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饮醉千秋》夜来双月满

53、饶君拨尽相思调，待听梧桐叶落声。

　　入夜。风轻云过，松柏微微摇坠。
　　地上婆娑的叶影在夜光中微微摇曳。
　　看着窗影的灯光暗了下来，松柏下的陶醉转眸。向远处而望，那皓月的当空，无星无点，积攒的云朵厚重而乌沉，时而飘移遮住月色的光芒，时而溜到别处看那满城黑暮。
　　陶醉叹了声，他低头攥着手中的笛子，这一次的回去，等救回花姑子的时候，是不是也是他离开的时候？陶醉有些不舍，他说不出舍不得什么，说不出留恋什么，或者，他知道他在舍不得什么，再留恋什么，只是都被他一一否定了，陶醉嘲之，他……何苦留下！是再看着花姑子对安幼禹眼中的浓情蜜意？还是……任由不该遇见的人继续靠近着自己？
　　陶醉不知道。也不愿去深究。只是今天琴房的掌柜着实让陶醉心存不安。能随便一眼便瞧得柜角的灰烬，又能将它擦拭的干干净净得人，用眼神不好作为幌子却也太过失真，但陶醉几乎可以肯定的是，那掌柜应该是认得钟素秋的，甚至也认得他自己。只是……那掌柜为什么要隐瞒？又到底想隐瞒什么呢？？
　　想到此处，陶醉的思绪翻转到与钟素秋共进馄饨的那个晚上，想起那老板娘端来馄饨时见到钟素秋时的表情是明显的错楞，莫不是……那卖馄饨的老板娘也识得钟素秋？
　　陶醉凝了眉，这……会跟自己有关吗？？“看来……只能去问一个人了。”陶醉自喃着，他相信，如果是关于自己的，那个人应该会知道一二。
　　陶醉打出了个结界，回头向熄了烛火的屋内看了看，便转身朝远处走了几步，绿光骤现，身影再无。
　　不到片刻功夫，只见崂山仙灵洞外，绿光再现，陶醉的身形现了出。
　　“道长！”是陶醉的声音。
　　洞内的人听得声音，打开了洞门。
　　“哎呀陶兄弟，你可算是回来了！”燕天翔率先出了来，
　　“那个……陶兄弟，玉熔珠……你们拿到了吗？”章母在一旁忙问。
　　陶醉从怀中拿了出来，交给了燕天翔。“道长，我眼下还有别的事情，便将这玉熔珠交给你，花姑子的事情，拜托了！”
　　陶醉说着，转身要走，却被洞口待着的的石砳磊拦了下来：“喂喂喂！等下等下！”石砳磊大步走上了前，看了看陶醉，又朝远处看了看，问道：“钟姑娘她人呢？”
　　“她还在京城。”陶醉说着，转了身，离了去。
　　崂山南峰之上，身影穿梭而至，陶醉穿过观堂，来了一处道舍门外，他有些犹豫的敲了敲门。
　　不久后，门被一道气波震了开，陶醉走了进去。
　　屋内摆设整洁朴素，鼎内燃着香蜡，弄得屋内青烟漫漫。在往里去看，是一张桌子，桌上摆着一副未下完的棋局，一张床榻，榻上盘膝坐着一位青衣老者。
　　陶醉作了一揖“好许日子都未来见您了，您……可一切都好？”
　　那老者睁了睁眼，“好像也有个十几年没见你了，醉儿，这些年来，你……可怪罪我这个做师父的？”
　　陶醉将作揖的手放了下来。“怎会？我知您有您的为难之处。”
　　那老者双腿踏上了鞋，站了起来，他走至陶醉身前，拍了拍陶醉肩头，邀他坐了下来。“醉儿，难得你还认我这个师父，我虽是半仙，但……亦是戴罪之身，天贵戒律，也是身不由己……”
　　“我心里明白。”陶醉同老者坐了下来，他接道：“之所以我没有向任何人说出，当初是您救了我，也是更清楚的知道如果被执法之人一旦知道不仅您改了我的命。还收一个妖为徒弟，那后果……可想而知。所以我才随便借用了一下您道号里的一个字。编了个竹妖的名讳出来，”见竹沅子欣慰点头，陶醉拿出身上的酒水，将桌上的杯子拿了过来，给他二人倒了两杯，
　　陶醉又道：“这次来，是有件事必须想向您询问一番。”
　　“何事。”竹沅子端起酒水，未饮，淡道。
　　“我的事情，特别是从前的事情您是再清楚不过，您可知道，我……可曾待过或者去过京城？”陶醉盯着竹沅子，问。
　　“待过，也去过。”
　　“可为何我却不知？”陶醉再问。
　　竹沅子神色一顿，他瞧了眼陶醉，不答反问道：“醉儿，你因何而由生此问？”
　　陶醉低了低头，将手中的酒水摇了摇，慢道：“为救花姑子，我去取玉熔珠的路上，似乎有人认得我与素秋，却不知为何有意隐瞒。”
　　竹沅子将杯碗放了下来，他看向陶醉，认真道：“玉熔珠？是玉仙山？那个地方听说危机四伏，以醉儿你的性情，应该不会去带一个人上去，更何况，是一个不懂半点武功的人。”
　　陶醉抬眸，察觉到什么。问：“您是怎知她是人？还知不懂武功？”
　　竹沅子神色微转，他慢拂了下袖摆，和声道：“是人是妖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你心里那个人是谁？”
　　陶醉低了眸，顿了许久。才缓声道：“我心里……”陶醉神情微征，片刻后他缓了缓神，接道：“花姑子在我心里的地位，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取代的。”
　　竹沅子点头，叹声：“想来也是，你为了花姑子，损了道行，破了修行，差点丧了性命，只有你心里知道，做这些到底是苦还是甜。”
　　陶醉低眸，他知道竹沅子说的是什么，不是救花姑子脱离水三娘的攻击，不是为花姑子挨了颠道人的八卦掌，也不是为救花姑子爱的人施法真力耗尽。而是……
　　“怎么了花姑子？”陶醉从竹林深处走了来，见得花姑子一副不悦，问道。
　　花姑子询问道：“陶哥哥，你……你有没有什么方法，让我爹我娘，还有小葵他们都能在白天变成人形？我怕有一天若果安公子白天来找我们，而我们又恰好不在结界里，到时候被安公子看到小葵他们的原型，如果吓到安公子，那可怎么办？”
　　“花姑子，修道是循序渐进的事情，我……”陶醉有些为难。
　　花姑子情急之下，拉着陶醉的手：“陶哥哥，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求你了！你再帮我一次好不好？就最后一次！”
　　“我……”陶醉凝眸。
　　“求你了，陶哥哥……”花姑子的表情更加可怜。
　　“花姑子，我答应你便是。”陶醉顿了顿，“你一会儿让他们三个到我这里来，我来想办法。”
　　花姑子笑的开心。“陶哥哥你最好了！”
　　陶醉似笑非笑，他本不想答应，但想着守护好花姑子，尽所能的努力去爱她，陶醉还是答应了。
　　陶醉在竹林等了片刻，见得四人而来。
　　“陶哥哥，我爹娘他们来了！”花姑子高声跑了来。
　　陶醉上了前，声音平淡：“花姑子，章伯他们交给我，你就放心吧，只是这期间最好不要有旁人打扰。你去给章嫂买些她爱吃的糕点来。时间可能会久一点，所以你不用着急。”
　　花姑子重重点了头，思道：“如果很久的话，那我先去看看安公子，回来的路上，再给娘买些来。”花姑子愉悦的摆了摆手，走远了。
　　“陶兄弟，你故意支开咱们丫头，是不是这白日化人之法……”章伯上前问。
　　陶醉宽慰道：“章伯，你不用担心，你与章嫂，还有小葵静坐在此便可，一会儿无论怎样，都不要妄动。”
　　三人听言，照做了下来。
　　陶醉看着他们，手中运开了妖力，刹时间，便见陶醉施了法咒，打出结界，他静坐一旁，吐出翠色妖丹，运用妖力旋浮与章伯等人之间。
　　三两炷香过去，陶醉收了功力，只见妖丹翠色变暗了许多，他将元丹隐去，擦逝了下嘴角的血渍。
　　小葵睁开眼，见状忙起身赶了来。“陶大哥！”
　　“陶老弟你没事吧？”章伯章嫂忙过来询问道。
　　陶醉摇了摇头，语气有些吃力，“你们现在的修为已经差不多达到白日变化人性的程度。”陶醉顿了顿，“我还想拜托你们一件事，白日化人的事情我并不想花姑子知道来龙去脉，我……不想她对我有什么愧疚。”
　　三人互看了眼，也只得应下。
　　“陶大哥，你怎么样？”小葵蹲身问道。
　　陶醉摇了摇头，“我没事，你们先回，我休息会儿就好了。”陶醉说完，见得他们渐而放心离去，他神色恍惚了一下，只有他知道，这次利用捷径，为他三人度送修为，意味着修为大损，修道已破，修仙之路再无可能，甚至……疗伤凝神之时也会常有岔气，气结出现。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