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风》会呼吸的Carbon

156、第一百五十五章 决战·第三

　　没错，他是我的软肋。烛陌风望着柳许的那张脸，带着几分决绝的意味苦笑一声，轰然抬掌将他向外一推，在柳许的嘶吼声中无奈地笑道：“没办法的事……”
　　说着，就在烛陌风和柳许之间骤然升起一道道血红色的屏障，将众人拦在外面。
　　做完这一切之后，烛陌风浑身是血地从地上拔起来墨竹长剑，银白色的发丝上垂着血珠。他缓缓抬起手捋过那些散发，口中衔绳，胡乱地用满是鲜血的手扎成一个马尾辫。他沉重地向前迈出一步，脚腕上似乎如同有铁筑一般沉重无比，每一步连大地都在为之颤抖。
　　尘土与鲜血飞扬在紫色的闪电之中，烛陌风掌中徐徐攀附上五彩交织的灵力。
　　本处在外围的赵小黑突然感觉身上的每一寸都在和烛陌风掌中的力量相呼应，也是在血中抄起了破碎的王风铁扇，一步步向前，身体渐渐开始化成一团璀璨的灵力，陡然间融入烛陌风掌中的风暴之中。
　　“子默，最后一战了。”烛陌风喃喃道，“我曾经无数次梦到自己手刃害死陈老先生的凶手的情形，唯独没有想过这站在那一端的居然是你。子默，迷途知返吧，皇族只是在操纵你——而你也只是在如同操纵傀儡一般操纵自己的下属，乃至自己的命运。”
　　天地纵然之间为止变色，雷霆劈落于苍凉原野之上。
　　“当你把别人的命运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时候，你就应该意识到终有一日，你会把自己的命也给玩进去。”
　　子默不自然地向后退了半步，本能的危机感令他架起鎏金长刀，一层金色保护罩自地面隐隐浮现在他的周围。尽管如此，子默的额头依旧是微微紧皱。
　　暴横的力量在烛陌风掌中不断盘旋，碎裂的灵力将他的双手和身体划开一道道伤痕。可此时的烛陌风已经忘记了痛，双手高举，轰然间砸入地面——鲜红色的纹路如同血液一样在黄色的土地上闪电般扩散开，复杂的符咒交替闪烁，将皇城之上的天空映成一片血色晚霞。
　　烛陌风的发丝无风自飘，他嘴角含笑，低语道：“你以为，九阴烛家难道就只有九阴搜魂令这一种看家本领吗？”
　　周围红光暴起，四道不同颜色的光芒从各阵脚凭空升起盘旋，凝成一条长龙的形状。周遭一瞬间突然安静了下来，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九阴、四象、应龙诀！”
　　龙行踏绛气，天半语相闻。混沌疑初判，洪荒若始分。
　　几乎是瞬息之间，笼罩在瓮城之上的云雾如同朝见般轰然毕恭毕敬地散去，露出一片血红色的天，残阳从云雾之间投下最后一抹挣扎的光芒。长龙碎开的不仅是子默为自己搭建的保护罩，更是他那自欺欺人的外衣，以及翼神域中那虚伪的外表。
　　烟云笼罩之下，一只啼血的三足金乌从烟尘中冲出，凭借破碎的双翼企图去寻找那最后的残阳。烛陌风掌中凝出一把金色的弓箭，阳光斜洒在手中，凝成了一支亮箭。他端平燕尾，瞄准了三足金乌的胸膛。
　　“杀了就是杀了，陈诚的命理应得偿！”烛陌风微启朱唇，面色苍白，“这一箭，是我替陆箫琛，替陈诚，替千千万万沉冤不得昭雪的人——还给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皇族操控者。”
　　弓弦一震，三足金乌终究是没能没入那看似绚烂的落日，倏地在这世上消散了。
　　“……终于，解脱了。”子默的最后一丝没头没尾的声音，顺着飘落的羽毛消失了。
　　一切，都结束了……
　　烛陌风心头似乎有一个弦瞬间绷断了，整个心都空了下来。失血过多的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支撑自己的身体，猛地向旁边一歪。一双手忽地撑住了他的身体，烛陌风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到的是赵小黑慈爱的眼神，他轻咬着唇拍了拍烛陌风的肩膀，柔柔地说道：“你做到了。一切都结束了，愿陈老先生在天之灵终得安息。”
　　烛陌风费力地扬了下嘴角，沙哑的声音气若游丝一般慢慢说道：“……希望到了那边，子默能和陈诚再团聚吧……真的，结束了么……”
　　他躺在赵小黑的怀中，指尖轻搭在地面上。常年习武的本能令他的感知力超乎常人，烛陌风清清楚楚地意识到地面在抖——有人来了。直觉让他意识到事情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他立刻费力地转过头，冲赵小黑喊道：“快，让柳许他们赶紧撤！”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赵小黑回头准备通知柳许的一瞬间，瓮城的两个城门之中已经涌入了大量的御林军和武部的官员，将众人层层叠叠围了起来。烛陌风颤抖地再一次握住了手中的墨竹剑，可无奈刚刚对子默已经耗去了大部分的气力，此刻竟然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赵小黑凭着手中的王风铁扇还勉强跟御林军撑了几个回合，随后也是招架不住人多，被狠狠地扭住了双肩。没了赵小黑的保护，烛陌风也被强行给扣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的双臂被人□□地扭到了背后，用麻绳五花大绑地给捆了起来，同时头后还被贴上了封印，所有的灵力顿时都被封入丹田之中。
　　失去了灵力的支持，烛陌风眼前的景象就越发地不真切起来，恍恍惚惚的几乎快要睡着了，纵然周围是喊声震天他也再也没有力气抬起沉重的眸子。就在这时，在刀枪剑戟的铿锵声中，烛陌风被一声嘶吼给猛地唤醒了。
　　柳许一个不注意被御林军的人下了拌，顿时跪倒在地，足有小臂粗细的麻绳不由分说地套上了他的脖子。他的眼底全是惊恐，并不是因为自己可能会有杀身之祸，而是他看见烛陌风的肩膀上有一道刺目的血痕正不住地往外冒着鲜血，还有他昏昏欲睡的神情。
　　柳许尽力在五花大绑之中向前探出身，嘶吼道：“陌风，陌风你不要睡！醒一醒！”
　　“烛陌风，你清醒一点！”
　　烛陌风摇头晃脑，突然间被这一声吼给吓了一下。然而沉重的眼皮似乎已经不停自己的调配，他动了动干涩的喉头，哑声道：“许，我就睡……睡一小会儿……”
　　“烛陌风，你不能睡。”柳许惊恐地吼道，即使是在嘈杂的刀枪声中依旧是清晰可辨，“你失血过多，现在睡了就醒不来了！你给我清醒一点，千万别睡！”
　　随后他猛地一抬头，朝身后的士兵吼道：“你们能不能先给烛陌风止一下血，不处理的话他就会死的！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恰巧柳许身后的小士兵应该刚入行没多久，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本来就已经很害怕了，结果有碰着柳许这么吼他，一时间整个人吓得面如金纸，站在那里不敢动弹，似乎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按照他说的去做——他觉得柳许说的也有道理，毕竟是个人就能看出伤成这样肯定会失血过多，本应该要及时处理的。
　　就在这犹豫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只脚直接把柳许踹翻在地。柳许一下子脸朝地倒在了黄土之上，随后那只脚毫不留情地踩在了他的后背上。柳许一时间吃痛，如同一匹受伤的野兽一般嚎叫出来。他听见身后的那人啐了一口，又使了几分力：“一个阶下囚，助纣为虐还好意思在这儿跟我们吼？到时候在断头台上吼，没人拦你！”
　　柳许觉得自己的肋骨发出不断的□□，他倏地呕出一口鲜血。他的耳边全是笑骂声和不得入耳的侮辱的词语，眼前纷纷扬扬的沙土迷了他的眼睛。
　　这是柳许在失去意识之前看到的最后的场景。
　　……
　　一泼冷水毫无征兆地砸在了柳许的脸上，他一瞬间抖了几分，随后轰乱纷杂的人语声代替了原本耳边的蜂鸣声，忽近忽远不是十分真切。还未等他有什么动作，又一泼冷水迎面砸了上来，冰冷的水珠和凉风顺着皮肉刺激着伤口，他抖了抖眸子，眯起眼睛适应了一番眼前的光线。
　　柳许下意识环顾四周，皱了皱眉头。他身上的绳子已经被解开了，只不过背后仍然有两个人押着他，令他喘不过气。自己应该是跪在什么高处，因为周围的布衣百姓都比自己矮了一截，冷漠的千万面孔不断地对他指指点点。随后他一偏头，发现几只神鸟都被关在笼子里，而慕容离则是和他同样的待遇，可以看到桀骜不驯的公子哥的脸上攀着几道醒目的伤疤。
　　他摇了摇头，甩净发尖上垂着的水珠，眼角不经意间瞥到了距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柳许本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于是使劲地眨了眨眼睛，怔然地望着眼前，下一秒瞳孔陡然间缩成针尖大小。
　　烛陌风被人绑在了十字架之上，似乎还换了一件崭新的雪白的衣服，越发地凸显出他脸色的苍白。旁边的人一泼冷水洒了上去，烛陌风也是一激，无神的双瞳直勾勾地望向柳许震惊的面庞。
　　“看好了，这就是想要忤逆皇族的人！”突然旁边的狱卒从地上捡起一条足有九尺多长的皮鞭，扔在了跪着的二人的面前，“现在，给你们两个人一个选择——如果你们肯用这条鞭子抽他一下，以表你对皇族的忠心，你们就可以重新回到原来的生活，继续完成翼神域交给你们的光荣使命；但如果你们不肯，等待你们的——就只有阶下囚的生活。”
　　“路，摆在你们面前了，自己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