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去长门空》珩嘉

19、山楂

　　光阴荏苒，庄夫人的宠幸逐渐淡了下来，后宫诸妃嫔的不悦也才算慢慢结束。那日众人散后，庄夫人特意留下，跟我去了后殿。
　　“臣妾拜谢皇后娘娘。”庄夫人郑重地行了个大礼。我诧异道：“你……为何要谢本宫呢？”
　　“那日，臣妾恰好在殿里丢了皇上赏赐的钗环，翻身过来寻找时，听到了皇后娘娘与陆夫人的谈话。臣妾明白，皇后娘娘是在有意庇护臣妾，臣妾专宠这几个月，却不曾想皇后娘娘如此宽厚待下，实在是感激不尽。”
　　我愣了一下，想起高云峰临走前的请求，原来我对她的偏心早已经被这个聪慧的女子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了。便道：“这是本宫应该做的，你没有错，是那陆夫人鬼迷了心窍妒忌你得宠，本宫就容不得她！”
　　“臣妾看到，陆夫人头上戴着皇后娘娘所赐的芍药珠花。芍药为花相，纵然艳压群芳，而终非母仪天下的牡丹花王。臣妾还曾听闻，皇后娘娘与皇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着实羡煞死臣妾了。”
　　我冷眼瞧着她，嘴边却带着不合时宜的笑意：“颖儿，你何须如此聪明。”
　　随后，我挽留庄夫人一起用晚膳。庄夫人推辞几句便怡然坐下：“臣妾却才忘了，臣妾带来个随嫁丫头，名字叫卫韵嫃字子夫，却不想皇上居然看中她了，向臣妾要了她去，说要封为少使。”
　　我并不当回事：“后宫的女子这么多，想也不多她一个。”
　　“本来这宫里应该只有皇后娘娘一人的，就是皇上他太花心……”
　　“胡说。”我嗔怪道。
　　闲话了几句，画棠上来道：“娘娘，御膳房皇上赐的山楂糕送来了。”我微笑道：“正好正好。”
　　庄夫人奇道：“娘娘却是如此爱酸？”
　　我笑道：“山楂有活血行气之功效，本宫从闺阁时便爱上吃这酸酸苦苦的东西了，总吃总吃，却也总也吃不够呢。”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转暗淡：“本宫一年前小产，比现在更爱吃酸呢，那也许是本宫……今生唯一的孩子了。”我眼底丝丝的泪，生生的憋了回去。
　　庄夫人眼睛里也带着泪花：“是臣妾不好，触动了皇后娘娘伤心事。过去的已经过去了，皇上和皇后娘娘鸿福齐天，一定会再得嫡子嫡女，娘娘宽心。”
　　“颖儿，你只知道我是小产，你可知……我的孩子他是被自己亲生父亲杀死的？”我一五一十地讲述了我一年前十八岁生辰时发生的事。
　　“皇上他……是无心的啊，娘娘不会记恨他吧？”庄夫人显然被惊到了。
　　“都过去了。”我咬下一口山楂糕，将满心的怨恨和不甘压在了心底，“颖儿，你也吃点？”
　　“臣妾只是不喜山楂的酸苦味，恰如臣妾的一生。”
　　我嗔怪地瞥了她一眼：“颖儿，又说胡话！”
　　“臣妾说的是真心话。”她眼里闪过一丝凄苦，“臣妾这辈子……想出这深宫红墙，怕是没有机会了。”
　　我隐约觉得，这个貌若天仙不食人间烟火的奇女子，似乎也有自己的一段往事？
　　庄夫人看出了我的欲语还休，便爽快道：“皇后娘娘，是想问问臣妾的故事么？”
　　“是。”
　　“臣妾之事，原不该瞒着一直对臣妾颇为关照的皇后娘娘。只是颖儿如今心乱如麻，待到颖儿心里平静时，自然会对皇后娘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庄夫人行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