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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华衣锦袍 ...

  •     有人说这世间不乏欢喜,但慕容冲却觉得这人间处处悲剧。每一处欢喜的另一面,就会有人遭受同样的伤悲。两个有情人的终成眷属,必然有两个倒霉的人失去自己的心上人,这又怎么能算的上皆大欢喜呢。

      他向苻坚妥协了,换来慕容一族平安无事,这算是欢喜。可他从此失去皇子的身份,变成敌人枕边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除了他姐姐以外,不会有人与他共同伤悲。

      他的人生开始得很顺利,就是因为太顺利,所以对于苦难几乎没有抵御能力。

      而在他羽翼未丰满之时,燕国却以遭受灭顶之灾,他没有了时间再去丰满羽翼,彻底成了折翼的鸟。有时候他很羡慕一些人,一些有机会历练自己的勇士,慕容冲觉得他们够幸运。

      大秦宫里,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一个可以推心置腹的人。

      慕容冲给苻坚献身的第二天,朝野上下便开始流传关于慕容冲姐弟的传说。“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这样的童谣也开始流传于民间,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世间总不乏将快乐凌驾于别人痛苦之上的人啊。

      关于慕容冲姿容多么倾城绝色的消息不胫而走,而一向勤勉政事的秦王苻坚也破天荒地推迟了一天早朝。

      慕容冲觉得已经为自己的顽固付出了代价,因为这一连好几天他都痛地下不了榻!

      这还不算最糟糕的,苻坚下令将鸣鸾殿赐名为凤鸣殿,并赠予他一件华丽的锦袍,说是要好好纪念这一天。

      慕容冲觉得,他实在太小人心了,分明是在世人炫耀自己睡了敌国皇子,沾沾自喜自己的战争功绩。分明是在向他示威,羞辱他这个曾经的皇子。

      在苻坚心里究竟会将他当成什么呢?他想,无非是攻破邺城后的战利品罢了。清河公主还能为他生儿育女,他慕容冲能做的恐怕只有承欢于枕席了。呵,一个卑贱的男宠而已。

      凤鸣殿,仔细想一想,总有几分不可说的意味。同他的男宠身份倒是挺匹配呢。

      大约是从这段时间开始,慕容冲开始迷恋上了酒。秦王宫有各式各样的酒,每一种都是全国各地精心酿制后进贡给秦王宫的,也不乏攻城略地之后抢来的战利品,毕竟氐族人嗜酒如命,鲜卑人也差不多。

      曾经父亲还在世时曾嘱托他们兄弟大事之前不可饮酒,君不见汉赵刘耀亡国于酒,又有多少君王死于酒案之上。但慕容冲越来越觉得酒是个好东西,麻痹人心,忘却烦忧,一醉解千愁。

      “好,好酒。”慕容冲一边饮酒,一边侧卧榻上,几欲不省人事。忽然门外传来一道细脆的男声:“好酒需要良辰饮。”

      慕容冲闻声从榻上翻过身来,一看来人是高盖。

      “哼,我需要时便是良辰,难道饮酒之前还要找算命的批一卦不成。”

      他嘴里这么说,但也知道高盖是提醒自己酒多伤身,怕他误事。

      高盖走过来,夺过壶中物,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再这么喝,就要变成一滩烂泥了,到时候谁把你捡起来埋了?”

      慕容冲潇洒地将他肩上的爪子拍掉,放荡不羁地笑道:“我还能有谁,你呗。”

      高盖一愣,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半晌,他道:“你身子可好些了?”

      一提到这个问题,原本还欢乐饮酒的慕容冲马上拉下来脸,脸色黑如锅底,转过头不再说话。高盖坐在榻缘劝道:“身子还没好就这么喝,好的人也坏了。我知道你心里苦,但只要你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会出头。”慕容冲忽然问道:“姐姐怎么样了,那个人可待她还好?”

      高盖知道他关心清河公主,一早便去请了清河公主的安:“现她既贵为大秦嫔妃,苻坚自待她不错,身边也都是些说得上话,使得上劲的婢女,她自是女人,比你要好相处,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慕容冲冷不丁放下坛子,警觉道:“你话中有话,我有什么可担心的。”高盖叹道:“现在朝野上下全部传你……传你……”慕容冲闻后色厉内荏,厉声道:“传我什么,快说。”高盖摇了摇头,无奈直言:“他们传你是祸国妖孽,公狐狸附身,要清君侧!”

      闻言,慕容冲哑然失笑:“我是苻坚虏来的,又是他亲自请进的内宫,若他们执意要清君侧,岂不是打了苻天王的脸么,这种事断不会发生。”

      高盖叹道:“希望如此吧,群臣之中有个宠臣叫王猛的,他反对之声尤为强烈,当年就是他在苻坚面前推波助澜攻打邺城,他早已视慕容氏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慕容冲脸色一变,呢喃道:“王猛,王景略么,我有耳闻。当年他投奔桓温未成便来了秦国,妄图效仿李斯给嬴政献统一天下之策,可惜~他才能不如李斯,献得都是毒策。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叫他付出代价。”

      慕容冲已酒酣耳热,说话没有顾忌,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想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高盖脸色一沉,便道:“我叫你顺从苻坚,留在他身边,只是想你留下性命不要白白做亡国魂。不是希望你泯灭良知,做出害人之事。”

      慕容冲冷哼一声,灌酒入肚:“自从我叔父被老匹夫慕容评逼走,兄长慕容炜丢失了国土,我就没有什么事干不出来的。委身苻坚已非我所愿,如今你不要再劝我。”

      高盖的脸色渐渐变色,却没有再说什么,大概他觉得一个少年小小年纪便承受这些,心态着实有了改变,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

      苻坚自从灭了燕国之后,短时间内再无战争计划。朝野上下除了忙着庆贺胜利,再无旁事。可高兴了秦国的百姓,苦了燕国的臣民,他们成了阶下囚,鲜卑成了寄人篱下的民族。

      大秦帝国的国宴晚会上,安排了鲜卑的奴隶穿着华丽的衣服,在众人面前跳鲜卑民舞。所有的大臣只会嘲弄他们,将鲜卑看做下等人,鲜卑的女人被俘虏之后都会剥光衣服充入军妓和官婢的行列。

      但有一点好处,苻坚仍然给了慕容氏一些权力,他并没有听从王猛的建议将这些鲜卑部落首领赶尽杀绝,而是希望他们能够顺利臣服大秦,为大秦效力。

      在慕容冲眼里,苻坚不是爱才,而只是一个妄图赢的民心的伪君子,一个虚伪暴戾的国君罢了。

      算算日子,苻坚有三天没来。慕容冲也算偷得浮生半日闲,在同宫女斗蛐蛐和抓鸟的过程中消磨时光,消磨难熬的幽禁岁月。

      一日,慕容冲盲着眼,正在和宫女玩捉迷藏。几个宫人打扮鲜艳华丽,又正是青春年华,慕容冲长得不差,甚至说是倾国倾城,所以也有不少宫女爱慕他,想私享他的不在少数。正借着捉迷藏的空隙,想和他来个肌肤之亲。

      却不料慕容冲使劲一扑,手中摸到的是绣着龙纹的锦袍,腰间别着的是沉甸甸的玉带,再往上一摸脸,骨棱分明,眉眼如山,往下一摸还有一颗硬邦邦的喉结。

      他连忙掀开蒙住眼睛的黑布,眼前印入眼帘的是一双匿藏浩瀚的眼睛。

      以前在欢好时,他从来都不敢正视的一双眼睛。现在就这么猛然间闯入眼帘,吓地他扑腾一声坐在了地上。

      “外面风大,跟我进来。”苻坚短短数字,说的铿锵有力,显然他是刚从朝堂下来,把威仪也带到了后宫里。慕容冲没有反驳余地,跟着他进了去。身后的宫女‘轰’一声作鸟兽散了。

      宫女各就各位,站于殿外。苻坚把慕容冲带到殿内,未等他有所反应,双唇便印于他的唇上。

      紧接着又将殿门阖上,刹那间整个房间便落入一片昏暗当中,也将门外宫人的视线隔绝。

      大概是因为在朝堂上被群臣气到的缘故,苻坚今日心情看起来不佳,所以动作都带着粗暴,吻痕更是处处着迹。

      “疼,轻点。”慕容冲一忍再忍,终于忍无可忍,也不知哪来的胆子推开了苻坚。

      “你喜欢女人,对吧。”苻坚看着他慌乱的模样,眉头微紧。

      慕容冲愣了一下,犹豫迟疑了片刻,他才感觉到苻坚的怒意。

      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苻坚的问题,这个可笑且荒谬的问题,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会喜欢女人吧?毕竟像他这样为了向世人羞辱慕容氏而特意纳男宠的男人是罕有的。

      苻坚见他不语,便以为他默认了。

      他拍了拍手,唤了一声,门外即刻进来两个宫人。慕容冲定睛一看,便是刚才同自己玩捉迷藏的两位。他不知苻坚打的什么主意,于是屏气凝神不敢贸然开口。

      她们被苻坚拖到塌上,指了指一旁呆若木鸡的慕容冲道:“我把你们赏给他了,好好服侍。”

      片刻间,两个宫人不敢怠慢苻坚之语,真的开始动手脱衣裳,待脱到只剩下亵衣的时候,

      见那宫女真赤条条前来服侍自己,慕容冲脸色升起一片红润,惊慌失措地推开她们。

      “我不喜欢这些女人,她们一个个庸脂俗粉,志气鄙薄。”慕容冲顿了顿说:我喜欢的是我的表妹,我们曾经一起在邺城长大,她于城破之日以身殉国了。只可惜她这样一个伟大的女子,青史却未能给她留名。”

      时至今日,慕容冲才完全明白了母后可足浑氏的霸道。高墙寂寞,她若不霸道,在这吃人的后宫里早已被人嚼烂。只因后宫的女人与他们这些生而带有血脉的皇子不同,没了那一缕血缘,一切都会变得艰难。

      没有人再心疼他,没有人再保护他,更加没有人再宠着他,娇惯他。他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抵挡风刀霜剑的洗礼。哪怕万剑加身,也要咬紧牙关说一个不字。

      苻坚笑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你表妹能够以身殉国,可算是为知己而死的忠义之士了,乃女中豪杰也。”

      慕容冲本以为当着他的面提一个喜欢的女人,苻坚会动怒。但好像他并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反而很欣赏他欣赏这样的女子。

      苻坚吩咐几个宫女穿好衣服离开,转而勾了勾唇对慕容冲说:“既然你不要这些宫女服侍你,那我就将她们都从凤鸣殿遣出去。”

      这时,他才发觉苻坚命女人伺候他,是为了替他纾解欲·望,并不是为了羞辱他。

      “不要。”慕容冲忙不择言地脱口而出,说完了才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垂下眸愣了片刻才道:“你放心吧,我只想要她们在这里陪我而已,我对这些庸脂俗粉没有兴趣。”

      说话之间,但见苻坚这边却没了言语,一瞬不瞬地盯着慕容冲的脸,目光仿佛粘在了他身上。慕容冲伸手摸了摸自己冰凉的脸颊,感觉自己脸上好像没有东西呀。苻坚突然附身下来凑到他的面前,把他吓了一跳。

      “你知道么,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张脸。初次见你时,到底是谁给你涂脂抹粉,真是暴殄天物。”他突然冷不丁地冒了这么一句酸不溜丢的话。

      慕容冲顿时涨红了脸,被一个睡过自己的男人在这种时刻夸漂亮,直觉告诉他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不等他回顾神,苻坚的唇立刻欺过来,继续刚才那个未完成的吻。两人松软的青丝在榻间洒了一地,纠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这是慕容冲离苻坚最近的一刻。明明两个人不是第一次欢愉,但慕容冲的神情动作总也脱不去青涩,就算平时装作再无所谓的样子,此刻也暴露了软肋。

      “认识我之前你喜欢表妹,从今时今日起只喜欢我可好?”苻坚突然问。

      在说这句话时,他那种独占欲,不可一世,从容且自负的表情,慕容冲一辈子都不会忘。

      “我现在属于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慕容冲面无表情,软着身子任他采撷。

      苻坚边吻着他的脸便道:“真好,不得不说你穿这件锦袍真好看,美得不可方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华衣锦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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