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鼠的一些杂谈》机械松鼠

10、合唱比赛

　　一百周年献礼，研究所组织大家大合唱，我们的曲目是《祖国不会忘记》。

　　其实一开始参加比赛是个意外，本来想着白天上班加班晚上还要挤出时间码字已经透支了哪来的时间唱歌，就根本没报名，奈何有个部门同事家里有小孩三天两头生病实在看顾不过来，没办法就去替她。

　　……就咬紧牙关挤时间呗还能咋的。

　　期间还夹着一个项目投标，我负责电传控制模块，过程鸡飞狗跳，四脚朝天，暂且不提。

　　替也无所谓，这歌又不难唱，很快男女高低四个声部全学完，想着多摸几天鱼坚持到最后就行。

　　然后有一天领导过来拍拍肩膀，说小R啊，原本的指挥王师傅明年就要退休了，这次组织决定就让你来指挥合唱。

　　我：？

　　另一个同事：你看毕竟咱们这群人里认识五线谱的都没几个……具体来说是没有第二个。

　　我：啊这。

　　领导：那就这么决定了，以后有这种活动也你来。

　　于是就这么决定了。

　　我的脑袋里冒出了大量的问号。

　　就，我性格其实不是那种很放得开的人，比起在舞台上唱歌更喜欢去当钢伴或者处理后台音效，看镜头会紧张表情会崩（这一点幸好指挥是背对不然我就死了），相比之下乐理知识和技术问题反而是最好解决的。

　　同事：那就发挥你的主观能动性啊！

　　我：啊？

　　他：毕竟你看现在大家能解决技术问题（指不跑调把节奏唱准）的也没几个。

　　我：。
　　我：好吧……

　　然后就是磨合，到上台之前一共训练了四次，合唱指挥从入门到不那么入门（4/4）之后，第五次就是今天。

　　当然在决定我去指挥之前大家都一样练声，练声的过程也充满了喜感，我司特地请了一个教音乐的老师来教大家，从如何不跑调开始教起那种。

　　一开始基本上没有发声的概念，都在扯着嗓子努力喊。

　　山——知道我嗷嗷嗷嗷嗷嗷，江河——知道——我噢噢噢噢噢——

　　老师：＝口＝！！
　　老师：你们不要这样子！！！

　　也因为这个大家把歌曲学会开始4声部合唱以及和指挥磨合的时候，距离表演，就只剩下四个练习的晚上了……

　　我：？
　　同事：你不是会弹钢琴吗那就是专业的啊怕什么！

　　我：大家都业余，我业余你们也业余，互相凑合凑合啊。

　　主要需要的工作内容，其实没有特别多，毕竟这就是个四二拍的曲子，理论上像是指挥《歌唱祖国》一样划拉手打拍子就行，但落实到四声部合唱就会有点麻烦。

　　提示换气。因为不提示就会有人不会换气，直到憋不住了，“呼呃”一声猛吸气。

　　别觉得不相信，工程师唱歌是这样。

　　提示音量强弱，节奏准确，这东西就像踢正步一样永远会变快，最拉的一次，人呼啦啦全唱完了伴奏还有四个节拍。

　　↑而这一次是正式比赛前一天……想象一下这个惨状。

　　那一次是我的错。伴奏声音小，我自己听不太到，而且也被大家带跑了，非常紧张。后来听见后排的男同事告诉我，一开始我把手举起来，指头都在发颤。

　　女同事呼噜着我的后背，说驼背什么呢！站直了！

　　我惨叫，说问题是驼背吗最大的问题是节奏啊！！

　　同事说，我又听不懂那个我就看到你在驼背，快站直了，不要逃避问题。

　　……感觉自己的灵魂飘了出来。

　　分声部轮唱的时候节奏最容易乱，用手根本压不住拍子，后来我be like：整个人都在摇摆。

　　我（对所有人）：我要是开始晃了就意味着你们唱快了要注意嗷！

　　男同事：啊？我还以为那是因为你陶醉在了音乐里……
　　我：？？？你在说什么？？
　　另一个同事：对啊我看你这次好像还挺陶醉的。
　　我：……我为了保持节奏整个人都要蹦起来了！

　　女领导：你怎么飘忽忽地上台了！你的自信呢！抬头挺胸后背打直！怎么看地面啊看观众，然后给后台音响抬手示意blabla……

　　我：……（死了）

　　然后专门拉出来练上下台。走路，鞠躬，示意，以及怎么和音响大哥配合。我羡慕地看着调音台说我就想干这个活！

　　同事：……别想了都到这个时候了。

　　结果连滚带爬地，可算是到了七月一。

　　甚至彩排的时候手势都出了一个错，紧张得不行，走路的时候因为不太习惯高跟鞋又精神紧绷，没注意膝盖磕到了金属箱的边角，直接划了个口子，甚至都没感觉到疼，下台以后才发现血都往下淌了。

　　一个同事说呀小R你的膝盖！

　　就好像那个时候，痛觉才一下子“哗”地涌上来。

　　场务小哥看着我，说哇你也太紧张了吧。

　　就，我也没办法啊。

　　本来有个同事贡献了一条连衣裙，领导觉得不太合适，问还有没有更正式的裙子，不行就去婚纱店租一条（对负责服化道的人说），又一个同事带来四五条裙子，也不太合适，这时候已经到了下午。

　　婚纱店那种礼服感觉有点用力过猛了也不太行。

　　然后我想起来我好像还有一条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的cos服……

　　领导：你看这不就整挺好。

　　——我买这条裙子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一件cos服能有这么多用处。

　　最后长袖不适合活动换了白短袖，裙子还是亚瑟王那条同款裙子。

　　把这个事发在了作者群里，作者a：实锤了，亚瑟王通共。
　　作者b：天下何人不通共。

　　然后开始化妆，舞台妆嘛，懂的，就是特别离谱。大家流水线化妆，拿着刷子的同事一边掰扯我的脸一边让我向上看向下看，说你怎么这么僵硬。

　　我说我上次化妆是19年合唱比赛的时候，上次穿高跟鞋是去年七月，在实验室把膝盖摔角钢上了肿了得有俩礼拜，现在你们要我穿着高跟鞋在台上蹦我可不是得紧张。

　　同事：。
　　同事：你现在也摔得挺惨，膝盖上赶紧贴创可贴。

　　直男同事们每个人带着煞白的面容和烈焰红唇在快乐的合影。各种姿势都有，还有人摆奥特曼和基纽特战队的造型，非常愉快，领导举着个单反到处拍奇怪的花絮，感觉觉醒了摄影的爱好。

　　初中同学听说我要指挥合唱，放学下班以后迅速赶来看乐子，一见面就「你怎么领结都没打好蝴蝶结我帮你重新系一下，扣子扣子！唉呀你这口红谁给你画的我给你补一下两边都不对称。」

　　我：。不愧是老师，好有老师的感觉……

　　同学：所以这口红谁给你画的？

　　我：我自己，我寻思最后一个步骤我自己可以完成……

　　同学：。
　　同学：哦，一点也不意外。

　　化妆流水线充满了工程领域的气息。同事a：上完了底漆的过来排队在我这儿上面漆！

　　（一群人过去）

　　同事b：面漆上完的来刮腻子！！

　　以至于这些步骤本来应该叫啥都已经被洗脑洗没了。

　　同事c把我一把抓过来：你怎么不盘个头发啥的？
　　我：我不会啊……
　　同事（摩拳擦掌）：放着我来！我给你搞个发型。

　　（五分钟后）
　　你头发怎么这么多？
　　不行我也搞不来。
　　你就扎马尾辫上台吧。

　　我：那行吧（毫不意外）。

　　因为出了这么多离谱事反而不那么紧张了。

　　晚上六点多送盒饭来，所有人一起干饭。化妆师据说在减肥，说自己不饿，我坐在旁边嗷呜嗷呜干完了一份盒饭吸溜吸溜喝汤还从包里掏出来一个米旗的三明治。

　　她：？

　　我：你要吃吗我还有一盒红枣糕。
　　她：……我以为你那个大袋子里是表演道具。
　　我：还有旺仔果汁果冻。
　　她：我不吃，谢谢。

　　男同事：好胃口啊！不过饱吹饿唱，你这能唱吗
　　我：我不唱啊，这不是动手就行。

　　八点多，在别的部门唱歌的时候，出去在附近便利店摸了个冰淇淋吃，路过的小孩看到浓重的舞台妆，目不转睛地大声：爸爸你快看！！

　　她的爸爸：＝口＝！！

　　我：表演的表演的，中途出来吃点东西。

　　对方：哦……

　　最后的演出反而没什么悬念，是发挥最稳定的一次，同事们也很配合，没有错误，精准得不像平日里丢三落四的我。

　　紧张好像确实有一点，但似乎也没以前那么紧张了。

　　其实舞台上根本看不到观众，八只镁光灯的亮光可以盖住台下的一切东西。

　　临走的时候碰到了来听比赛的观礼同事，被夸奖之后超级不好意思，又觉得蛮快乐，自己终归又做到了一件不那么擅长的事，是职业生涯当中一点小小的冒险。

　　这是2021年的七月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