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在等我直播》雪泥红爪

32、温心失踪

　　牧知秋按掉手机屏幕：“你听过何氏家族吗？”

　　黎青摇摇头：“没有。”

　　牧知秋下意识望向靠门那桌的男人，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

　　虽然故事错综复杂，但毕竟只是一个网络上的帖子，谁也说不清是真是假。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两人并未在帖子上多作深想，倒是就店铺后续推广聊了起来。

　　等到店里的人都陆续走光，牧知秋才发觉已经晚上十点。两人付了账单，慢慢朝酒店走去。

　　牧知秋做着珠宝生意，自己却不习惯戴饰品，手绳刚戴上去还有些不太习惯，不住用右手摸着。

　　触手冰凉，没有一点声音。

　　牧知秋有些怀疑：“这是香囊，又不是铃铛，真能在我遇到危险时发出声音？”

　　黎青点头：“一定能。”

　　他垂下眼，看着路灯下两人的身影被拉长：“但我希望，它一辈子都安安静静，不要发出声响。”

　　牧知秋难得莞尔：“别立flag了啊黎大师。”

　　黎青笑着看她：“好的知秋。”

　　回到酒店时，已经过了十一点。

　　温心躺在床上刷着手机。不知道是不是黎青的话严重打击到了她，总之当牧知秋推门回屋，她也没有抬头打声招呼。

　　牧知秋倒不介意，洗漱完就拉上被子准备睡觉。

　　说来也奇怪，平日里总是失眠的她，莫名觉得精神放松许多，意识逐渐迷糊，不多时便安稳睡了过去。

　　温心看着一点没感受到自己不高兴，反倒沉沉安眠的牧知秋，愤愤哼了一声，却也无可奈何。

　　只好气鼓鼓地摊开被子，按灭了灯钻进被窝。

　　她满心都是气，因此没有注意到，一道颀长纤细的人影，静静站在阳台。

　　半夜，牧知秋从沉睡中醒来。

　　酒店隔音和遮光做得很好，走廊的光没有一丝泄露到房间里来。整个房间黑黑沉沉，似怪兽张开的深渊巨口。

　　牧知秋突然心悸，连忙抓过手机，按亮屏幕。手机灯光亮起时，才默默松了口气，不自觉翻了个身。

　　然后她顿住了，手机咔哒一声落到地上。

　　她的床靠近洗手间，相隔不到一米，便是帖子中提到的磨砂玻璃。

　　此刻，玻璃的另一面，也就是洗手间内，站着一个身穿旗袍的女人。

　　女人面无表情，就这样静静看着她入睡，不知看了多久。

　　或许是一分钟、一小时，也或许自温心入睡，这个女人便出现在这里。

　　牧知秋直直对她对视。

　　女人身段婀娜，长发松松披散下来，挡住半边脸颊。

　　从露出的半张脸能够看出，她长得极美。大言不惭地说，美过百分之八十的一线影星。

　　她安静站在玻璃那头，看见牧知秋丝毫不害怕地盯着她，似是觉得有趣，竟呵呵笑出了声。

　　声音也是好听的，清脆悦耳，像清晨的第一声鸟啼。

　　牧知秋几乎是刹那间就想到睡前看过的帖子，穿旗袍的女人、昆曲、长发……

　　似乎是证明她所想，女人指尖一点点划过玻璃，发出令人耳酸的声音。随着这声音，她幽幽唱起来：“月明云淡露华浓，倚枕愁听四壁蛩。”

　　好吧，这次不唱《牡丹亭》唱起了《玉簪记》，还是一位有文化的鬼。

　　牧知秋掐着指尖，在心中问自己：是梦境还是现实？她是失踪的那个，还是做梦的那个？

　　她几乎立刻就想转身，看看温心的床上是否有人。

　　女人唱完这一段，心满意足地叹口气。然后一点点，撩开了脸上的长发。

　　血。鲜红的血。一边是姣好容颜，一边却是七窍流血。

　　新鲜血液从女鬼眼中、鼻中、口中流出。女人伸出手指，轻轻抚过脸，然后沾着鲜血，在玻璃上写起字来。
　　鲜红的血和指甲上鲜红的蔻丹交相辉映，充满诡异的美感。

　　牧知秋没有轻举妄动，反而沉下心看女人写字。

　　女人写的是繁体，并不好辨认，只依稀看出“何之、王X娟”等字。

　　牧知秋哑着嗓子：“这是你的名字？你想告诉我什么？”

　　女人摇摇头，又点点头，更加快速地书写起来。

　　见她写得入神，牧知秋一点点往床边挪，想趁机捡起手机，拨给黎青。

　　女人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举动，专心致志在玻璃墙上写字，鲜血不断从她残破的那一边脸涌出，在地上汇聚成一道浅浅的水沟。

　　“啊啊啊啊”

　　写着写着，她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下，然后表情痛苦地双手抱头，发出连续不断的、撕心裂肺的叫喊。

　　同时，两只眼瞳一点点朝上翻，瞳仁消失不见，整个眼睛变成毫无生气的两团白肉。

　　就是这个时候！牧知秋迅速起身，想要下床。

　　但来不及了。瞧见牧知秋的动作，女人手指迅速变长，鲜红蔻丹沾着血，穿过玻璃直直冲牧知秋而来。

　　速度快得让人来不及逃脱。

　　“啊！”牧知秋不自觉发出惊呼。

　　来不及了，哪怕这时候黎青赶到，也追不上女鬼这致命一击的速度。她用力抱住脑袋，感到双手牢牢锁紧。

　　牧知秋啊牧知秋，一年前你还在想着割腕还是跳楼，怎么死亡真正来临的这一刻，竟然害怕了呢？

　　是什么让你重新渴望生命，开始不舍这荒腔走板般哀鸿遍野的生活？

　　干脆，就这样死去吧？

　　一命抵两命，或许还是自己赚了。

　　电光石火间，数百个荒诞不经的念头、数百个零星画面闪过脑海。最后定格的一幕，是黎青低下头，将手绳绕在她的手腕上，少年动作轻柔，眼中有温暖光芒闪烁。

　　她闭上眼，静静等待生命的结束。

　　但预料之中的痛感并没到来。

　　牧知秋睁开眼，女人并未消失，但她的手停在了距离自己十厘米左右的位置。

　　手腕上一直安静蛰伏的香囊球发出嗡嗡震动，铃铛声如水波般震荡开来，一层银色光芒浮在自己面前，挡住了女人。

　　女人那双没有瞳仁的眼睛先是看向牧知秋，又望向自己的手，似是有些不可置信。

　　紧接着，她再次发力，试图穿过香囊带来的屏障。

　　但没有用，那层光芒轻得如雾气一般，却安静而坚实，没有一丝碎裂的迹象。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黎青的声音：“知秋？”

　　牧知秋牙齿发酸，一些忘却已久的记忆纷纷涌上脑海，拼命摧毁她一直以来强装的镇定。

　　她用尽全力大喊：“黎青！”

　　“砰”

　　房门被撞开，黎青三步并作两步进到房间，走廊的灯光劈头盖脸涌了进来。

　　“知秋。”黎青将跌坐在地的牧知秋扶起来，又从茶几上拿来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她。

　　“来，喝点水。好一些了吗？”

　　牧知秋怔怔摇头，指向磨砂玻璃的方向：“她——”

　　两人同时望去，玻璃前后一览无余，空空荡荡没有一个多余人或鬼来过的痕迹。

　　牧知秋突然意识到什么：“开灯，看看温心是不是不见了！”

　　看见黎青，牧知秋坚信，自己仍在现实中，没有被女鬼带入某个虚幻的梦境。

　　但刚刚弄出的声响如此大，温心若在房间，一定会被惊醒，不至于没有一点反应。

　　灯光亮起，温心床上果然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