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饮醉千秋》夜来双月满

45、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日下西山，燕天翔等人终走到了仙灵洞的位置。走在最前面的章伯章嫂喘着息顺了顺气。
　　“我这把老骨头啊，快折腾的散架喽!”章伯一边捶着腰身，一边道。
　　章嫂揉了揉肩，和声道：“累点没关系，只要能救咱丫头，让我做什么都成!”
　　小葵眨巴了几下发眼睛，眉眼一蹙，像是惊觉到什么，忙上了前去。
　　“喂!我说臭石头！我们在这里走的腰都快断了，你……你怎么好意思在这里睡大觉呐!”小葵不乐道。
　　石砳磊躺在大石岩上，他睁了睁惺忪的眼，打了个哈欠，“真是吵死了！我说……你们干嘛走那么快，也不让我多睡会儿!”
　　小葵看着气鼓了脸：“早知道你整体这个样子，就不要你来跟着救姐姐了!”
　　石砳磊半坐起身，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他坐了起来。耸了耸肩：“你以为我爱救那尼姑呐？要不是钟姑娘委托与我，我才懒得耗费我那宝贵的真力管那花尼姑的闲事!”
　　小葵气极，眉头蹙的更深“不许你乱叫我姐姐名讳!她叫花姑子!可不叫什么花尼姑!!”
　　“姑子姑子，不就是尼姑嘛!”石砳磊挑眉，一副无所谓。“我看啊，估计是哪儿个尼姑庵的小尼姑才会给那花姑子取个尼姑的名字。”
　　小葵气的脸涨红了起来。她辩道：“那是我陶大哥给姐姐取的，才不是你说的什么尼姑呢!”
　　话语间，燕天翔和安幼舆他两赶了上来，燕天翔本想喝两口小酒，却耳根子吵的疼，他掏着酒壶，道：“唉唉!我说你们两个小妖精，怎么一见面就吵个不停呐!简直吵的我这头都疼死了!”燕天翔拔着酒塞，又道：“你们要这么吵下去啊，我看我只能把你们当下酒的收了去，也好图个清净!”
　　这话落了下，小葵和石砳磊二人双双做了个鬼脸给对方，将头撇到了别处。
　　燕天翔喝了口小酒，往仙灵洞内走了去，安幼舆等人见状，也陆续的跟随其后。
　　见燕天翔等人进了洞内，小葵忙上前跟了去：“唉你们等等我，等等我……”
　　石门开启，几人匆匆进了石内，石砳磊倒显得不慌不忙的样子。
　　刹那间，石门坠落，周围的一切，似也暗了许多。
　　安幼舆失魂的走近花姑子，在她脸颊上抚摸了几下，许久，才正了身，道：“我看就由我先来吧！”安幼舆率先出了口，见众人尚无反对之意，便一跃而起，扶坐起花姑子，为她输起了真气。
　　话说另一边，陶醉与钟素秋来到衣铺。
　　那店家打量了一番二人。道：“两位客观要点什么？”
　　陶最瞧了眼钟素秋，淡淡道“就先给这位姑娘拿一身男装吧。”
　　“这……”那掌柜用手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笑道：“不满客观，咱店还没这么纤弱身形的男装，如果您不赶时间，我倒是可以帮您现做一套。”
　　陶醉出言道：“不妨事，我们在此时日无多，我且随意挑一款。你拿一件最小尺寸的就行。”
　　那掌柜忙应着。
　　陶醉向店内四周寻看了一番。他视线落在一件橘襟白褂长衫上。“我看……就这件吧!”他转首看了眼钟素秋，见她笑着点了点头。陶醉这才让掌柜的将那身衣物取下包好。
　　陶醉接过那身男装，付了银两，便与钟素秋出了铺子。
　　陶醉走了几步，道：“旁边有家客栈，今晚我们不妨去那里落个脚程。你看如何？”
　　“此意甚好。”钟素秋点头道。
　　他们去了旁侧，进了一间看着朴素却不失雅致的客栈。
　　陶醉向那掌柜要了两间上房，却没成想那掌柜的道：“今夕不巧，正遇着那朝廷押运时令，所以这上房也都被那些官老爷要了去。只留下了最后一间。若二位客观不介意，到可以移至中下等房，那里的环境虽有些简陋，但相对价位和空置的房间数也都有了好的办置。”
　　陶醉正想询个钟素秋的建议。却转身之际，撇到了楼上的身影。
　　陶醉偏头看去，是两个道士，他两身穿一黑一白，一个拿着浮尘，一个执着剑，在说着什么。
　　那黑衣道人道：“咦，现在这世道，想赚些银子可都不容易了，咱们还跟着掌门的时候，还能混口饭吃，现在倒给了那些官兵做起了随从的事来！”
　　那白衣道人低首摇了摇头：“你可别挑三拣四了，我们现在能有这份事儿做，也都亏了那钟素秋的功劳！”
　　“你可小心你的舌头，要是咱掌门还在，知道你说他女儿是那抢官银的强盗婆子，那后果……”黑一道人说着还“啧啧”了几声。
　　那白衣道人捂了下嘴：“当我说错了，说错了……”
　　两人身影走远了去。
　　看着那两人，陶醉心下似是认出了那两人的身份，他看了眼钟素秋，转身对那掌柜道：“那这最后一间就先给这位姑娘吧！”
　　“那客官您……？”掌柜的问。
　　陶醉付下银两，道：“在下另有打算！”
　　陶醉嘱咐了掌柜再多拿一床被褥，方才转身，携钟素秋去了阁楼之上。
　　进了屋，陶醉将屋门轻掩了上。
　　钟素秋将包袱放至桌上，道：“刚才那两人……我似是见过。”钟素秋转了身来，瞧向陶醉：“而且……从你刚才的神色看得出来，你也一定认出了他二人……”
　　陶醉负手走来，他点头。“那二人……”陶醉看向钟素秋，说的认真：“似是你爹的门下之人。”
　　钟素秋神色微转，偏过了头去。
　　“钟姑娘……”陶醉上前道。“你可是又想起了……钟老爷？”
　　钟素秋没有将视线移想陶醉，她沉默半晌，才幽幽道：“尽管……他千不该万不该，可他……依然是一个好的父亲……”
　　“素秋……”陶醉的声音说的轻缓。他问：“你可曾怪我？怪我们？”
　　钟素秋沉默了一会儿，淡淡摇了摇头。“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爹……也不会例外，只是……”钟素秋抬眼看向陶醉，“今日见得的那二人本在崂山，却为何到了此处？陶醉，你可知其一二？”
　　陶醉走至桌前，手扶了下桌上壶水的温度，他倒了一杯，平淡道：“他们应该是托了纸素秋的福。”
　　“哦？何出此言？？”钟素秋忙问。
　　陶醉将杯水递给钟素秋，“你易生寒，先喝些热水暖暖身子。”待钟素秋接过，陶醉又道：“这当年纸素秋抢劫官银，虽然我……”陶醉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忙打住了口，换了个词又道：“虽然熊雄当年将抢劫官银的罪名定给了安幼舆，此事也便有了定论，但这事却闹的沸沸扬扬，这远在天边的当朝天子，听到的传闻又掺了多少东西，这想想也就知道的了。”
　　钟素秋抿着水听着，她偏眸思道：“依你之言，那纸素秋劫走官银，百姓以讹传讹也就夸大了事实的本因，从而惊动了朝堂之人，他们怕再有此祸端，便会请些道士来防护。只是……这么多年过去，我本以为此事早已平息，却没想……”
　　“朝廷自不会把这么荒谬的事情公之于众，而那些知道的，也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只是如今的当朝天子，自此事后对这修道成仙更是痴迷不已，不可自拔了……”陶醉淡淡道。
　　“这冥冥之中，真是天意难测。”钟素秋喃喃一句。她望向半掩的朱窗，走了上去，看向窗下的绿柳花明，不禁心下一叹：“这样的局势下，似乎国师的身份更在咫尺之间，如果当年，您能正道修仙，难道……不好吗？”钟素秋的那句“您”是指代的钟云山。
　　钟素秋望了眼天际，伸手合上了朱窗。
　　钟素秋转身，只见桌旁的绿光渐散。
　　陶醉抬眸，对上钟素秋的眸子，声音不禁变得温柔，他道：“我将这身男装已按照你的身围缩了尺寸，你且去屏风之后试上一试，看可还合身？”
　　钟素秋微愣间，温柔一笑，走了上去应道。
　　拿了那身衣物，钟素秋去了屏风之后，换了去一身女儿装。
　　她从屏风之后走来，眉眼之间素雅稚净，不施粉黛，却乍眼看去，也是一个俊俏之郎。只是那一瀑长发，倒让她更添了几分柔美之色。
　　“可还合身？”陶醉问，见钟素秋点头应着，陶醉走近钟素秋，让她坐在铜镜前，他淡淡道：“这高束发髻虽不复杂，但自己弄也是个手酸的活儿。”陶醉将镜台上的木梳拿起，将钟素秋三千丝发轻理了起来。
　　钟素秋脸颊微红，却也不敢妄动。只是她万没想到，这一幕画面竟从梦中跑到了现实，如果每个人的青春里，都能有一段简单而温暖的画面，想来也是不虚此生了！
　　月上银河，夜沉微胧。
　　陶醉早早出了钟素秋的屋，却久久驻足在对岸的长廊之上。
　　月满银挥，寒如冬水，睡梦之间，钟素秋只觉一阵儿温暖入怀，虽不知甚么人，倒也不知怎地竟也安心睡了去……
　　他望向那扇紧关着的朱窗，独自出了神……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