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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第一百零四章 水落·第一 ...

  •   事情已经结束了,没必要再纠结什么。旁边是平日里用来沐浴的水池,周围竹树环合,烛陌风伸手在水边上贴上火符,不一会儿水池上就泛开氤氲水汽,他坐在马扎上耐心地用镊子一点一点夹出柳许脚腕上的碎片,先前被绳子绑住的时候,有不少茶碗的碎渣刺入皮肤,如果不清理很快就要发炎。他一边不断地用温水清洗对方的脚腕,一边小心翼翼地夹住碎瓷片的一头。
      倚在泉水旁边的柳许不自主地闷哼一声,烛陌风表面上露出不忍的目光回头望了柳许一眼,实则内心十分享受这声音。他用如同在杀死猎物前对猎物最后的怜悯的眼神窥视着对方,假惺惺地道歉:“不好意思,弄疼你了。”
      柳许冷冰冰地回望了他一眼,微启薄唇:“无碍,你弄你的就是,不必管我。”
      烛陌风低声“哦”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拨弄着瓷片,微微往上一拔,几乎是带了一块带血的皮肉下来。柳许赫然倒吸一口凉气,连脚趾都蜷缩起来,过了好久才仰天长出一口大气。他在剧痛中努力保持好自己神识的最后一丝清明,浑浑噩噩之间忽地听见耳边飘来一句话:“许,就因为赵小黑的事情,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柳许一怔,抬起手望着穿过指间的半透明阳光,低语道:“真不明白当时你为什么要答应薛灵尘。你难道就没有考虑过,倘若你死了,我该怎么活下去?”
      烛陌风抚摸着柳许的脚背,抬手眼疾手快地又是捻出一片碎渣,一边清洗血渍一边说道:“没了我,你一样能活。还记得翼峰太学院,在功法玄殿咱们初次见面吗,那个时候你也没遇见我,你不是活的好好的?再说了,时间是治愈人心的最好药剂,没了烛陌风,还会有王陌风,李陌风。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可你不一样。”柳许伸手猛地扳过他的脸,“我心里只有一个你。陌风,你真应该有点自知之明,认识到你在我的心里就是全部。你死了,我的心就死了。是,遇见你之前我也活着,没脸没皮整日苟且偷生地活着,那是行尸走肉,不是现在有七情六欲的我。”
      句句话刺的烛陌风浑身发麻,他猛地一拢袖子朝后一退,却不料对方先一步扣住了他的后脑勺,欺身上前,将烛陌风狠狠地压在自己的身上,缠绵悱恻地挑逗着他的唇齿。
      “没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柳许沉声道,浑身不自然地颤抖着。
      “油嘴滑舌。”烛陌风沉默不语地又低下头去帮他整理伤口,内心极其复杂,依旧忍不住偷偷往柳许身上瞧了几眼,满面通红地决心报复一下方才话语和动作上的勾引。他夹住最后一片碎瓷片,突然大声问道:“柳许,你干我的时候脑子里是不是全是小黄书?”
      这一问实在有点过火了,柳许跟木桩子一样登时顿在原地,一双眸子直勾勾地盯着烛陌风的面庞,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脚腕上一阵强烈的剧痛,忍不住低头惨叫一声,沙哑低沉的声音让烛陌风的双耳格外享受。
      他笑嘻嘻地望了望那张愤愤的面孔,手上麻利地帮他包扎好伤口,一边还为自己的调戏做出冠冕堂皇的解释:“别惊讶,我就是分散一下你的注意力,以免太疼了。好了,站起来……哎哎哎,别,柳许我要掉下去了!”
      扑通一声巨响,猛然扑上来的柳许和烛陌风两人前仰后合地掉进了水池里。周围的水温热得刚刚好,氤氲闷热的水汽呛得烛陌风直咳嗽。往日沐浴他从来不爱用热水,今日突然扑腾进温泉里,压得他心头乱颤,浑身上下的衣裳全都湿透了,努力想要往岸边游去。
      正当他好不容易才把住岸上的一块鹅卵石,腰上猛地传来一股力道,柳许欺身而上,把他死死地抵在岸边的石壁上,两手紧扣腕上脉搏,冷声道:“你想去哪儿?”
      眼前的柳许浑身被温泉打湿,发丝服帖地贴在两鬓,不住地往下滴着水珠,两颊被热水熏得斑斑红晕,好似一颗毒苹果一般散发着诱人的光泽。烛陌风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就听柳许居高临下地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我办你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一只手在温水中小心翼翼地解开了烛陌风的腰间系带,那人早已惊呆了,表面上毫无波澜,内心几乎要疯。就见这讨人厌的柳许吻着他毫无防备的喉结,忽地俯到他耳边低语道:“我现在就把你办了,顺便看看,你这脑子里都想些什么。”
      烛陌风心里咯噔一声,顿时被这小型南天门熏得飘飘欲仙,找不着北了。
      一个时辰过后,烛陌风拖着疲惫的身躯从水池里走了出来,算是尝到了自己酿下的苦果。他浑身上下全都湿透了,惊得赵小黑一脸疑惑地看过来,问:“你不是给柳许处理伤口去了?”
      烛陌风朝他这边白了一眼,用手撑着才勉强直起酸软的腰,黏糊糊地说道:“刚刚一不小心,连人带椅子一块儿翻池子里去了。”说罢还偷偷地朝赵小黑脸上看了一眼。
      对方用怨毒的眼光上三下、下三下扫视着烛陌风,随即一拢身前羽饰,颇为帝王不通人意地甩开铁扇,一掩半脸,低语道:“本尊现在可不是之前的赵小黑,你干的那些事儿我懂。男人嘛,难免有点情欲会发作——即使是断袖,也一样的。”
      烛陌风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终于忍无可忍地甩下一句“我去换个衣服”,心虚地溜走了。
      赵小黑颇为享受地目睹着自己主人逃窜去了,一时间觉得内心极为畅快,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优哉游哉地扇着扇子。就在这时,又一只灰头发紫身子的老鼠也想趁机溜进去,却被赵小黑这只天龙雕抓了个正着。
      赵小黑忽地一收扇子,厉声道:“站住,见我连个招呼都不打,急着投胎吗?”
      薛灵尘腾然全身汗毛倒立,跟棒槌一样杵在原地不敢动了。就见赵小黑缓步上来,一点一点打量着眼前的公子。头顶着一团乱糟糟的灰毛,身上到处都是折断的紫色羽毛和树枝,还有一只鞋不知道被他自己丢到哪里去了,活像个要饭的,两眼红肿,依稀还带着没干的泪光,想必是自己躲到哪个山旮旯里面哭了一宿。
      赵小黑低头一看,薛灵尘就立马避开他的目光,颇为委屈地揉着肿胀的双眼。他赶紧拦住这熊孩子,急忙说道:“还揉,知不知道都肿了。啧,一会儿去我屋子里,我给你上药。”
      “大人……”薛灵尘委屈巴巴地望着他,眼看又要哭出来了。
      赵小黑见势赶紧劝住:“得,你都哭了一晚上了还没哭够啊。孟姜女流的眼泪都没你这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行了,别哭了,看你哭本尊就闹心,怎么还跟几百年前刚领养你的时候一个模样。听清楚,昨天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翻篇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以后别冒冒失失地就要捅别人。知不知道?”
      跟教育小孩子一样的一袭话唬得薛灵尘立刻止住泪水,憋得脸都红透了,轰然间泪水如崩溃的水坝般汹涌而来。赵小黑急的手足无措,赶紧领着这委屈的孩子进屋去了:“本尊也是没见过几个跟你一样的神鸟了,太丢脸了,得嘞,赶紧进来我给你上药,别哭了啊。等会儿给你买好吃的去……”
      恰好换完衣服还目睹全程的烛陌风看见这一幕,几乎惊讶得连下巴都掉了:“这,这他娘的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整天哭哭啼啼的赵小黑吗?”
      他抬手拧了自己的脸一下,只觉得脸上生疼:“没做梦啊。所以冥皇本尊居然是这么一个老父亲一样的男人,太可怕了,我得赶紧找柳许去说道说道。”想到这儿,他倏地一下绕道贼头贼脑地溜走了。
      他找到了柳许,刚一进去,就见着蹲在旁边揉脑袋的慕容离,面色憔悴,也没了个形象。烛陌风颇为奇怪地看了看倚在墙上无言的柳许,又用更疑惑的眼神打量了一番慕容离,问道:“这是……昨晚上在四皇子府站岗,我没看见你啊。”
      慕容离狠狠地揉了揉后脑勺,还没开口,就被柳许抢先一步捅破了事实:“这家伙在陆箫琛府前被人用迷魂香给放倒了。”
      烛陌风重新望向欲言又止的公子哥,又问:“你回来了,白清溪呢?”
      慕容离道:“白清溪性子猛,没被迷魂香撂倒,还执意去追。那影子跑得快,身手也好,反手就是一箭中肩膀上了。现在在唐燃雪屋子里休息呢。依我看,这凶手就是陆箫琛铁定没跑了,赶紧抓了算了。”
      他扭过头就是啐了一口公子哥,呵斥道:“你个直肠子的,人是你说抓就抓的?咱们是官家人,抓人那是要将证据的,你就说你在陆箫琛门前被人迷晕了,说不定是凶手碰巧路过。像这种立不住脚的证据,根本就不够做呈堂证供。还有陆箫琛为什么要连杀三人,杀人动机我们都不清楚。咱们还需要更加具有决定性的证据。”
      柳许倏地闪动了一下眸子:“你说怎么办?”
      烛陌风阴恻恻地勾起嘴角,低声道:“想要证据,咱们就得再专门‘登门拜访’一下陆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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