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身星光[all27]》一十五九

12、第 12 章

　　广告拍摄顺利，后续的工作基本上就没有纲吉什么事情了。他去找尤尼告别，临走的时候尤尼也神神秘秘的，说是为他准备了惊喜的礼物。且不说最近怎么都喜欢搞神秘，单单“惊喜”二字就容易让纲吉条件反射地抗拒。自从他18岁生日的那一天开始，所有人嘴里的惊喜到了纲吉这里都成了惊吓，无一例外。
　　赶上逢年过节这种需要送礼物庆祝的时候，来自于朋友们的庆贺手段更是五花八门，让纲吉防不胜防。最混乱的大概还是18岁生日宴了，这个噩梦开始的源头。当时纲吉已经坐上了彭格列首领的位置，见识到了许多成年人究其一生都不一定会遇上的残忍和污臭，18岁——这个象征着成熟的年龄，对他来说也就没有那么重要的意义了。Reborn当时还是一个小孩子，六道骸也依旧被困在复仇者监狱里，云雀甚至从未踏足过彭格列总部，和纲吉一同从日本过来的山本、了平同样正处在艰难的适应期。唯有狱寺热情高涨，西西里是他的故乡，黑手党是他的底脉，离开了悠闲又和平的日常生活，熟悉的世界极大张扬了狱寺的自信。照顾纲吉，引导其他守护者，在黑手党事务中一往无前，连山本都面带苦涩地感慨狱寺真的像一位合格的左右手。
　　“感觉很可靠，但是也很陌生。”纲吉当时是这么说的。离开了咋咋咧咧的暴躁，在里世界里逐渐变得沉稳起来的狱寺，成长速度惊人的快。虽然有这样一个伙伴会很省心，私下里几个朋友却会担心他，因为成熟是个痛苦的过程，而狱寺似乎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18岁生日那天，狱寺送给纲吉的就是清缴了A区纲吉最看不惯的制毒行业。这是比reborn的大变活人和活人云雀还要让纲吉“惊喜”的礼物。山本是最敏锐的那个人，他很快拍了拍纲吉的肩膀，笑着说，“太好了阿纲，之前你为这个头疼了许多天。”
　　这句话又重新开了话头，了平不在状态地抱怨狱寺太没义气，不声不响地就把事情做了。
　　然而骸看向狱寺时的那种玩味的眼神，那种像是简简单单把狱寺归入他最厌恶的黑手党的眼神，让纲吉窒息。
　　不是的！他想要跟骸解释，跟所有看在眼里的黑手党人解释，狱寺他不是这种人，他不残忍，不霸权，他的所做作为并不一定出自他的自由意志。就像是被骸控制了的兰兹亚，忠诚是捆在狱寺关节上的线，线的另一端由彭格列十代目掌控着。
　　当天晚上，他们两人之间首次爆发了争吵。
　　“我没有感到痛苦，这也不是您的错！为自己的喜爱而奋斗，谁会抱怨苦累？棒球笨蛋上个任务受伤时您也没有提过让他离开彭格列，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十代目就是不能正视我的付出？无论是在并盛给您补课的狱寺隼人，还是在西西里为您杀人的狱寺隼人，他都没有变。为什么您就不能……”狱寺露出似哭似笑的表情，他晃晃悠悠地伸出手指，点在纲吉眉间皱起的山川。
　　他喝醉了。
　　在听完纲吉的一段话之后，沉默着离开，片刻又提着一瓶红酒回来，那时就已经只剩半瓶了。之后又当着纲吉的面大口灌酒，眼睛里带着要拼命一样的狠劲儿，着实把纲吉吓得不轻。
　　现在看来，是为了说出心里话才决意打破自己的原则，借酒壮胆吧。
　　“您就不能……”
　　狱寺还在重复着这句话。
　　迟迟等不到下文，纲吉走近了去听，狱寺轻轻落在他眉间的手指也缓慢下坠，落在纲吉的嘴角。他发出梦呓一般的轻言轻语，“您就不能……也笑着说一次做的真棒……”
　　我也想成为能让您满意和依赖的对象。
　　狱寺的话让纲吉一瞬间有些哭笑不得，说这样的话简直就像是小孩子一样啊。
　　总是承担起在同伴们酩酊大醉时保持清醒的任务，结果就是酒量有些堪忧。狱寺已经醉到站不直了，他向前低头，抵在纲吉的肩膀处，大半的重量都压了过来。这也让纲吉确认，他是真的醉得不轻。
　　“我其实，”纲吉眼神放空地开口，他也权当自己醉了，有的没的一并都说出来，“大家总是说狱寺君一切以我为重，或者说彭格列岚守忠诚非常，但是，我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说法。狱寺君有时会感到不安吧，我也会哦。狱寺君对我的好太多了，也会让我不安。就像当时希特.P说的，我只是一个平凡到差劲的普通中学生，即使战斗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我不愿意承认那份力量就是全部的我了。所以去除掉血脉带给我的力量，我本人到底是个什么人，我自己很清楚，就是一个头脑不行，没有远大理想，四肢也不发达的废柴纲罢了。”
　　人就是这样吧，当别人对着你说出心里话的时候，就忍不住把自己的也分享出来。
　　他接住想滑倒的狱寺，继续说：“相反啊，狱寺君很优秀。长得帅气，头脑聪明，目标明确，总之是和我完全相反的类型。被你这样的人崇拜，说真的，我没什么压力，哈哈哈。因为我不是很相信啊，狱寺君其实崇拜的是未来的彭格列十代目，不是沢田纲吉，我一开始一直是这样想的。”
　　“我其实一直在邀请狱寺君啊。邀请你成为我的朋友，而不是左右手。一起看烟花的约定，一直作数哦。”
　　纲吉用小拇指勾了勾垂在身侧的狱寺的手指，不是看不见你的付出，是害怕给予肯定之后，你会付出得更多。
　　每个人出于对生命的尊重都会给自己的行为设定一条界线，大家都有，可是狱寺没有。
　　而且让纲吉越来越恐惧的是，随着大家在黑手党世界相依为命的时间拉长，像是对杀人这种漠视生命的行为的惩戒，慢慢地，所有人的界线都开始变得模糊。
　　所以之后的假死计划，纲吉只告诉了云雀，只有这个游离于外的浮云还保有自己的执着与自尊，所以他知道在什么情况下适可而止。
　　“为什么要找我？”云雀随口问道。
　　“大概是，云雀学长让我放心吧。”他当时这么回答。
　　不过这样做还是很残忍的吧？即使到了现在，纲吉回想起再度见面的场景都会后悔，如果当时能及时察觉狱寺和山本的不对劲就好了，能早一点安慰他们就好了。
　　这样就不用见到泪水了。
　　不用听到断断续续的抽噎了。
　　也不用门里门外都睁着眼睛到天亮。
　　“一个惊喜至于把你吓成这样？”reborn从纲吉身后出现，突然出声的调侃把纲吉吓了一跳。
　　他看了看reborn四周，“经纪人呢？刚刚你们两个不是一块儿出去了？”
　　Reborn很不负责任地解释，“在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之后，他充分认识到自己在经济事务上的重大失误，决定退居二线，让能者居之。”
　　纲吉感受到了熟悉的套路，“那个能者该不会是你吧？”
　　“除了我还能有谁？”
　　这种高傲独断的黑手党发言，在reborn是小婴儿的时候还让人有些想吐槽的欲望，变成一个怎么看都异常优秀的大人之后，信服力的确很强。
　　“但是，经纪人他对我很好，也很用心，而且我们约好了的，要一起成功。”
　　Reborn拿着枪敲纲吉的脑袋，咚咚咚地一下又一下，纲吉眼尖地发现保险还没关，顿时被时刻有可能走火的危险吓得提心吊胆。
　　“搞得像是我在拆散有情人一样，”reborn语气温柔地按住吱哇乱叫着注意安全的蠢徒弟，“你迟早要离开的，蠢纲。到时候你的那位经纪人要怎么办呢？我其实上午就已经到达了这里，查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比如，你这具身体的脑瘤。”
　　“这有什么可有趣的！”
　　Reborn按下纲吉的头，继续甩着那把危险的枪，“老师讲课的时候不要插嘴。你要真的为了这个世界的经纪人好，就要让他及早接新的艺人，趁着你还能发光发热的时候，把他手下的那几个不成器推一下。懂了么？”
　　纲吉眨巴眨巴眼睛，“报告老师，我懂了。那么，请老师把枪的保险关一下好吗？这样子挺危险的。”
　　“不用你教我怎么玩儿枪。”reborn使劲砸了纲吉一下，“就像不用你担心我怎么做事一样。我知道刚刚的话不能完全说服你，但是你的经纪人目前的确还不能很熟练地处理经济事务。不论是草率地签订了广告合同，还是错误引导了网络上骂你正欢的那群人。”
　　“网上又怎么了？”
　　Reborn捏着他的肩膀把他转过去，正前面是会议室的门，“那个不要紧，先去见见你的助理吧。毕竟是照顾生活起居的，不顺眼就得早点换。”
　　“什么啊，”纲吉被推着向前走，开门之前还在吐槽，“说得好像在选佣人一样。”
　　他推开门，挂在嘴角的浅薄笑意顿时凝固。简直就像是打开了时空之门，站在面前对他微笑的男人还位于熟悉的彭格列大厅，衣着得体，身姿挺拔，一派精英气质，只有那双独特又美丽的碧绿眼眸如实传递了激动，代替他假装稳重的主人雀跃地传达思念之情。
　　会说话的眼睛。
　　会说——“我好想您”的眼睛。
　　狱寺隼人的眼睛。
　　他听到reborn在背后问他：“这个惊喜怎么样？”
　　纲吉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想起之前反复吊在心上的悔意，在狱寺什么话都没说出来之前走上去狠狠抱住了他。
　　“这是最好的惊喜。”纲吉随即感受到更加用力的回抱，狱寺将头顶在纲吉的发旋，浓密的像是热带雨林的地方，下了一场暴雨。
　　感动的泪、喜悦的泪、难过的泪、久别重逢的泪、失而复得的泪……他把所有的泪都流给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