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君仙骨2》见昀

26、第 26 章

　　“其实全过程……我们差不多都通过能观察人间的神器看见了，那种情况下，哪怕是我们自己在任时碰到那种情况也不可能做的更好了。”

　　“你师尊让你活下来这件事，我们觉得是对是错都没有用，得看你心里怎么觉得。”

　　“半仙予霖能护人间五百年平安，乐玄英历尽人世沧桑。”浮桓念着予霖的本名，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起来吧。”

　　除了你自己，这世间在没有什么能真正打败你了。

　　不管来到神界是为了什么，寻找一个归属也罢，想要逃避人间的回忆也罢。

　　你可以在这里和你的“同类”一起活下去。

　　司命扶着予霖站起来，道：“幸好这帮人自己忍不住找过来了，要不然你还想忍多长时间啊？”

　　予霖：“……永远吧。”

　　除非那些魂飞魄散了的人亲口说一句从来没怪过他。

　　人活于世无解的事情太多，有时候不是能不能迈过那道坎的问题。

　　浮桓柔声道：“予霖，师祖们的来意你也都知道了，星君殿其实也是个很好的地方，你想留在这里，或者是跟我们走都可以，还是得你自己选。”

　　天帝为人宽明大义，调职这种事情他还是很理解的，毕竟谁没遇到过几个相处不融洽的同事呢？

　　“又来，”司命叹了口气，“当着我这个首席文官的面挖角可不太好啊。”

　　浮桓笑了笑：“抱歉啊，司命星君，这是师尊的嘱咐，予霖怎么选择都好，可我要是不说，就要倒霉了。”

　　这就是“儿子”和“孙子”的区别，总是隔代的更亲。

　　“说是说了，予霖哪怕要走还能跟你们谁走？”司命数了一圈，“浮桓你任职流云坐忘宫，钟倩是战神府，钟栖凤凰台，剩下的还有杏林一世……这不数不知道，天印宫弟子还真是在神界遍地开花啊，月老殿都有你们的人。”

　　浮桓愣了愣：“这个问题我倒是没想过。”

　　“总不可能掰成几瓣。”司命带着“胜利”的神色看向予霖，“予霖，你怎么办？”

　　予霖被司命那“你看我为你呕心沥血这几天不选我们星君殿你就是没良心”的眼神灼灼盯着。

　　“……”犹豫了一会儿，予霖忽然想起了那位蓝衣的洪荒上神。

　　“北落师门，你觉得如何？”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星君殿，司掌北落师门的星君了。”

　　予霖抬起头，做出了决定：“师祖，抱歉。”

　　“果然如此，星君殿的魅力还是很大的。”浮桓露出了一个并不意外的笑容，他点了点头，“这样也好，不过我师尊那边可能还得你去说一声。”

　　他可不想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司命松了口气，对浮桓笑道：“看来是我赢了。”

　　“何谓输，何谓赢？”浮桓道，“不过从今往后，就连星君殿也有我们天印宫的人了啊，这才是真正的遍地开花。”

　　几人谈完话，便出门去寻找方才那十来位天印宫的先祖。

　　予霖看看没什么事，便把星回放出去让他自己玩，浮桓也把自己的剑灵放出来，让两个人一块跑了。

　　司命看了一眼手中书简，颇为艳羡的叹道：“我什么时候也能有器灵呢？”

　　本命器灵那可是真正和主人一体同心，能够同生同死的存在，几乎每个脚踏实地从人间飞升的上神都有剑灵之类的，司命修炼的时间还短。

　　十来位先祖被招待在星君殿最好的一间待客室，三人还没转过拐角，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茶香弥漫。

　　予霖闻出了这是什么的香气：“……夭寿了？”

　　浮桓以袖掩唇，诧异的看着司命：“星君殿拿夭寿了来泡茶待客吗？”

　　这手笔有些大啊，不是说夭寿了多么罕见，可要是精神没问题的人喝了，起码四五天都会异常亢奋调整不过来的。

　　“怎么可能！”司命也很奇怪，他一把拉住一个端着茶盘对他行礼的小童子，询问道，“怎么给客人上这样的茶？”

　　小茶童乖巧道：“是枫叶小殿下让的。”

　　“枫叶殿下？！她什么时候来的？”司命揪着小茶童的耳朵，“她的话你们也敢信啊！”

　　“小殿下刚走，说是有朋友来找她玩。”小茶童龇牙咧嘴的指了一下待客室，意味深长道，“不会出问题的，司命星君，您看一眼那边是什么情况就知道了。”

　　神界的天气有雷公电母操控，还有结界调整，除了必要的起居室外，其它房屋根本没有需要遮风挡雨的作用，也因此和司命的办公区一样，待客室也是能四通八达能看到外面的，只有一些书架遮挡。

　　三人奇怪的发现待客室内安静的掉下一根针都能听见，还有一股低气压隐隐约约的流淌出来。

　　透过层层叠叠的书架缝隙，予霖在主位上看到了一片蓝色的衣角，和一个弧度完美的下颌。

　　“……北斗殿下！”转过来门口，三人看到端坐在主位上的那个人影，浮桓率先倒吸一口凉气。

　　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北斗星君端正的坐在主位案首之后，长袍衣摆仿佛夜空般散落一地，他一手压在案首上，手边放置的是他的那把无名长剑。

　　比起昨日，这把剑上像是顽疾般的石痕更多了些，那些流动般的深蓝色在石痕间隐隐约约显现，看起来就像是蓝色的熔岩。

　　待客室两侧坐着天印宫的十几位先祖，他们各个低头盯着桌面，仿佛要把桌面看出什么窟窿一般，冷汗顺着脸侧滴下来，手也僵硬的摆在案几上，甚至不敢拿下去。

　　北斗星君这个人，什么都不用做，他坐在那里就是对其他人最好的压迫了。

　　其他人也不是没见过洪荒上神，甚至自己的顶头上司也是，但那和别人家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尤其对象还是号称最神秘的北斗星君，还离的这么近！

　　夭寿了，这回可真是夭寿了，为什么北斗星君会来啊？！

　　他们才刚一落座，带着弟子枫叶的北斗星君就露面了，说什么“既然是星君殿的客人左右我也无事”，多一句也不解释，众人便一起忐忑不安的待到现在。

　　予霖看看这画面，再看一眼泡好的“夭寿了”，顿时觉得没出什么错。

　　他是没感觉为什么面对北斗星君要这么紧张，但是先祖们确实需要放松精神。

　　钟栖一抬眼看到予霖，顿时松了口气，开心道：“予霖，浮桓！你们谈完了是不是？那我们可以走了！”

　　快跑啊——！

　　予霖三人见过北斗星君，方才一直闭目养神的北斗缓缓睁开眼，目光在三人身上打量一圈，道：“既然事情结束了，那你们便去吧。”

　　“不过还请记得，我星君殿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在这里从来都没有坏处。”

　　起身的十来位先祖心里纷纷“咯噔”一声。

　　钟栖掐指一算，发现这两句话加在一块已经超过了他听北斗星君说过的最长一段话！

　　真夭寿了！是被记恨了吧？！

　　钟倩和浮桓对视一眼，浮桓摇了摇头，钟倩低低叹息一声，他走到予霖身前：“也是我糊涂了，没事，反正都在神界，以后有什么事情就和我们说，天印宫一脉，不管仙门还在不在，情谊总是不会消失的。”

　　予霖有些感动，微微低头道：“是，师祖。”

　　众人对北斗星君行礼后告辞，待客室内只剩下星君殿三人。

　　司命看了一眼没有要走意识的北斗，脑海中顿时灵光一闪：“啊，那个……君上，在下还有命理没有看完，在下便先告辞了。”

　　北斗点了点头，予霖正想说自己也告辞了，就听北斗道：“予霖留下。”

　　予霖只好看着司命走了。

　　不知要做什么的北斗星君缓缓起身，万年积累下，洪荒那些年的肃杀之气几乎在他身上已经看不见了，姿态端容的气质附在他身上。

　　北斗星君走到予霖身前，翻手取出一支箫递给予霖。

　　这支箫也是看不出材质的金属和陨石制作的，黑蓝相间，不过比起北斗星君身上的颜色要浅淡些，和予霖正好相配。

　　予霖怔了怔，他双手接过箫：“君上，这是？”

　　“就任礼物，”顿了顿，北斗道，“每个人我都会送。”

　　予霖更为诧异了。

　　不说看起来颇为清冷的北斗星君居然会体贴到送每一个下属就任礼物，光是这相得益彰颇为罕见的箫就得费多少心思才能找到。

　　但既然是每人都有，予霖便没有理由推辞了。

　　“多谢君上。”

　　“此箫还没有名字，你自己取吧。”看了一眼箫上光秃秃的本来该刻字的部位，北斗收回视线，他望着予霖双眼，抬起右手指向予霖，正色道，“我星君殿至今，首席文神从来不缺，能成为我左右手的武神却还从来没有。”

　　“予霖，望你日后勤加修炼，终有一日可随我出入混沌边界，不负北落师门与我星君殿威名。”

　　一举一动，一席话之间，方才那端庄气息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站在予霖面前的，是一位挥手定万人生死，冲锋陷阵的无双上将。

　　北斗确实不需要笼络人心，不会有人在见过他的人格魅力后还不愿追随他的。

　　予霖心中一时也涌起一股热流，他肃然拱手道：“是！”

　　北斗星君走后，予霖握着那支箫，去找了一趟司命。

　　“就任礼物？”司命听到他的话愣了愣，想了半天，“啊，我想起来了，确实是有这么回事，我也有。”

　　“不过那是昨天才下达的命令，我的刚给补上。”司命对着予霖晃了晃他手里那支新的神器毛笔。

　　予霖：“……”

　　这是巧合吗？

　　是他赶上了北斗星君的这个想法对吧？

　　予霖有些摸不到头脑，他看着自己手里的箫，眼前忽然又浮现了那人如夜空般的衣摆。

　　看不透那个人……

　　算了，不需要想这么多。

　　“便叫‘夜阑’好了。”

　　长箫夜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