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风》会呼吸的Carbon

10、第九章 柔敏·第一

　　喧嚣的人群吵得烛陌风有些头疼，他抬手揉了揉额前的朱砂痕，感觉比往日更痛了几分。他摇摇头，苦笑着喃喃道：“这个慕容离，还真是听从我的意见，用自己的长处去跟人家比。”
　　郭振猛地双脚一跺地面，阳刚的冲劲立刻四散开，就连烛陌风都冥冥中感受到了一丝压迫之意。他暴吼一声，带着大地的颤抖直奔伫立在风中的慕容离而去。
　　比起郭振，慕容离体内散发出的力量则更加沁人心脾一些。当他运气时，身上四周渐渐泛起淡蓝色的光芒，一瞬间周围的空气都湿润了不少。面对直扑而来的郭振，他的脸上并无半分惧色，但从动作上看，他也没有丝毫想要闪避的打算。
　　醋坛子大小的拳头抬起来，再加上灵力的附加，砸在人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轻则断几根肋骨，重则一拳毙命。台下所有人都不禁嘀咕，就凭慕容离这个公子，细胳膊细腿的，如何能正面接下莽汉的这一拳。而最了解他的烛陌风，则是和台上的人一样，嘴角不自禁地上扬成一个迷人的弧度。他很清楚慕容离接下来的举动，也就不用提醒。
　　果真，慕容离双掌一分，隐约之间掌心中泛出淡蓝色的幽光，竟然是硬生生地抵在了郭振的拳头上，随即掌顺势向后一划，那莽汉就好似一头笨重的狗熊，顺着惯性直奔慕容离的背后而去，脸上无可掩饰的惊讶已然体现出慕容离的功法之高。
　　郭振实在是无法理解，自己那一拳打在慕容离的掌中，丝毫没有平时练习时的感觉，而是发觉自己这一拳好似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之上，全然使不上力气。
　　金发碧瞳的少年脚下微微一旋，转过身重新面对一脸茫然的郭振。这就是以柔克刚，当刚猛遇到柔弱之力，会被一点一点地分解，从而就会感觉完全用不上力，这招就叫做“化骨掌”。虽说并非高级功法，但遇到的敌人越强，所要消耗的力量就会越多，既然慕容离方才能够轻易化解那极其蛮横的刚猛之气，可见他自身的力量也是不可小觑的。只不过因为水相位天生的缘故，他的灵力较为深沉内敛，故不似郭振那般容易察觉罢了。
　　见一次攻击未成，郭振作为二年级的学生，脸上实在是挂不住。他的身体上暴起一根根粗大的青筋，一块块壮实的肌肉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一声震天的怒吼，他抬脚就朝慕容离冲了过去。要是普通人，光是看见郭振这个模样就得吓个半死，可这位公子哥不一样，如水一般的灵力滋润着他的心肺丹田，使得他无论在何时何地战斗都如同深不见底的龙潭般宁静沉着。此时此刻的他正渐入佳境，进入一种虚无空灵的境界。
　　缠绕着土黄色光芒的巨拳在碧眸中迅速放大，可慕容离的眼中并无半分波澜。几乎是在毫秒之间，他的身子向下微微一低，便从郭振的臂膀下绕开。见一击不成，莽汉忽地转过身来，抡起另一只手朝着那瘦弱的背后就又是一拳。而慕容离则好似在后脑勺长了眼睛，向后轻轻倒退回去，腰部弯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柔韧弧度，再一次有惊无险地躲过。
　　在台下人眼中，郭振好似一头被玩弄的巨熊，那位寒光慕容府的公子哥则是一条出水蛟龙，无数次的游走变换中以不可思议的方式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攻击。就连烛陌风都有些暗自咂舌，水相位的柔术，就算是女人也不一定能练到如此之灵活，可没有想到慕容离居然做到这般地出神入化，实在是令人难以预料的。看来每天早上他晨练所打的溪行拳，连展现他百分之一的能力都做不到。
　　来回几次的躲闪，郭振的口中喘着粗气，显然围着整个圆形场地跑来跑去消耗得体力实在是太大了。场下的观众纯属在看一场关于他们两个人的闹剧，看着那位莽汉狼狈的模样，许多人都在捂着嘴偷笑。慕容离的碧眸之中带着一抹笑意，似乎也在嘲笑着他的笨拙。
　　“你，不许躲！”郭振的嗓中传出愤怒的低吼声，“是好汉就站在那里让我打一回！”
　　慕容离嘴角微微一扬，好像也玩腻了这个猫捉老鼠的游戏，于是背过手侃侃道：“所言极是，这种躲来躲去的确不是男子汉所为之事。也好，我也就站在这里，不躲了。”
　　为了一雪前耻，郭振呸了两口吐沫在掌心之间，又蹭了两蹭，这才抬腿朝站在擂台一旁的慕容离发起新一轮的进攻。但毕竟跑了几个过场，他已经消耗了不少的体力，本身行动就迟缓的郭振如今真的是笨重得如一头狗熊。
　　慕容离不慌不忙，先是从郭振的左肋闪了过去。郭振早知他要闪，一个急转身又朝背后砸了下来。而慕容离则原地踮哒两下，眼疾手快地又从猛汉的右肋旁钻了过去。郭振本身就笨重，心里着急，如今又被他虚晃了这么两下，脚下自然就乱了。
　　如此明显的破绽，慕容离看准了这个空当，伸出右手从背后扭住郭振，探出左手直接插入他的两腿之间，肩胛骨用力顶着郭振的胸口，双臂一个寸劲就把他凌空提了起来，头重脚轻，借力便旋，几个转身就到了擂台的旁边，抬手大喝一声：“下去！”
　　只见郭振头朝下脚朝上，恍若一座大山从擂台上砸了下来，台下众人一时齐声喝彩。
　　烛陌风心里顿然凉了半分，一瞬间不情愿的心情从心底如喷发般涌出：“合着这个慕容离做人太不实诚，平日里展示的尽是些最基础的基本功，搞得他好像只会些三脚猫功夫。到头来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这招可是鹁鸽旋，对肌肉中潜藏的暗劲要求极高，没点暗劲的人谁敢用，用了就不是对手下去，而是自己先肌肉撕裂了。看他现在的模样，哪里像是肌肉撕裂的样子。好你个慕容离啊，是打定心思要我出丑了……”
　　面对台下的热烈的叫好声，慕容离似乎并不是那么在意。他低头随意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束腕，旋即将目光牢牢锁定在烛陌风的身上，那脸上的神情分明在说“该你来了”的得意模样。烛陌风则心头一寒，眉宇间的朱砂痕又隐约间痛了几分。
　　男子汉大丈夫，既然来到了这里，就没有临阵脱逃的规矩。他暗暗地哀叹了一口气，脚下莲步微旋，宛如白鸽般徐徐而降，满是踌躇地在台上踱步着。
　　见烛陌风这副若有所思的面孔，慕容离不禁嘴角上扬，低声问道：“怎么，想什么呢？”
　　想什么，还不是你干的好事情。烛陌风霎时间停住脚步，心里的火气涨得满脸通红，他狠狠地剐了这位深藏不露的公子哥一眼，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慕容离，你给我等着。”
　　“请挑战者报上姓名！”主持人尖着嗓子冲烛陌风这边喊道。
　　“烛陌风。”但当他刚说完这句话，顿时就差点抬起手扇自己一巴掌。因为还在被骗的气头上，他并未想起隐去自己的姓氏。这一报，果真引起了台下的轩然大波。
　　“烛陌风？这孩子姓烛的？我没听错吧……”
　　“没听错，就是当年五年之战的叛逆之首——九阴烛家！这个家族居然没被灭门？！”
　　烛陌风一边哼哼着一边抬手使劲地揉搓着自己的头发，千不该万不该暴露了自己的姓氏，将来在这太学院里的路肯定是难走了。就听见身前幽幽飘来一句话：“说了就说了，有什么不能说的，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这种事情，有些时候光明正大地说出来还舒坦些。将来若是有人欺负你，我罩着。”
　　望着慕容离那信誓旦旦的模样，烛陌风也就不再纠结这事了。他使劲地按压了几下眉心的朱砂痕，好让头痛减缓些，以免影响他的发挥。待一切整理好之后，他用绳子轻巧地挽起飘逸的白发，朝着主持人那边示意性地挥了挥手。
　　“第二场，慕容离对战烛陌风！比赛……开始！”他扯着嗓子喊完，举起锤子重重地敲在铜锣之上，余音还依旧环绕在比赛场中。
　　霎时间两道大地长虹交织在场中央，瞬间的熊熊燃烧起的战火竟然令台下的所有人都有些跟不上节奏。眼见着前一秒还在中央，下一秒就已经在交错间闪到了场地边缘。
　　从刚刚慕容离的比试中不难看出，这位公子哥所具有的实力远远高于烛陌风的预期值。面对这样的对手，他不能小觑，也不敢，只怕稍有疏忽就会被直接轰下台。他抽回双手，忽地向后一仰，抬脚直奔慕容离坚实的胸膛而去。
　　同样刚刚比完一场还处在巅峰状态的慕容离也借势乘胜追击，灵敏度的反应速度大大提高，眼见着向下错开了不多不少的距离，恰好使得烛陌风这一脚踏在空中。烛陌风顿然心里暗暗一惊，就觉得脚腕上多了一只手，以无法反抗的柔韧劲道将他凌空提起。
　　只可惜练习轻功的他，即使是一阵微风都可令他改变自己的身形。烛陌风迅速调整重心，反着慕容离的力道在空中打了个旋，在慕容离脱手的一瞬间左脚轻轻一点这位公子哥的肩膀，整个人以利影般的速度倒飞出去，也算是从纠缠中脱开身了。
　　两人再次进入胶着状态，烛陌风脚尖微点地面，眉宇间攀上一缕不易觉察的红光，破敌之计浮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