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陈情令同人]》寒夜飘霜

42、幼时

　　江澄只觉得心口闷堵的厉害，嗓子眼有些干哑哽咽，他转眸去看魏无羡，那人一双眸眼却早已经蔓延了赤红。

　　魏无羡咬着牙攥紧双拳，回眸看了眼拍了他肩膀满脸担忧的江澄，才终是勾了个勉强的微笑以表示自己无妨。

　　“蓝湛，你……别太伤心了，那个……你节哀……”

　　语无伦次的说着安慰的话，魏无羡素来伶俐的口舌在这种时候却似是失了作用般。

　　其实他也知道小青梅的事情不能怪蓝湛，可偏偏的，若是他当年能对小姑娘再好一点儿，便是结局难违，也该是会让人好受一些吧？

　　蓝湛他，其实这么多年都是心中有愧的吧？

　　江澄、魏无羡望着一动不动的蓝忘机，便见那位仙门百家中少年子弟的楷模蓝二公子脸上，此刻哪儿还看得见平素里的云淡风轻和从容不迫？

　　少年仿佛是失了魂的人偶般就那么怔怔的站在原地，目光迷茫的看着前方一动不动。

　　原本喧闹杂乱的清心峰药宗山门前俨然已经是冷寂一片，小小的娃娃抱膝蜷坐在药庐门口不知在等谁，一等，便是整日整日姿势不变。

　　风雪渐弱，暖阳破云。

　　春日的溪水化开冬的清冷自山巅石缝间潺潺而下，泉水伶仃，伴着悦耳的鸟啼婉转悠扬，小小的少年恍然间似是听到软糯糯的童声在不远处喊着自己的名字，他猛然抬头，却见那熟悉的小身影就站在遥远的天际对自己笑弯了一双眉眼。

　　白衣小少年倏然起身奔了过去，原本一动不动面色惨然的蓝忘机亦是不由自主的朝那抹粉色的小身影挪动了步伐。

　　“别去——”

　　喑哑的斥阻声在清风中涤荡开，下一瞬，蓝忘机冰凉的掌心便被人从后方拉拽住了！

　　“别去——”

　　那道略显干涩的嗓音又重复了一身，众人惊愕回头去看聂晓的间隙间，前方小小少年的身体却是猛然坠空歪下了山坳，刹那间便消失的无踪影。

　　蓝忘机茫然回头，便对上了一双泪意满满的通红眼眸，那人唇角轻扬双颊带笑，看着他的目光里却是隐匿着无尽的愧意。

　　“我在这里，湛哥哥，别去——”

　　聂晓忍泪轻笑，她微凉的小手攥了蓝忘机的大掌缓缓收紧，看着他从满目的迷离变作一脸惊愕，又敛下惊愕强作镇定却偏偏依旧有些失魂落魄、魂不附体。

　　一旁的魏无羡早已经瞠目结舌，聂晓一句夹带着哽咽的‘湛哥哥’，瞬间让他想起了当初在姑苏听学时，这个小姑娘病重沉睡间偶尔梦呓时，喃喃低语的那个让他烦躁了好几日的称谓。

　　湛哥哥？

　　所以，她的湛哥哥果然是蓝湛没错了吗？

　　蓝湛回忆里，那个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哄他的小姑娘，竟然就是他的小可爱？

　　魏无羡还在鬼打墙般自我摧残，江澄不由同情的看了眼自家的二货师兄，再去看蓝忘机和聂家小妹时，便见蓝二公子素来古井无波的眸中是从未让人见过的隐忍与挣扎。

　　他就那么呆呆的任由聂晓牵上自己的手，僵硬垂头，蓝忘机的目光定格在她与自己交握的掌心上久久未曾挪开。

　　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些什么，却是半天都无法迸发出半个音节来，也是要急死一旁看戏的两个温家子弟了。

　　蓝忘机艰难的抬眸似是不敢再对上那双含笑的水眸，被她攥在掌心的手，终究是缓缓的温热了几分。

　　周遭温度在这时也不知怎的忽然升高了许多，漫山遍野的鲜花簇簇绽放惹得群蝶翩跹、鸟语芬芳。

　　“小、小可爱……”

　　魏无羡下垮了嘴角眼巴巴的凑到两人中间，似是一副随时都能哭出来撒娇耍赖的模样！

　　终究是从幻境中回过神来的蓝忘机瞥了眼魏无羡，原本还任由聂晓单方面握着的手掌一翻，当下竟是想也没想的，就要将她白嫩的小手裹进自己的大掌里。

　　可是这一握，竟然是意料之外的抓空了！

　　那只白嫩微凉的小手只在蓝忘机的掌心划过一息，便瞬间脱落垂了下去！

　　“小可爱——”

　　“晓晓！！”

　　众人大惊失色，魏无羡脚下一蹬抬腿跨步却终究是慢了蓝忘机一拍，眼见着他长臂一伸拉了那只蓦然垂下的小手往怀中一带，聂晓纤瘦的身子便已经被蓝忘机稳稳的搂进了怀中。

　　当年离别时的画面与眼前二人陡然重合，众人心绪微乱，方才看那些幻象时的慌乱感再次浮于心头！

　　蓝忘机只觉自己的心脏收缩的厉害，让他在唤出这久远的称谓时，竟不自觉的带出了几许颤抖。

　　“晓晓……”

　　他跨步半蹲下去，好让怀中的小姑娘能够自然的靠在他的肩窝里躺的舒服一些，蓝忘机浅色的瞳仁里终是再掩饰不住他心下的担忧与慌乱。

　　“哪里不舒服？”

　　“小可爱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脸色这么难看？”魏无羡亦是连忙蹲在她身边，看着聂晓额头不断滑落的冷汗禁不住绷紧了唇角。

　　分明是艳阳高照的三月天，此刻幻象也消失了怎的会如此？

　　窝在蓝忘机怀中的聂晓本清澈的眸子竟不知为何越加迷离起来，耳边几人的关切之声也渐渐低哑下去。

　　透过模糊不清的视野，聂晓仿佛回到了云深不知处求学的那些日子，藏书阁里她与魏无羡相对而坐，可偏偏的，她却看不清自己那时的身形了。

　　浅青色的人影渐渐模糊，继而竟渐渐的消散成飞雪再无踪迹，坐在魏无羡对面听他说笑谈论的人，仿佛从来就只有冷若冰霜的蓝忘机一人。

　　窗棂边座塌上，那本她日日诵读的佛经也渐渐隐去消失。

　　而后是彩衣镇，碧灵湖，湖面水波翻腾水祟成群，她驾着扁舟摇着竹篙，而后又站在苏涉的佩剑上指点江山、言笑嫣然。

　　可是不对，那抹纤长的身影为何也慢慢的变作透明消失为幻影？

　　苏涉亦是坠落湖心，而后被飞驰而来的一抹玄色劲影解救于旋涡之上，蓝忘机手中提拎着的人，也不再是曾经落水的她……

　　心口剧烈的震颤亦如当日在云深不知处前山，她与各家姐姐赏花扑蝶却忽的心情焦躁，那时候她的心也是这般，仿佛要被人从胸腔里活生生的抠出来一般难受的紧。

　　蓝忘机一手揽着聂晓的肩背垂眸看她苍白的脸色，另一只手还不忘捏着她的脉门，持续往她体内输送灵力以缓解她现下的不适感。

　　“晓晓，你应羡哥哥一声，听到我说话了没有？”

　　“聂小妹——”

　　魏无羡慌乱的替她擦拭着额头不断滚落的汗珠，同时还不忘探了手指去摸她另一只不曾被蓝忘机握住的手腕脉门，“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的脉息这么混乱？温晁，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本公子怎么会知道！”

　　被吼得一愣一愣的温晁脸色亦是不好看的很，他何曾见过这般阵仗的迷阵，先前他自己也着了道好吗！

　　“你怎么会不知道，这岐山是你们温家的地盘，你怎么……”

　　“魏无羡你冷静点儿！”

　　“你叫我怎么冷静，小丫头现在这样子你让我冷静什么！”

　　怒吼声未歇，被江澄拉着的魏无羡却似是被定身了般猛然僵滞了身体，因为他听到了一阵叮铃铃的响动自周遭传来。

　　轻灵灵的，却又不似寻常听到的那种银铃儿摇晃发出的声音。

　　清越中带着难以用言语描述的沉闷与压抑，分明是极轻极浅的动静，却偏偏的，仿佛是穿透了俗世的喧嚣直击进了人的心湖，生生的破开了一圈圈墨色的波涛，不是洗涤人心的纯净，反而更像是在积聚人心底最为黑暗的情绪。

　　少年们讶异的四下张望，这才发现方才还春光明媚的环境居然不知何时变得阴森孤冷。

　　冷月高悬，散发着幽幽白光令人莫名毛骨悚然，‘桀桀’的枭啼自头顶掠过，当即惊的众家少年郎起了一身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里，是谁的幻象？”

　　其中一个温家子弟弱弱开口，他话音未落，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转向了蓝忘机怀中，那似乎早已经陷入了梦魇眉头蹙紧的青衣少女。

　　“聂小姐的梦吗？怎么，好黑暗的样子啊——”

　　另一个温家子弟忍不住搓了搓胳膊，转头就被温晁一脚踹出了两三步远。

　　或是因着周围环境的阴森可怖，那少年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左顾右盼了几眼，又跌跌撞撞奔回了温晁身边连连赔笑。

　　古怪的铃声愈来愈近，蓝忘机握着聂晓的手不曾放开，却也禁不住疑虑朝着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

　　原本阴风呼号的山林间乍然出现了一条蜿蜒曲折的小径，自前方看不到头的地方而来，曲曲折折似是从来没有人走过。可偏偏的，那奇怪的声音便是从山道的尽头忽高忽低的传来的。

　　在场众人屏气凝神警惕的看着远方，周围的场景似乎也在随着那声音的靠近逐渐变化。

　　林木位移，山石颤动，恍惚间，甚至似有鬼影狐形打众人眼前飘过，吓得温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半天叫不出声儿来！

　　桀桀的怪笑声，哼哧哼哧的粗喘声，甚至是阴风吹动道旁残枝败叶引起的声响，都能让人的神经猛然的抽动两下！

　　虽说并未真切的看见森森白骨、淋淋血肉，但在这种环境下，总是会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恐怖来！

　　魏无羡退回聂晓身边紧紧握住她一只手，心疼和怜爱几乎胀满了他整颗心，连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蓝忘机亦是满脸痛意难以遏制。

　　她怎会，怎会经历过这般可怖的场景？

　　在她离开姑苏的这十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愁云惨雾弥漫间，那诡异的铃声再次躁动了起来，甚至比先前听到的都要激烈高亢得多，隐隐的，众家少年竟在呼啸而来的山风中嗅到了丝丝腥臭无比的气味。

　　这个幻境，未免也真实的太过瘆人！

　　惨白的月光映射下，一团黑色的影子从山路的尽头缓缓靠近，先是小小的一片，渐渐的拉长拉近变得越加成型，这让原本还担心是什么山精妖媚的温晁不由偷偷松了口气。

　　浊气呼出的瞬间，他便看到了那由远及近的黑影的形貌，那是……

　　一个小小的，人？

　　魏无羡瞳孔骤缩，他猛然扭头攥了半蹲在自己身旁江澄的胳膊，嘴巴张张合合好片刻，却终究未曾发出半声来！

　　“怎、怎么又是她？”

　　温晁磕磕巴巴的指着踉跄着奔来的小身影，素来高傲的腔调都有些变了味。

　　“这是她的梦，不是她还能是你？”

　　终是按捺了惊愕平复些许心情的魏无羡白了温晁一眼，这才挪了两步似是想朝那奔跑而来的小姑娘走去，踏出半步的脚顿在虚空，魏无羡却又苦笑着退了回去。

　　这是梦啊，多少年前的过往了，作为外人他又怎么能插手半分？

　　大手覆上沉浸于梦魇中难以醒来的聂晓的头顶，魏无羡无声叹息凛眸扬唇，以后……

　　以后定好好的护着她，便够了！

　　不同于在蓝忘机的幻象理那时，这会儿的小姑娘看上去还比较健康，朱红色的小夹袄穿在她身上有了种别样的可爱！

　　一如当初在云深不知处最后那日，她一袭暗红色苗族少女的装扮娇俏伶俐，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浑然天成的秀美。

　　待她跑的更近了些，少年几个方才注意到，小姑娘脖颈间坠着的一颗古铜色圆润铃铛，正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赫然便是他们先前听到的那阵响动。

　　只是因着隔得近了，又或许看到了幼年时期的聂晓生了熟悉之感，先前那抹萦绕于心的诡异感竟然无端端的消失了。

　　小姑娘白玉雕琢般可爱的小脸上满是惶恐与慌乱，一双黑白分明的眸眼中，却是强做镇定的坚韧与自持。

　　她似乎是在躲避谁的追捕，就那么一步三回头的望着来时的方向跑跑停停。

　　或是因为山路太崎岖难行，又或是因着心中的恐惧手脚不受控制，短短的数十丈距离她便已经摔了七八次，小脸和半截暴露在外的手臂已经是擦伤无数、血泥混染。

　　‘哼哧哼哧’的声音从山道尽头断断续续传来，忽而又猛然滞住了般，整片孤林中一派死寂，仿佛连时间和空间都停顿了，众人甚至再感觉不到方才还让他们头皮发麻的一切声响。

　　破碎的铃声再次响起，少年们回眸望去，便见那小姑娘正白着张小脸，手中高举不知何时已经被她从脖颈间摘下的铃铛微微晃动着。

　　她的嗓音在颤抖，举止动作更是笨拙的可爱，可是那张惨白的小脸上隐隐的坚决，却是难以让这一行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忽略半分。

　　她嘴里叽里咕噜的念叨着所有人都听不懂的言语，可那神情，却偏偏比认识她之后的任何时候见到过的，都要严肃认真许多许多，小小的姑娘背对众人朝着山道的尽头凌空画符，竟然真的叫她结出了片片金印灵波四溢。

　　“小可爱这时候才多大？该是不到四岁吧？江澄，你四岁的时候，在干嘛？”

　　魏无羡苦笑回头，再次收到同样不记得自己四岁在干嘛的江澄一记大白眼。

　　金印飞旋，应和着那奇怪铜铃摇晃的频率，倏的消散在前方纵横交错的枯枝中。

　　再然后，他们便看见那小小的姑娘扭头又跑，本静默的山道口骤然响起了凌乱纷杂的拖曳声，以及令人耳膜震颤的嚎叫嘶吼声。

　　“她把什么东西引过来了？”

　　“你却定不是除祟失败落荒而逃？”

　　温家两个又怂嘴又痒的子弟再次冒头插嘴，这回不等魏无羡开口，江澄已经恶狠狠的瞪了他们各自一眼以示警告。

　　蓝忘机下意识的将怀中似乎稍微安稳了几分的聂晓往臂弯里带了带，而后和魏无羡交换了个眼神决定静观其变。

　　“你俩个混蛋给本公子滚远点儿，看着烦！”

　　温晁一声低喝，那两人连忙瑟缩着退到一旁垂头不语。

　　小小的虚影穿透这一群少年的身体，继而朝他们身后的山坳拼命奔逃，愈加惊人的响动也须臾间贴近了少年们的后脑勺。

　　“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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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取名废啊，小标题什么的简直不要太虐了！
PS：幼年晓上线，我女鹅就是这么狂拽酷炫然并卵~~~
岐山清谈会改来改去都不满意，总觉的是中二气息满满，请大家注意顶锅盖避雷哟~~
话说，大家过年的时候会看文么，来个爆更恭贺新春如何？
开玩笑其实也爆不到哪里去的，顶多日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