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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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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白望舒第二次整蛊了王雍之后,心里头那种奇怪的滋味儿没有变得更多反倒渐渐有些平静起来,只仍是觉得舒畅无比;感觉看什么都是更好了,天更蓝了,树更绿了,街道也更宽了,连路上的行人都比往常要更加可爱了。
白望舒跟个没骨头的似的,东靠一下陆英,西碰一下贾志远,就是不肯好好走路,喜气洋洋地问道:“咱们今儿玩什么去?是画舫唱歌去还是梨园听曲去?之前贾哥儿造的花牌好玩,方才带出来了麽?”白望舒边说着边蹦哒着,话音落下,才发现自己走得快了,又回身催促三人快点儿。
陆、贾二人随即大步跨了两步跟上,陆英摇摇头道:“总是听曲唱歌的没意思,不如贾哥儿的花牌好玩,听说你的和乐楼新来了几位漂亮姐姐,咱们不如去那儿玩花牌去?”说着回头看贾志远。
贾志远只做一副高深的样子,仰着头说:“我最近啊找到了一块宝地!今儿就带你们见见世面去。”白、陆二人追问是什么地方,他也不肯再说,只道到了便知晓了;而杜宛童只是默默缀在后头不做表态。
贾志远先带众人去了和乐楼吃罢中饭,然后叫文锦去各家府邸通知,又收拾了好些吃食玩物后带着四五个小厮便轻装上路。
文锦备的是两匹马拉的油绘壁车,车里头极符合贾志远一贯的作态,铺毡垫毯的,装潢极尽精致舒适,且空间极大,四人共乘还绰绰有余。白、陆二人坐过不止一次,也不觉得有什么;而那杜宛童第一次坐却也面如止水,想到他不甚宽裕的家境,这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模样倒叫贾志远有些高看。
马车到长乐山脚下停止。这长乐山虽不似太华山有奇花瑞草四时不谢、烟霞瑶光经久不散,却也有修竹乔松,奇石陡峰,颇具野趣。只太有'野趣',石太奇,峰太陡,所以来爬的人不甚多。
陆英下了车有些不解问道:“贾哥儿,你到底要带我们见什么'世面'?这长乐山难爬得很,有什么可看的?”
贾志远还是做高深模样,但笑不语。文锦安排好了小厮提着包裹走来笑着说:“陆郎君您还不知道我家老爷麽,他一贯在古玩书画有些癖性,带你们见'世面',除了这些还能有什么?”
贾志远叫文锦说破也不气恼,只装做要打她的样子嗔怪道:“看我给惯的,就你话多!”文锦也不怕,笑着躲到离自己最近的白望舒身后。
白望舒顺手将文锦护到后面,笑道:“贾哥儿知道的地方可真多。”文锦又趁机伸出头嘲笑道:“我家公子啊就是闲的,说是多活动活动就能壮实,才能长寿;这是春分踏春爬山,清明踏春爬山,端午立秋重阳的竟也没有不需要爬的时候!新阳附近大大小小的山早叫我家公子爬个遍了!知道的地方能不多嘛。”
贾志远也不在意文锦的挑衅,摆摆手,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说:“跟你们说不通,若不是我这样时时爬山怎会发现这次的'宝地'呢。”然后把两只手别在身后,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
这长乐山确实难行,再加上贾志远带的小路怪石嶙峋,白望舒走的都有些磕磕绊绊,陆英甚至跌了几回,最后几人里只杜宛童在最后跟着众人走的较为顺畅些。
到达目的地时四人都颇为狼狈,以至于最后看到山腰上那座石洞客栈时都觉得有些震撼。那客栈竟是整个嵌在峭壁里面的,只露出一扇古朴的大门,门前是数块大石铺成的平台,较为平整,只有一条堪堪能过三四个人的险路能够通过。客栈旁嵯峨的壁石上斜斜生出一棵枯松,枯松和客栈大门斑驳青润的苔藓形成鲜明的对比,周遭缭绕的云雾里隐隐传来鹤鸣,壮观的叫人起鸡皮。
陆英看得觉着有意思,便率先走近,发现客栈看上去有些年岁却收拾的颇干净。白望舒却恍惚闻到一股陈腐的怪味儿,心里惴惴,直觉得有些排斥这个地方,于是上前拽住他道:“这个地方怪可怖的,不若我们还是回去打花牌吧。”
贾志远却有些不以为意,一边拉扯着杜宛童一边推着二人往前道:“诶,来都来了,里面一点不可怕的,还有'大宝贝'的!”
陆英颇为意动;杜宛童虽一副兴致索然的样子,但也没推拒;白望舒也无法了,于是众人很快就进到客栈里面。
这客栈一色水磨群墙,并无朱粉涂饰,横亘的是石梁石栋、铺排的是石桌石凳、使用的是石碗石盆。进到客栈里面,白望舒便更觉得店里味道窒人,一旁的杜宛童则突然咳嗽了两声挥挥手嘟囔道:“咳咳……这儿看着干净,灰倒不小。咳……”
白望舒觉得不是灰大,但又不知是什么,横竖看也看不出妖气,就也学着他在面前摆摆手,竟感觉稍好些。
四人才坐下片刻,便有一个头发稀疏泛黄、穿着石青直缀的店小二提着茶壶迎面走来。陆、杜二人没想到这样清冷的客栈竟然还会有人在经营,都有些吃惊。
而贾志远则自顾自地和小二打了个招呼,点了一份八宝饭,后又接过小二的手上的茶水分与众人,兴奋地说,“说了吧,不可怕的,这里头还住着人呢!这儿的八宝饭可好吃了,你们到时候尽可多尝些。”那一旁的小二亦挠挠头,裸露着两颗硕大的门牙嘿嘿地笑着附和。
只白望舒在看到那个小二后气得想要跳脚!恨不能敲开贾志远的脑壳儿看看里头是不是浆糊!这样偏僻的客栈他也敢进来,这样明显的不正经的黄鼠狼精他也看不出来!他上次来没被吃掉,可能就是凡人说的祖上烧高香了吧。一边腹诽着一边疑惑不知为何感受不到那黄鼠狼身上的妖气。
白望舒恶狠狠地瞪了那黄鼠狼一眼,就差没满脸写着:小爷已经把你看透了!黄鼠狼只做不知转身去了后厨。白望舒心里不安,便不叫他们碰茶水,贾志远有些亢奋也没在意,待小二走入后厨后,才悄身站起来说:“跟我来,宝贝在里面呢!动静小点!”说着就躬身蹑手蹑脚地往角落里去。
白望舒看到那个小二后,哪里还能不知道这其实就是个妖怪洞府,担心贾志远走远了要碰到忌讳,便立时去追他,陆、杜二人见状也匆匆跟去。
众人匆忙跟上,后随着贾志远一起拐过楼梯间,刚立定便听到贾志远喝了一声,道:“看!就是这个了!”
贾志远猛地停在不远处的一道暗墙边,身侧似是突然冒出了许多人影。他也不管,只顾回身招呼三人,有些不正常地亢奋。
白、陆、杜三人唬了一跳,靠近了方才看清那暗墙挂着一副巨大的画儿,而他身侧环绕的也只是画影罢了。
贾志远也不管他们是否被吓的呆住,有些癫狂地自顾自道:“你们看这画!像不像是于公手笔!这线条劲挺有力,技法也有相似,画的景色深远,烟雨浩渺,虚实相生,敷色设色具是古雅清丽!还有这边上!这上边还题着于公的《客舟》!这首诗我可是爱极了的!如今市面上尚未出现过于公人物手迹,你们说这是不是他画的,是不是宝贝!”
贾志远亢奋地说了一通,陆英辩不来真假,只知贾志远一向痴迷于非誾的画,家里收藏了不少于公真迹,如今听他这样说再看这壁画就有些咂舌了。
贾志远看着壁画似是回味无穷,喃喃自语:“ '客舟泊烟渚,远山晚来钟。山寒雨渐渐,孤棹影伶伶。举樽邀榆柳,把酒事清风。相思了无益,无用是愁肠。 ' 是于公的洒脱啊!这幅烟雨画舫图怎么如此妙啊…这半醉半醒的女娘模样竟宛若生人,我仿佛能听到那边两个□□半露女娘的呢喃软语呢……有趣!看得直叫人也想到这画里一块儿酣畅饮宴……”
白望舒先前就被这画里栩栩如生的人物唬住,如今再一细看,更觉灵动逼人,看着这画只觉得清爽非常,丝毫没有了半点初入客栈的不适,也有些痴了。
三人看的如痴如醉,一旁的杜宛童却突然发出声响,喃喃道:“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