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乖》宋公子晏

82、捌拾贰

　　从无虚谷到慧觉崖剩下那两千级青石阶，九一派给丹黎一人去清扫。
　　她可真会挑软柿子捏，知道有青鬼护我，便开始打丹黎的主意。
　　我闻讯后，冲到青石阶拖着她便走，我从来没有觉着自己像今天真么帅过，正气凛然告诉她:“出了什么事我替你担着。”

　　她却拼命挣脱我，一直摇头，说不用我管，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连累到我。
　　虽然还是放心不下，但她这般拒绝，我也没有办法，索性便计划着夜里给她送送饭。
　　然而就在我提着饭菜再去寻她时，却无论如何在长长的青石阶上看不到她半个影子。
　　我一时慌了，叫来青鬼跟我一起沿着青石阶去寻，终于在无虚谷底发现她躺在草从旁。
　　身上受了些皮外伤，索性脉搏平稳，并无大事。
　　估计是从上面摔下来的。

　　将她带回房间，借着烛火才看清她的脸上也有伤，若是处理不好，会留下一生的疤痕。我怪心疼她，画中的公子没找见，如果脸上再多出几道疤，没了招摇的资本，她得活活气死。
　　丹黎待我并不坏，除了对青鬼虎视眈眈以外，不过不能全怪她，青鬼本身的相貌也须负责任。
　　总归于情于理，我都得帮她。

　　我打算回一趟望夕洞，一来要取些埋在地窖里的松花蛋，二来取些炼好的丹药给丹黎敷敷伤口，尤其是脸上那的伤耽误不得。
　　可是我也怕回去的路上撞见孤阿或者云遥，辛苦躲这么久功亏一篑。
　　所以便求着青鬼帮我打个掩护，他在眼前引路，侦探情况，我则悄悄跟在他身后，见机行事。

　　他起初不乐意，甚至做出趁火打劫这等恶劣的行径，问我事成之后可不可以和他走走肾，作为报酬。
　　我当时没想太多，救丹黎要紧，毕竟什么能比她的容貌重要，真的是这样。
　　我顿了顿，说：“先欠着。
　　“那什么时候还?我怕你耍赖，最好写个字据。”
　　他凭空变出纸和笔，三下五除写上条款，之后逼我签字。

　　“我高兴的时候还。”迫于无奈，我只好将“昭觅”两个字写在那页纸的左下角。
　　事情就这样谈妥了。

　　我们连夜赶路，这样一来可以及时拿到药，二来遇见狗子云遥的概率会减少。
　　可是我走到一半，仔细一琢磨，发现有些不对劲。
　　是不是这个情况，我和他做这样的交易，似乎显得我跟青楼女子没多大区别。
　　都是用身体去达成目的，只是所求不同，仅此而已。
　　而且最过分的是，青楼女子可以接待很多客人，而我却只能有他一个，看也只能看他一张脸。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越想越气，干脆停了下来。

　　他半天没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问我怎么了，我撇嘴道:“不去了，我不去望夕洞了。”
　　我把理由说给他听，他手撑着下巴沉思片刻，给我一个答案:“ 那不如我们先把肾走了，这样你就不会有包袱和负担了。”
　　他指着了指寂静的四周，便步步朝我走来，“不如就这里，反正没人看见。”

　　这些年来，经历这么多大大小小的事情，磕磕绊绊，我浑身棱角、一身逆鳞几乎都被磨得平整，脾气也收敛了不少。
　　否则就不仅仅是扇他一巴掌，追着踢他几脚那么简单。
　　救丹黎的脸要紧，我也不再耽搁，勒令青鬼继续走。

　　望夕洞于下半夜抵达，里面陈设如故，几乎没太大变化，没有灰尘没有蜘蛛网，就是有些零乱，想来是有人住着，我猜大约是狗子。
　　正想着想着，我在洞里四处晃荡时，忽然像是踩到了什么，软软的，有毛的。
　　我迅速转过头，果不其然，见到一道颀长的身影扑在蒲团上，原来是我踩到了狗子的尾巴，真是尴尬。
　　我还以为他化成人形后便和师兄弟们一起住，大约是怕自己的兽性一时半会儿改不了吧。

　　我想我脑子反应比云遥快一百倍，说时迟那时快，一溜烟躲进大床下之后，这才看见狗子吃痛大叫了声，捂着尾巴，从地上扑腾到半空。

　　这是怎么回事？
　　似乎他虽然化成了人影，半夜里尾巴还是会露出来，好像还...蛮可爱。
　　下一秒，我便改变了我的想法，狗子甫一落地时，眼里泛着凶狠嗜杀的光，似乎要将踩他尾巴的罪魁祸首撕成肉末。
　　不偏不倚，正巧对上意欲逃脱却被抓个正着，手足无措一脸茫然的青鬼。

　　青鬼见状吞了吞口水，尴尬赔笑，冲狗子说:“那个，兄台，你能相信不是我做的吗？”

　　狗子兽性不改，呲牙咧嘴，嘴里发出阵阵低吼声，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瘳人。
　　自知在劫难逃，青鬼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我，瞥了一眼躲在床底下的我。他遇事太慌乱了，一点都不似我这般沉着冷静，因为是这样的，一旦慌了大脑就容易一片空白，而如果镇定下来，快速开动脑筋，便能轻松应对。
　　这是我的经验之谈。

　　我冷静的对青鬼做了个唇语，一共四个字，“冷静，拖住。
　　值得欣慰的是，我们之间又有了默契，他在危急关头听懂了我的话，便开始和头上燃着熊熊烈火的狗子周旋: “你别过来啊，我跟你说，不管你认不认，你娘亲跟我成过亲了，我就是你爹，你可别六亲不认，冒犯长辈啊！”

　　狗子步步紧逼，口中的獠牙忽然变长，亮闪闪。
　　青鬼则是一面说一一面退，懦弱不甚，哪里还有执剑面对九一时的冷澈肃杀。
　　“其实我们也没多大仇对不对，没必要把关系搞得这么僵，以后毕竟还要一起生活的，关系僵了，到时候见面多尴尬，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啊，小狗子。”

　　青鬼话音未落，孤阿箭步一跃朝他扑了过去，索性青鬼动作还算利索，往后一个翻身躲了开。
　　两个人便一追一逃，相继离开了望夕洞，我松了口气，终于得解脱。

　　我从床底下爬上来，拍拍手上灰尘，忽然觉着有些困，伸个懒腰仰面朝天倒在床上。
　　弄得再大的动静也不怕，反正现在望夕洞里没别人。
　　不经意一侧头，猛然看到云遥的脸，眼神迷离地将我望着，眼皮半眯半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