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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   世界上最好的香水在Grasse。

      宋君年最魂牵梦萦的地方也在Grasse。

      当宋蘅觉得未来七天的香港都容不下她的时候,当她的工作被硬生生从她身边切走的时候,她突然想一走了之,把这十几年的血泪和纷扰都彻底抛在身后,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没有高度发达却冷漠古板的商业社会的地方。

      去哪。

      宋蘅打开飞机订票网站,随手搜了下飞法国的航班。这时她拿起Jess刚刚给她泡的玫瑰茉莉花茶,一股被花香衬得更加浓烈的辛辣木调从手腕处飘进鼻子里。她微微一怔,想起了在浦东机场书店的那个晚上。世界上最好的香水在Grasse。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如此绝望的情形下还笑得出来,等反应过来时便重新开了个Google页面,搜搜要去Grasses的话要飞哪个机场。

      真巧,下午三点24有飞希斯罗机场的航班,从希斯罗可以转飞Nice。

      她买好票便迅速开车回家,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然后把旺财託付给父母。旺财平常还挺喜欢和外公外婆待在一起的,因为宋蘅总会严格按照许湉儿给的营养餐单来喂它,但宋蘅父母的养狗方向是:想吃就吃。但这一次,它死死地用自己的小短腿拽住宋蘅的裙子,一声又一声“汪汪”叫,不愿意离开宋蘅。

      “乖,妈咪下个礼拜就回來。”她摸摸旺财的头,红了眼眶,在父母担忧的唠唠叨叨中用力地抱了他们一下,然后拉著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开车去机场。

      时差还没倒过来,宋蘅在当地时间凌晨三点到了蔚蓝国际海岸机场,仍然头脑清醒目光锐利地审视周围的一切。

      这个时间点去哪都不方便。尚有一两家咖啡店亮著灯,宋蘅拖著行李慢慢走过去,尽力从睡眼惺忪的店员的嘴巴里了解店裡还有什麽吃喝类的东西剩下。

      她发现头脑清醒的人和头脑迷糊的人很难沟通。

      几个小时前她不想吃飞机提供的冧酒葡萄乾waffle和英式红茶,讽刺的是她现在只剩下这个选择了。点好餐,她“扑通”一声倒在舒舒服服的座椅上,拿出iPad连上机场WiFi。就这短短的一秒,她感受到了这些年来不曾感受过的疏懒。

      去Grasse之前,或许应该看看《Perfume: the story of a murderer》这部电影。

      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宋蘅偶尔喝一口茶动一下叉子叉起一小块waffle,慵懒地窝在椅子上看著屏幕上的人绽放、闪烁、破碎、泯灭。以Grasse为背景的每一帧画面都美如画,她心裡的期待和嚮往愈加浓烈。她突然想到,过去自己那麽执著于了解宋君年的一切,却腾不出时间来to feel what he feels and how he feels。她为了迎合他的喜好,疯狂地试香和买香水,但从来没有试图去理解香水对他的神圣感。

      如今在她再也不抱希望的时刻,她却踏上了通往宋君年心灵的其中一条路。

      电影看完,蔚蓝机场的交通也在慢慢地苏醒,但也仅限于公共交通,毕竟法国人的散漫世界闻名。宋蘅收拾好东西,奔波于火车和免费巴士之间,异常曲折地找到了下榻的地方,终于有了一丝睏意。

      她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醒来时才想起还没给父母报平安,急匆匆地拿出手机下了WhatsApp,毫不意外看见N条信息张牙舞爪地渴求她的关注。她群发了一条message报平安,然后跑到阳台拍下了一张落日馀晖下的Grasse的照片发给了父母。

      她正想退出登录,宋君年的信息突然跳出来。

      不要点开,她在心裡对自己打气说。她不要宋君年的同情。

      好吧,就看一眼。

      是一个定位信息,定位在蔚蓝机场。

      “I’ll be in Grasse in 2h, if u see this message, tell me where u r.”

      下一秒,宋君年又补充道:“Anyway, Grasse is not that big.”

      宋蘅脑袋嗡嗡作响,喜悦像烟花般绽放在她所能感知的每一吋空间里。她想躲开所有人,但似乎从她决定来Grasse的那一刻起,唯一知道她去向的人只会是宋君年。她想见他,但又害怕见他,更不敢胡思乱想他千里迢迢来法国的原因。但是宋君年既然来了,那麽很有可能明天下楼吃早餐时她就会在狭窄的小巷子里遇到他,倒是未免显得她矫情了。她试著发定位给宋君年,但定了好几次都不准。她歎了口气,从阳台往外看去,很容易就捕捉到那栋明黄色的建筑,那几乎与落日融为一体。

      她患得患失得很,咬咬牙,把国际香水博物馆的定位发过去。

      然后她把手机扔到一边去,躺在阳台上的摇椅上抬头欣赏玫瑰色的天空。她在想等下见到宋君年时该说些甚麽才合适。

      “我很好,我没事。”

      “你怎麽知道我在这裡?”

      “你不用上班吗?”

      “我想逛逛那个香水博物馆,不过你应该来过很多次了,大概会觉得很boring吧。”

      ……
      打好腹稿,估摸著时间差不多了,宋蘅脱下睡衣换上一条明黄色的连衣裙、拎起杏色的小猪包,踩著小碎步下楼往五十多米外的国际香水博物馆走去。

      她在博物馆门前马路对面的路灯下等了半个小时,看著博物馆最后一批工作人员离去,看著路上的车来来往往,唯独没看见那个风度翩翩的身影。

      一阵风袭来,她小小哆嗦了一下,担心胸口著凉,忙捂住小V领的胸口,后悔想当然地觉得五月份的气温很宜人便没有从香港带条围巾过来。

      更要命的是,在这半小时有多的等待中,她发现自己其实很想宋君年陪在身边而不是孤零零地一个人待著。她曾引以为豪的独立和坚强,在宋君年面前变成了例外。

      她百无聊赖地靠在路灯的灯杆上,想打电话给宋君年,但又不想显得自己在催他,一度解锁手机又一度锁上。

      “Ella!”

      短短的两个音就像风,她的心就像铃,风吹铃动,叮叮噹噹。

      宋君年站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微微喘气,脸色红润,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他看上去很疲惫,头髮也略显凌乱,但是他的眼神别有光芒。他又往前走了两步,在宋蘅面前站定,欣喜地打量著她,仿佛十年没见过她似的。他由衷地舒了一口气,仿佛终于放下了心头大石。喜悦之馀又有点彆扭,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拉开行李袋的拉链,拿出一个透明的袋子。袋子里是宋蘅那条淡金色的围巾。

      “你的围巾。”他诚恳的脸上带著希冀的光。

      宋蘅没有接过袋子,而是定定地、贪婪地望著他,眼裡是无穷无尽的眷恋。

      “怎麽——”宋君年话还没说完,宋蘅就一把抱住了他,把脸埋在他的肩窝处,忍泪不发。

      宋蘅决定要亲近他一回,任性一回。

      她只是没想到,宋君年的手也环上了她的腰,把她搂得更紧——更亲密。她甚至能听到他心脏剧烈的跳动和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宋君年低下头贴著她的脸,微微笑了,那笑容有一丝自嘲的意味。

      她鬆开宋君年,眼睛和脸颊红扑扑的,甚是生动。宋君年脸上带著笑,默默拉开透明袋子的拉链,取出围巾帮她係上。宋蘅一动不动地站著,任由他帮自己戴上围巾。或许她不动,时间也会不动,那麽这一刻就能变成永恆。

      “好了。”宋君年轻轻笑出声,看到宋蘅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似乎想起了什麽,目光温柔如水。他空著的右手温柔地抚摸著宋蘅漆黑如墨的长髮,头越来越低,直到两人的嘴唇碰到了一起。

      这瞬间,所有的烦躁、不安、屈辱都抽离了宋蘅的身体,她所能感知的,只剩下说不清道不明的快乐和心安。宋君年的吻或许真的有暂停时间的魔力,让宋蘅的眼泪半路停在脸颊上,再也没有落下来。

      她服从本能的驱使,激动地搂紧宋君年,舌头灵巧地打开他本来就没有合上的嘴唇。宋君年感知到她的主动和生命力,嘴角上扬地更高,温柔却热烈地回应她。

      “You are real, aren’t you ”宋蘅眼神迷离地看著他,不确定地问道。

      “只有宋君年知道你躲在Grasse,那我想,你眼前的这个男人的确是真的宋君年。”宋君年轻轻按著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满足地笑著,“你来Grasse是因为我,而我来Grasse是因为你。你说过,当你决心要离开香港的时候,你就会来Grasse。”

      “你都记得?”宋蘅激动得浑身颤抖,连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

      “我没意识到自己记得你说过的话,直到我苦思冥想你会去哪,我才试图在记忆里找蛛丝马迹。”宋君年像抚慰一个婴儿那样,一下又一下轻拍宋蘅的背,低沉的声音在宋蘅耳边萦绕,“我回忆我们一起度过的每一天,在‘星星与月亮’、在知治的会议室、在Disney、在冰室、在各种晚会、在你家、在McDonald、在养和、在汤臣酒店、在画廊、在PP、在——浦东机场的书店。”

      “And then I found myself mad in love with you.”向来说美语的他,在表白时用上庄重、正式和优雅的标准RP,给他的话添上了承诺的重量和严肃,仿佛戏剧裡Romeo在Juliet面前表达自己止不住的爱意。“我无法忍受你自己一个人去承担一切,所以再难走的路也让我陪著你,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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