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在等我直播》雪泥红爪

38、还我豆豆

　　“何先生。”牧知秋走到何安源面前，递给他一杯水。

　　何安源道了声谢谢就想拿给小女友，牧知秋阻止了他，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瓶牛奶给董亦芸：“喝点甜的，我看你脸色不好，”

　　董亦芸脸色发青，明显也是受了不少惊吓，两口甜牛奶喝下去，恢复了一些精神，这才对牧知秋道：“我觉得有人不想我们走。”

　　“不是你们。”牧知秋指指何安源，“应该是不想他走。”

　　“是八姨太吗？”董亦芸并不害怕提起这个名字。

　　“大概是吧。”

　　牧知秋面向何安源：“何先生，你还要完成我们之前的约定吗？”

　　何安源茫然抬头，看了看牧知秋，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董亦芸，眼中死气沉沉。

　　他摇摆不定地搓着手里的纸杯：“可、可是芸芸还没走……”

　　“我不走！”

　　董亦芸一把将何安源从椅子上扯起来，一字一顿：“就算我想走，现在走得了吗？好吧就算那什么八姨太只想留下你，我也不会走。要么你就跟我一起走，要么咱们一块留下来。”

　　董亦芸眼圈红了：“你再叫我走，我一离开这儿就去跳河！”

　　两人一个非要对方走、一个死活不肯走，闹了半天，最后抱在一起呜呜哭了起来。

　　牧知秋觉得自己又困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她睡眠质量明明在变好，却越来越容易犯困。

　　她揉揉太阳穴，颇为无奈：“好了，有什么可争的。”

　　她顺手一指黎青：“有他在这儿，你们谁都不会出事儿。”

　　两人顺着牧知秋指的方向看去，黎青刚好拆开一包小熊饼干，见三道目光直直射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将饼干往身后藏了藏：“哈？”

　　何安源：“怎么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黎青有些尴尬，为了挽回颜面，他故作严肃地重重咳嗽一声：“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

　　“对！开始！就现在！”董亦芸恶狠狠地用手捂住何安源的嘴，不允许他拒绝。

　　“呜……”何安源语调沉重地在董亦芸手心里叹了口气。

　　黎青恋恋不舍地看了小熊饼干一眼，拍拍双手，从桌上跳下来：“好吧好吧，速战速决，不是什么大事儿，别那么紧张。”

　　他指挥董亦芸退到一旁，又让何安源站在他指的位置，将房间里的灯全部关上，轻吹口气，指尖燃起一小团火焰。

　　说也奇怪，明明是很小的一团火，却晃晃悠悠照满了整个屋子。黎青示意何安源跟自己一起念。

　　“以吾之心”
　　“以吾之心”

　　“澈见六道”
　　“澈见六道”

　　“四方妖鬼”
　　“四方妖鬼”

　　“见召即来”
　　“见召即来”

　　牧知秋注意到，当何安源说出口中第一句时，房间中央就出现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似是有鬼听召前来，却在显形的那一刻犹豫不决。

　　随着话语一句句念出，那个模糊身影逐渐显出轮廓。先是窈窕修长的身段、再是形状姣好的五官，就连头上的发簪、手指上的戒指，都一一清晰浮现。

　　的确是八姨太无疑。

　　面对这位美艳厉鬼，几人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何安源“嗷”一声躲开，三步跳到黎青身后，差点没咬掉自己的舌头：“大大大师她出出出来了！嗷！”

　　黎青：“……”

　　黎青：“看见了，还是你叫出来的。”

　　董亦芸则是情不自禁扯了扯牧知秋的衣角。牧知秋看过去，见她表情诡异，眼里一脸迷醉地闪着星星：“牧小姐，她可真美啊。”

　　的确很美。

　　不知道什么原因，八姨太这次没有再展示她血淋淋的半边脸颊，整张脸莹润饱满，白得似乎在放光。柳叶眉、杏仁眼，连卧蚕都是修长一条，鼻梁高挺、唇形小巧，要是脸色再红润一些，大概就是一颗饱满多汁的水蜜桃。

　　黎青将何安源从背后扯出来，强行推到八姨太身前：“去吧，她似乎有话和你说。”

　　事到如今，八姨太要是真有心害他，那上也是死、不上也是死。

　　何安源一脸大义凛然：“你、你就是八姨太？”

　　听见他的称呼，八姨太似乎没反应过来，良久才怔怔点头：“是我。”

　　她看着何安源：“是端方的后人吗？”

　　何端方——正是当年何老爷儿子，即何少爷的名讳。

　　何安源脸色铁青：“还用问吗？如果不是，你为什么缠着我，害我何家家破人亡？”

　　“家破人亡？”

　　八姨太喃喃重复：“不，不是我做的。”

　　她面朝何安源，声音悲戚、面容哀伤：“不是我，我怎么会害你？”

　　八姨太动作剧烈地摇头，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怔怔。良久，她伸出莹白一只手，掌心向上，直直朝着何安源所在的方向。

　　何安源吓了一跳，立刻转身问黎青：“她要干嘛？”

　　黎青没有回答，反是看向八姨太：“你确定吗？”

　　八姨太点头，眼中透出浓浓的哀求之意。

　　他又看向牧知秋，牧知秋轻轻朝他点了点头：“我觉得，她没有恶意。”

　　不知怎的，看着眼前艳光四射的八姨太，再回想她当初鲜血淋漓吓唬自己的模样。牧知秋想起了平时上班邋遢着一张脸，只有在重要场合才悉心化妆打扮的女孩儿。

　　这样郑重其事地恳求，潜意识告诉她，八姨太是真的不打算害何安源，甚至有几分讨好的意味在里面。

　　黎青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卷红色线，扯出一头递给何安源：“她是想给你重现当初的情景，你愿意去的话，把这根线缠在你的手腕上，如果遇到危险，就用力扯它。我会把你带回来。”

　　何安源点点头，让董亦芸帮他在手腕上打上一个结。董亦芸一边绑一边泪眼涟涟，虽然知道这件事必须解决，但亲自送男友去冒险，还是格外踌躇。

　　何安源看着结打好，拍拍董亦芸的手，冲黎青点头，黎青这才松口对八姨太：“可以去了。”

　　话音刚落，便见何安源猛地一抖，随即一动不动，僵直站立原地。

　　在众人眼里，何安源只是如睡着了一般失去意识；而在何安源眼前，却突然出现一条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

　　街道两道，是林立满目的店铺，何安源一一看过去，肩上挂着汗巾的店小二动作熟练地微笑揽客，穿着各色袄裙或旗袍的女子乘在黄包车上悠悠远去，长衫男人怀里抱着油纸包、手上牵着扎双丫髻的小女儿……好一派旧日光景。

　　鲜活的人气让何安源少了许多害怕。他试探着往前走，大概走了十来步的样子，瞧见前面一处飞檐翘角的大宅，挂着十来个颜色鲜艳的红灯笼。

　　再仔细一瞧，正是何宅。

　　何安源脚步一顿，确定这里的人并不能看见自己，当着门口把守的人的面，镇定自若走了进去。

　　何家大宅捐献后经过改造，成为博物馆后已无法细致反应出当年是怎样构造。

　　而眼前这座四合院形制的大宅，三面有房、一面围墙，中间一块空地留作天井，堂屋、耳房、天井一应俱全。来来往往的佣人步履匆匆，猛地看过去真有些眼花缭乱。

　　何安源在大学时选修过《建筑风水与建筑欣赏》这门课，当年纯粹为了好玩儿，没成想现在倒派上了用场。他此行的目的是八姨太，而按照规矩，各位姨太太居住的应当是厢房。

　　想到这儿，他抬脚便往厢房走去。

　　在路过一间屋子时，他停下了脚步。如果没听错的话，他似乎听到里面有个脆生生的声音喊了一句“八太太”

　　八太太，那不就是八姨太？灵魂状态的何安源一个激灵，二话不说穿过窗户进了门。

　　屋内，一个身穿粉色绸缎旗袍的女子正坐在一张实木雕花椅上，低头抹着泪。

　　女子身旁站着一个丫环打扮的人，手里端着盘子，盘子上边放着几个饭菜，有荤有素、很是丰盛。

　　听两人对话，丫环似是在劝八姨太吃饭：“八太太，您就吃点吧。您已经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

　　八姨太只默默垂泪，随手一挥，那盘子连带盘子上面的饭菜就稀里哗啦砸了下去，汤汤水水溅了不少在小丫环身上。

　　小丫环被这样一泼，也生了气：“好好劝您您不吃，那您就在这儿坐着吧，我可得去禀告大夫人了！”

　　说罢，她就一边抹着身上的菜汁一边往外跑。

　　八姨太也不开口留，反倒独自哭得更为伤心，一边哭一边喃喃叫着“豆豆”“豆豆”的名字。

　　何安源总觉得怪怪的，就八姨太这幅样子，可不像传闻里那个作天作地挥金撒银的狐狸精。

　　他正胡思乱想着，就见一个男人急匆匆往这边走来，吱嘎一声推开门，看着八姨太要死不活的表情连连叹气。

　　那男人五官与自己三分相似，明显就是当时的何老爷，自己的曾曾祖父。

　　曾曾祖父搂过八姨太，小心肝小宝贝地哄着。一会儿说要给她买首饰、一会儿又要给她裁衣服，八姨太只哭不说话，好半晌才哽咽道：“谁稀罕这些，有本事就把豆豆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