
　　游游不知道许柠为什么要如此坚持这份祖传的事业，但她绝不会因此相信总是口头说说的许柠会真的为了宣传她们侦探所，去参加鲤鱼直播的娱乐赛。

　　因为醉酒被惯了一肚子醒酒汤并且还被投了一堆番泻叶的某侦探坐在马桶上，虚脱得几乎连手机都拿不稳。

　　柠檬C：“大游啊，真的不是我要喝酒，是那家伙硬要灌我的，跟我没关系！”
　　柠檬C：“我只是勤俭结缘惯了，实在舍不得浪费！你知道的，我们侦探社业务那么难，好不容易来单任务，我总要替雇主多精打细算一下，保证更大概率的可持续发展才行啊！”

　　游游冷静的在身上又喷了两次香水，无视了手机传来的一条又一条消息提示音。
　　“直接说人话，我手机在充电，不在身上。”
　　许柠不想说话，厕所味道太重，说话跟自杀没有任何区别。
　　她思考了一秒钟，按了一下马桶上的冲水按钮，擦了一下手，然后打开了word，码完一行字，调大音量，点开语音朗读。
　　人性化不足的电子合成男声顿时充满了整个房间：“游-游，你-要-相-信-我-是-清-白-的。”
　　“你-是-一-位-优-秀-的-助-手，为-什-么-不-怀-疑-那-只-玫-瑰-是-一-个-极-端-反-社-会-分-子-的-挑-衅，而-要-怀-疑-这-是-我-在-外-面-欠-下-的-情-债-啊！”
　　人工智能没有任何起伏的感叹音，让游游的偏头痛险些复发。

　　许柠的操作真是从来不让她失望！
　　游游强忍住捶开厕所门把她拉出来揍一顿的冲动，语气冷酷的几乎能冻死墙角的蚂蚁：“你不把事情交代清楚别想去什么鲤鱼直播的娱乐赛！那个女人不是会送人玫瑰的家伙，你们的包间只进去过两个人，你最近究竟干了什么你自己想想！”

　　许柠当然不会反省自己做了什么。游游虽然是她的助手，更是她少有的儿时朋友，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游游不应该跟她混在一起。一个永远出不了头的三流侦探有什么资格得到一个万能的华生呢？
　　至少她许柠不行。
　　游游是迟早要回归到正常生活里面去的。
　　不，不应该说是迟早，而应该说是必须。她必须要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她有爱她的父母，有喜欢的恋人，不应该把生活耽搁在一个没有前途的朋友身上。
　　何况这个朋友还不是什么好人。

　　她如此想着，然后漫不经心地打开了微博，如她所愿被满屏@所淹没。
　　——柠檬大佬你参加娱乐赛居然不和我们说！
　　——狗比柠檬你参加娱乐赛都不打招呼，根本就是不爱你的粉丝！你这是瞧不起你金主爸爸的钱包！[晒送礼物记录.JPG]
　　——狗柠檬一个三流侦探上娱乐赛还真娱乐了 ，怕是鲤鱼药丸！
　　——感谢我前几天抽掉的脑子，让我买了观众票，我要去和柠檬大大面基了!面基！面基！

　　她眯了眯眼睛，然后发了条消息@了官方，非常强势的捞了一波仇恨。
　　是柠檬C不是柠C：感谢官方爸爸对我的赏识@鲤鱼直播平台，感谢朋友们的支持，我有幸得到了这次参加官方娱乐赛的机会。这是对我作为一个优秀侦探的认可，我一定不会辜负大家的期待，以爷爷的名义起誓！

　　一分钟后，门外传来了游游暴躁的怒吼：“许！柠！你！给！我！滚！出！来！”
　　许柠冷静地又按了一下马桶的抽水按钮。
　　接着，文档软件中的语音朗读开始正常工作。
　　标准的电子合成男声回答道：“我—还—没—上—完—厕—所。”
　　游游打心眼里祝愿她的老板兼好友一辈子死在厕所里永远不出来！

　　这个美好的祝福当然没有生效。
　　许柠不仅爬了出来，还吃上了她助手刚做好的午茶。

　　“人美心善的游游大小姐最后还是没忍心让她心爱的上司被弃尸在回办公桌的路上。”许柠如此说着，将最后一个烧卖塞进了口里，手机屏幕中的术士一个普攻擦掉了敌人最后一丝血皮。
　　令人舒适的甜美的提示音想起：“XX大杀特杀。”

　　直播间瞬间被一排“666666”刷了屏。
　　而她的队友则因为某术士不要脸的抢人头行为开始怒骂狂喷。

　　许柠轻快地在游戏聊天频道中回复了一句“谢谢”。
　　然后抬头对叉腰瞪着她地助手弯了弯眼睛。
　　“此一时，彼一时嘛。大游，我又不是头一回改主意。”
　　游游看着她那副模样就来气：“但是你这是第一次不和我商量！”
　　“你是觉得你参加比赛对我来说是件小事，还是觉得我没把侦探所地事情放在心上？”

　　“你从来不会在拒绝之后还反悔！从来不！所以你遇到了什么让你改变注意的事情？”

　　许柠装模作样的皱了一下眉，仿佛有点忧虑、又有点难以启齿，磕磕绊绊道：“听说……Isiou也……接受了这次娱乐赛邀请……追星可以吗？”
　　许柠是Isiou的粉丝，她从来不否认这点，还经常在直播间对其狂吹热捧，但凡看过她直播的都知道她有这么个偶像，爱的有点走火入魔那种。
　　但是游游不是一般人，她根本不会被这个选项所迷惑，斩钉截铁道：“不可以！”
　　许柠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僵，这种恰到好处的心虚表情她照着镜子练习了很久，结果也相当令她满意：“嗯——你知道秋凉子是谁吗？”
　　“她是梁潇。”
　　游游脸色骤然一变：“秋凉子是她？那你更应该拒绝参合娱乐赛！”
　　这个消息顿时混淆了游游的理智，让她瞬间变成了一个自言自语的话痨：“这个世界可真小，为什么你又会和她撞上？‘兰陵王’还没死？警方不是在三年前就说已经罪犯已经伏诛了吗？”

　　“大游，你冷静点，当时的凶手已经死了。梁潇也只是一个受害者，她是无辜的。说不定这只是个巧合。”
　　“给凶手递刀的无辜的从犯？”游游猛地侧头盯住许柠，“那只玫瑰是她送的？”
　　“那把刀最后递到了我的手里，”许柠直视着游游的眼睛：“那件事情已经结束了，我只是想去看看老同学最近过的怎么样。”
　　“我不会有任何事，相信我，大游。”
　　游游张了张嘴，正要说出来的话被许柠手机里面的一句提示音给噎回了肚子里。
　　“GAME OVER！”
　　助手还是败在了她不靠谱的上司手底下：“那你要每天打电话报平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到时候去找你。”
　　许柠眨巴眨巴眼睛，老实的就像一个听话的孩子。

　　目送着下班的助理离开侦探所，许柠才从懒人椅上起身。
　　这位自诩为二流主播的三流侦探确实有副好皮囊，没有攻击性的漂亮面孔总能给她带来一些“好运”。
　　比如说校园欺凌事件中被强行要求废弃工地探险；探险途中遭遇流氓，同队队友与其有非正当关系，可以没有任何心理包袱的把她推出去。
　　不过许柠的运气更好点，她的防卫对象不仅是个色中饿鬼，更是一个连环杀人犯。这让她的防卫过当都变成了为民除害，还得到了警方嘉奖的锦旗——虽然这根本无法拯救侦探所日益下滑的收益。

　　那是许柠侦探生涯遇到的第一起命案。
　　以凶手被她防卫误杀为结局。
　　梁潇就是那个队友。
　　以受害者身份毫发无伤地被送出警察局的好队友。
　　警方借由梁潇的身份和她提供的情报引出了国内几起恶性大案的幕后操纵者，称号为“兰陵王”的催眠大师，并在同年执行死刑。

　　许柠走到窗台前，看着窗外。
　　她在酒吧收到的玫瑰被游游插到了花瓶里，那只鲜艳的玫瑰被落日的余晖镀上了一层金边——就好像是被施加了时光魔法，提前走向枯萎一样。
　　其实不需要快进，因为它从被摘下的那一刻起就死了。
　　许柠合拢了手指，艳丽的玫瑰在她的指尖被蹂躏成泥，鲜红的花汁浸透了她的指甲缝，亲吻过她的指尖，仅留下零星几点清香就缠绵靡丽得不可方物。

　　她确实收到了一封邀请函。
　　但那不是来自鲤鱼直播的。
　　而是来自一位神交已久的朋友的。
　　梁潇不是信使，也做不了那个信使。她只是一根线，一根被用来锁住兽笼的丝线。
　　笼里笼外的人都在等，等那根本若无物的细线被对方扯断。

　　“真是少年英才啊。”许柠低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