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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二章 穷奇·第一 ...

  •   “回来了?”
      烛陌风一路上还在回味方才烛红泪动情讲述的自身故事,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营地。陡然间一声沉吟从耳畔传来,烛陌风心头一寒,却没敢回头。
      一人影渐渐从黑夜中淡出:“你若不愿意说是谁,我也不强迫你。但你要答应我,不许学什么歪门邪道,知道吗?”
      烛陌风淡淡一笑,双手往胸前环绕,缓缓转过身去:“歪门邪道?柳许,我很想听听你一个同为当年叛军家族的人,对于歪门邪道这个的定义是什么?”
      柳许一怔,脸上本来冰冷的表情瞬间又冷冽了几分,悻悻地转过头去独自思考了片刻,从紧皱的眉头中能依稀觉察出他遇到的好像是自出生以来最棘手的问题。他石像似的在那里足足站了半个钟头,等到烛陌风都准备洗洗睡了的时候,才跟诈尸一样开口道:“你说的有道理。我没资格评判什么是歪门邪道。”
      烛陌风抬眼看了看“诈尸小哥”,忽地咧嘴一笑,说:“是吧。咱俩身上的武功基本上都被世俗列在‘歪门邪道’的范畴里了,所以根本就没法说——行了,你也别思考了,有空过来帮我想想怎么把这块破石头打开。”说着,他从怀中将那块固执的石头掏出来,晃了晃。
      两人肩并肩坐下。自从柳许表白之后,烛陌风身为“被强行表白”冥冥之中将前者认作了能够依靠的人,默不作声地将头轻轻搭在他的坚实的肩头。也许是因为柳许常年靠凝魂香入眠的缘故,玄色长袍在夜色中泛出淡淡的香气,悄无声息地流入烛陌风的肺腑,浅浅几息便将一日的疲倦烦恼统统抛之脑后。他慵懒地将鼻尖在他的衣衫上蹭了蹭,蓦然一只温暖的手攀上了他的脸颊。
      那只手很轻,甚至有些颤抖,指尖上布着习武时磨出的老茧,抚摸时却不觉得粗糙,反倒是传来一种别样的踏实和温暖。
      烛陌风倏地意识到,柳许看似冷淡,但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没有任何时候柳许在他眼里比现在更像一个正常的、有七情六欲的人。
      “陌风。”柳许在夜色中静静地低唤了一声,纠结片刻才继续问道:“喜欢是什么样的?”
      烛陌风眼前朦胧一片,满脑子黏黏糊糊的,费了好大的劲才吞吞吐吐道:“就现在这样。”
      脸上的那只手不轻不重地掐了他一下,嗔怪道:“好好说话,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然而夜已经深了,加之鼻息间若有若无的凝魂香的影响,烛陌风实在是没脑子去思考这些人生的哲学问题,干脆低头往柳许怀里一扎,撒娇似的细声说道:“就是你现在心里的感觉。你现在什么感觉,什么就是喜欢。”
      若是此刻他还睁着眼睛,恐怕会被这张惊恐而慌乱的表情吓一跳,他一辈子都不会想到柳许居然还会有如此窘迫的神情,窘迫得让这个本来就不易安眠的少年整整一夜合不上眼。
      第二天一早,面对带着黑黢黢眼袋的柳许,这个“始作俑者”还天真地凑过来细细打量了他几番,揉搓着连根毛都还没长的下巴错愕地问道:“哟,昨天晚上没睡好啊这是?眼圈黑的都快赶上竹林里大熊猫了,难不成凝魂香不管用了?”
      柳许半睡半醒地瞪了他一眼,语出惊人:“都是你害的。”
      烛陌风当场一个趔趄,耳根子立刻不清净起来。背后两只神鸟族人成功地坚守了身为鸟类的职责,叽叽喳喳地当着他的面议论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眼看着一发不可收拾。
      “昨天晚上烛公子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还真不知道。柳公子向来睡觉很轻,有人走过一定会醒,可能是那个时候打搅到了。”
      “我觉得是,但灵尘你动脑子想一想,他俩都那个关系了——喂,你别用这种嫌弃的目光看着我,咱俩主人是龙阳这件事已经成定数了,我都释然了,你要看得开些。”
      “……冥皇大人,我,我尽量。”
      “你说柳许没睡好,会不会是昨天晚上他们俩——嗯哼……哎呦呦,我错了!”
      “我靠你丫的赵小黑!”烛陌风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树枝,抬起来就朝赵小黑大腿上抽去,一边追还一边破口大骂道,“老子没那么龌蹉!老子很纯洁,你就当我什么都听不懂是不是?我郑重其事地告诉你,我、还、是、处、男!”
      两个现世宝一前一后地追了十几分钟,赵小黑的哀嚎声和烛陌风的叫骂声不绝于耳,再加上时不时的鞭挞声,愣是凑成了交响乐的模样,接二连三,此起彼伏。也许是平日里喜静的柳许被这聒噪吵得烦了,在第五回烛陌风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倏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勾住前者的后脖领子,好似拎小鸡似的一把将其提起,幽幽地自他耳根吐气道:“行了。你若再说,我可保不准你今日是,明日也是。”
      烛陌风霎时间双耳充血,不消他任何解释,立刻原地站好立正,半个音都不敢出。
      ……
      冬天在悄无声息间偷偷地卷着银白的裙子溜走了,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暖阳静静地为这片毒沼遍地的山间添上一抹春日的生机。严寒已经过去,近两天天气转暖,眨眼的工夫就到了赵小黑换毛的时候。顶着冬末初春不温不火的太阳,烛陌风颇有些烦恼地从衣衫上抖下一大片黑黑绒毛,稀稀拉拉的好似下了场碳素黑雪。
      他皱了皱眉,扯着脖子喊道:“小黑,你最近别贴着我睡觉了,掉毛掉的厉害啊。”
      赵小黑脸上一红,支支吾吾地说道:“那,那我也没办法,毕竟春天一来春暖花开的,我这些加厚羽绒服用不着了,就生理上地脱落。也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
      烛陌风狠狠地剐了他一眼,把衣服上下颠倒仔仔细细检查一遍确定没有杂毛之后才勉强穿上,结果一不小心,就听见哐啷——水清玉石跟个小孩似的蹦蹦跳跳地从衣衫里跑出来,原地打了个滚,纵身“七百二十度”优雅转体,完美的磕在了有棱有角的石头上。
      看着这以优雅姿态玉殒的水清玉石,他的心尖不由自主地抽了一下,倒抽冷气。他赶忙捧起这块石头焦急地检查了一下,顿然发现石头后面居然裂了个小口子。
      妈呀,它居然裂了——咦,不对,我不就是想让它裂开么?
      琢磨过味来的烛陌风心中顿时心花怒放。前段时间对这块石头一筹莫展的他还总是觉得自己估计生辰八字和水清玉石犯克,没想到原来是缘分不够。眼下偶然间寻得重大突破,烛陌风是又惊又喜,连忙朝着有棱有角的不起眼的石头拜了拜,就好像它是自己救命恩人。在三个看白痴的眼神中,烛陌风附下身一寸一寸检查着石头的棱角。
      在一块坚硬挺立的小角上,烛陌风的指尖轻蹭一下,捻下淡淡的白里透青的粉末。
      “哦,点攻。”烛陌风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招了招手道:“喂,柳许,你们先走吧,我在这里测试一个东西,马上就追上去!”
      赵小黑向来是不愿意和烛陌风分开单独行动的,就好似粘在他身上的一块狗皮膏药总是赖着不愿意下来。一听烛陌风要留下,他当场就撅起了嘴,鼓着两个圆滚滚的腮帮子,满脸写的都是“我不走”的小孩子神情。若不是柳许靠着力气大,恐怕真的没办法把这块狗皮膏药从自己心上人身上撕下来。
      “陌风不走,我也不想走!我要回去找陌风!”赵小黑显然被夹在柳许的腋下十分不舒服,虽然被迫化成了神鸟的形态也依旧不肯认输,四只大翅膀一边扑腾还一边往下掉毛,不一会儿就弄得柳许身上东一片西一片的。
      柳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拎着他的脚将其倒着放在眼前,冷冷地说道:“你再喊,我就把你炖了。”
      赵小黑的鸟脸一下子就涨红了。因为往日廖松经常来往于烛陌风的寝室,每次来总是能带上一颗两颗新鲜的丹药,基本上都是有促进修炼作用的。可是赵小黑修炼远没有吃东西勤快,无法消化掉的能量干脆转化成脂肪储存在体内,导致修为没怎么增长,靠着烛陌风蹭吃蹭喝,体重倒是扬帆起航直接飙升至肥胖边缘。
      人形的时候不明显,可是一旦化作神鸟,霎时间原形毕露。一只好端端的四翼猛禽,愣是吃成了多长一对翅膀的肉鸡。想一想都觉得有些可悲。
      “我不胖!”赵小黑彻底被他激怒了,四处乱飞的绒毛惹得柳许好一顿喷嚏,柳许直接一扬手将胖的跟只母鸡一样的赵小黑扔到薛灵尘的怀里。
      薛灵尘当场连都绿了。自己尊敬畏惧的冥皇大人此刻居然被自己抱着,成何体统?!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死罪!他几乎是下意识反应,好像个漏了的人形气球,整个人塌陷了下去,两手一软,嘭地把赵小黑摔在了地上。
      于是在赵小黑眼里,“罪加一等”的位置这次薛灵尘算是坐实了。
      霎时间树叶飒飒,柳许青色的眼眸中倏地闪过一丝警惕的光芒,低声道:“有东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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