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妖》柠檬风

111、第 111 章

　　当红十三和夜叉将军到了山脚下，夜叉一族的将士也早就等候在那里，他们与蓝十二的士兵相对站着，一副双方都不会让步的样子。

　　见到红十三出现，夜叉一族的士兵对他行了礼后，默契地让开一条路来让他们走到最前面。

　　蓝十二早就在那里等着，他一袭黑衣，红十三一袭红衣，两人都站在队伍的最中央，光让人看着就觉得两人势不两立，谁也容不下谁。

　　果然才一见面两人就直接飞身到了半空中，相对而站。

　　“红十三，老实地把秦王后交出来，我还可以留你们夜叉族一条活路。”蓝十二移开扣的气焰就很嚣张，他是妖王，从没想过怕谁，特别是眼前的红十三，他们两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关系这一次不管怎样，他都不会让他再有翻盘的机会。

　　红十三冷哼一声，质疑道，“典礼都还未完成，哪里来的王后？秦小清现在是自由的，她想去哪里，或者留在哪里，都不干你蓝十二的事，堂堂妖王竟然明目张胆威胁夜叉一族，这是要做强取豪夺的事？”

　　“要不是你那天在大殿上捣乱，会有今天的事吗？废话少说，不放人就等着受死吧！”蓝十二说完已经施法攻击红十三，对方也不甘示弱，眼见双方头领已经开战，两方的士兵也不甘示弱，一时间杀声，骂声，叫声传遍山谷，当秦小清掩人耳目悄悄换作夜叉族士兵的衣服赶过来的时候，双方已经混乱纠结在一起，红十三和蓝十二谁也不肯后退一步，即使对方打过来也硬生生守着，仿佛谁退了谁就是弱者。

　　两方交战，伤亡在所难免，此时时间已经接近拂晓，秦小清看着往日宁静的飘渺山谷此刻受惊的鸟兽齐飞，战士尸横遍野，花花草草尽数被鲜血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以前她没有这么亲身见识过这样的画面，如今她才深刻的感觉到什么人间地狱。

　　虽然在马车里，可是谷先生一直悄悄观察着外面的动静，同意秦小清一出现，虽然换了衣装，但他还是很快认出了她，见到秦小清终于出现，谷先生趁乱溜下了马车，想要与她会合，秦小清也见到了父亲，正要过去时被狐狸宫的士兵拦截，她转身施法打退了他们，等再抬头时看到蓝十二已经重新把父亲押回了马车上。

　　父亲几乎是被蓝十二当作畜生一样扔了进去，秦小清亲眼看着这些，知道蓝十二现在一定是已经如她害怕的那样因为这件事迁怒到了父亲。

　　蓝十二把谷先生重新扔进马车后，又施法让自己最后的王牌无法再溜出来逃脱，转身憎恨地看着刚才那个试图营救谷先生的夜叉士兵，他满眼都是杀气，“竟然斗胆动本王的筹码，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蓝十二的话音刚落，已经施法直接攻击秦小清。

　　没想到蓝十二会对她动手，秦小清措手不及，要不是她现在重生后涅槃成了妖仙，要是换作以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秦小清，只怕蓝十二刚才那一击已经让她支撑不住。

　　眼看蓝十二还没认出她，又要攻击，秦小清站起身来，正要反击，这次蓝十二的攻击却没落到她这里。

　　等她抬头看到冷侍卫挡在自己身前替自己受了那一击，秦小清忙过去扶他，“冷侍卫，你这是做什么？你该知道我不再是以前的秦王后，我现在可以保护自己了，你又何苦要挡过来？”

　　冷侍卫生生用自己的身躯受了蓝十二那用尽全力的一击，很快就支撑不住吐出一口血来，等缓过来她才抬起眼看着秦小清，“不管怎么样，保护王后都是属下职责所在。”

　　秦小清看着从他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想要替他疗伤，此时蓝十二也终于认出了扮做夜叉小将的秦小清，他正要过来直接带她走人，红十三也发现了，立刻过来挡在他面前，两人势均力敌，蓝十二已经错过了带走秦小清的最佳时机，只得被红十三逼得又退到了别处。

　　趁现在没人打扰，秦小清盘腿坐下来准备救冷侍卫，却被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莫琴阻止了，她大声道，“你想做什么？想要他反噬死的更快吗？”

　　秦小清看着突然出现的莫少主有些疑惑，“莫少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这是要救人。”

　　“那一百年里红十三每天都用鲜血喂食你，你跟他早就视同一脉！在鬼魅山谷那几天，我亲眼看他自己每天都要忍受体内不同气息的折磨，虽然最后找到办法控制了，可是你们两个除了可以用这种极端的办法救对方，其他一般体质人一旦沾染你们的真气半分，都会气息相冲，七窍流血而死。”

　　莫琴一边说着原因一边将已经接近昏迷的冷侍卫夺到自己身边，对秦小清责怪道，“所以，你秦王后的真气他无福消受，也消受不起。”莫琴说着痛惜地看了一眼快要支撑不下去的冷侍卫，嘟囔道，“这个傻子！他到底还是放不下你，还找了这么个不痛不痒的借口要你记住他，实在是愚蠢。”

　　冷侍卫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只得虚弱的拉住莫琴的手请求她不要再说了，可是莫琴的性子这个时候哪里控制得了，又补充说，“秦王后，我莫琴虽然与你无冤无仇，可是已经第三次看你不惯，甚至憎恨你了。”

　　在秦小清惊讶地眼神中，莫琴自己将缘由一一道来。

　　“第一次，鬼魅山谷，你狠心杀了救你护你百年的红十三，我们不是没有劝你，可是你却一意孤行，对于一个每天几次用鲜血喂食护养你的人，你怎么可以因为一些还不确定的事动手了结他的性命？第二次，如果不是你重新出现在狐狸宫，冷侍卫或许不会回去，他还在鬼魅山自由自在的体验新的生活，蓝十二尚且知道放他出宫给他新的生活，可是你来了，他也就回来了，然后今天还要把性命毫无价值地交给你。”

　　莫琴说着冷笑一声，“不过秦王后你还真有本事，偏偏这两个当事人都依旧对你死心塌地，毫无怨言。”

　　她说着抬头看着还在半空中斗个你死我活的蓝十二和红十三，“蓝十二因为你成了另一个可怕的灰十，我之所以不替他抱不平，是因为他和你是一样的人，自私的让所有人替你们的爱情陪葬，秦王后，你既然今天在这个现场，那么你就好好睁开眼看看因为你们，因为你们三个人纠缠了一百年的复杂关系，这些也有父母，也有子女和家人的战士，为什么要葬在这个飘渺山谷？你亲眼看到这些难道就没有一点内疚羞愧之心？你们所谓的爱情难道伟大的要这么多人替你们陪葬？

　　凭什么？难道就仅仅因为你是妖仙，他是妖王，而红十三是夜叉王，这些战士就该卑贱的为你们战死在这里？秦王后，这是我恨你的第三个原因，如果不是因为你，这里本该遍地鲜花，如果不是因为你，狐狸山万万年以来都不会发生这样的残忍的厮杀，我也是习武之人，我知道军人从古到今多是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为荣,但那都是为了名族大义，为了声张正义，但他们今天不是！！”

　　莫琴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不想再看这里一眼，转身将奄奄一息的冷侍卫带走了。

　　秦小清一个人呆呆地站起来，她看着尸横遍野的飘渺山谷，看着红十三和蓝十二即使受了伤，还是谁都不肯罢手，她大声喊，想要他们停战，可是没有人听她的，每个人都像杀红了眼，秦小清摸索着到了马车那里，先救出了父亲。

　　谷先生眼见情况不对，立刻就想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秦小清摇了摇头，从手里拿出一个簪子来，“父亲，你带着这个离开狐狸山吧，到人间到哪里都可以，对不起，清儿还有其他事要做。”

　　“傻孩子，你一个弱女子要去做什么？你跟我一起走吧。远离这个是非之地，父亲这一路都想清楚了，蓝十二的性子已经不像从前，红十三又生性太过张狂，他们都不是你的良人，你跟他们任何一个在一起都不会幸福，你还是跟我一起走吧。”

　　“父亲，你先离开，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不管怎么样，这场战争跟我脱不了干系，莫琴说得对，这场战争本可以不发生的。”
　　她回头刚快要飞身到蓝十二和红十三身边，只听身后父亲一声惨叫，她脑袋瞬间一片空白，猛然回头，只见一抹血红朝自己过来，脸上只感觉一阵温热，鼻尖充斥着血的腥味，等她回过神来看清了，只见父亲已经倒在血泊中，此时蓝十二已经杀红了眼睛，冲着父亲怒吼着，“找死！谁都别想带走我的王后！”

　　秦小清全身发抖，看着满身是血的父亲，抬头不敢相信地看着眼睛忽明忽暗的蓝十二，“蓝十二！你疯了吗？你杀了谷先生，你杀了我的父亲？！”

　　蓝十二看着秦小清，时而摇头，时而满脸狰狞，一看就神志不清，“小清，不是的,我不想杀他的……对！是我杀的又如何？是他该死！他想拆散我们，他要带走你！要不是他当初不听我的，红十三根本不可能复活，是他当初妇人之仁，是他，都是他的错！我恨他！他现在还要带你走！真是可恶，他就该死！”

　　不管眼前的蓝十二是疯癫还是正常，谷先生确实是死在他的手下。

　　秦小清颓然地跪下来，跪爬过去，抱着倒在地上的父亲，他的眼睛还在用力睁着，显然没想到自己会死的这么突然，秦小悲痛至极，伸手帮父亲把眼睛合上，现在飘渺山的无辜者又多了一个，而且还是她命运多舛的可伶父亲，可是她却无处控诉，因为就像莫琴说的，追根究底造成这一切的人就是她自己，父亲和这里所有的无辜者都是被她害死的。

　　若这件事一定要找个人来接受审判和惩罚，那就是她秦小清了。

　　秦小清小心的把父亲安置在地上，抬头看着还在打斗厮杀的士兵，还有半空中又开始缠斗的红十三和蓝十二，她飞身上去，生生受了两人想要一决胜负的全力一击！

　　虽然这要命的一击，很痛苦，可是秦小清却觉得终于解脱了，离她最近的红十三冲过去接住摇摇欲坠的秦小清，没等他开口，秦小清先捂住了他的嘴，“十三，你像以前一样唤我一声姐姐吧，你再问我一句，姐姐好吗？这样我就可以当作这一切都只是场不真实的梦。”

　　红十三痛苦着摇头，“你为什么要冲过来？为什么要自己来送死？”

　　因为红十三固执着不愿再叫她姐姐，秦小清始终等不到那一句，她也不再执着，叹了口气，感叹道，“我记得才刚到狐狸山时，我特别希望能学点了不起的妖法，可是现在成了妖仙，才发现人变强大了其实也不好，因为开始变得不知天高地厚，开始变得什么都不惧怕，以前犯了错无非不是摔了个杯子这种类似的，不痛不痒的，轻易就能解决的小麻烦，不像现在犯错是要了无辜的人的性命还不自知。”

　　秦小清说着抬头看着不远处总算安静下来变为正常的蓝十二，乞求道，“十二，有件事，我想求你们两个，这次不要再救我了，我知道你们本事大，可是即使复活了，还可以做个万万年的老妖怪，但是却要面对这样凄惨的局面，我真的还不如人间那个登记死亡的秦小清来得干脆，至少她只要单纯的痛苦一次，如今。因为我，害死了父亲，害死了这么多人，即使活了，我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你们就当成全我赎罪的心吧。”

　　蓝十二朝着秦小清走了几步，又停下，他手上还留着谷先生的血，他知道自己疯魔时杀死谷先生的那一刻，他和秦小清就再无可能了，可是他很害怕这样的寂静，更害怕这世上再无秦小清那样可怕的寂静。

　　当初是他亲手把她带来，如今也是他亲手把她弄丢了。

　　就当他恬不知耻好了，他开口乞求，“秦小清，我不逼你了，你可以不做秦王后，我也不管你和任何人在一起，我给你自由，求求你，不要离开，只要你活在这世上，我只求你活着……”

　　秦小清虽然泪水决堤，却没有回答蓝十二，她有些吃力的仰起脸往谷先生的方向看去，“如果有来世，我愿我只是一个平凡人，有慈爱和睦的父母相伴，有相亲相爱的姐弟情意，有相濡以沫的夫妻之情，等到白发苍苍，看着儿孙满堂，坦然接受生离死别，然后以最平凡的方式了此一生，也许人间的故事里也会说起狐狸山这里的恩怨纠葛，可是它对于我只是一个美丽感人的故事，我只是一个不痛不痒的旁观者。”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眼里的憧憬变成了害怕，“可是秦小清折腾了这么久，害了这么多人，还会有来世吗？会不会被判永不超生，从此要在十八层地狱接受无休无止的惩罚呢？”

　　“如果他们胆敢把你送去十八层地狱，你以为我会坐视不管吗？”

　　秦小清看着红十三执着不愿的眼眸，伸手想要安慰他，看到一旁的蓝十二她又收回了手，这个时候她还要照顾他们可能不满的情绪，这个时候对谁多一分情意，往后都是可怕的导火索。

　　她尽量争着一口气，让自己说完想说的话。

　　“我想告诉你们，秦小清是个自由的个体，从来不属于狐狸山，也不属于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才不过一百年而已，对于万万年的你们今天这段看似过不去的经历，也只不过是沧海一粟，请你们忘了我，也放了我吧。”

　　见两人都不表态，秦小清叹了口气，“罢了，不跟你们计较了，谁让秦小清当初傻傻的来了这里，然后受你们百年照顾呢，安了，我见好就收了。即使真的到了地狱受罚，那也是我自己造成的，我没有怨言，我们人间都讲究死得其所，问心无愧，我秦小清一直都是个俗气的人，也想落个坦坦荡荡，还请两位高抬贵手，成全我最后的心愿。”

　　“这个时候你还会开玩笑，刚才那一击，没有人承受得了，你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五脏俱毁了吗？”

　　秦小清愣了一下，而后故作轻松地匀开嘴角冲红十三笑，“真的吗？可是感觉不疼，从前我只在书本上看别人描述五脏俱毁这样的事，那些写书的人都说疼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如今看来书本也是骗人的，毕竟真正经历过的人都不在了，也没法描述了，对不对？”

　　红十三知道秦小清现在是回光返照，轻握住她的手，“如果他们要你去了那里，我就去陪你一起受罚就是，你答应你，我不捣乱。”

　　听到他的想法，秦小清坚定的摇了摇头，“十三，不要，你好好的做夜叉王，不要再增加我的罪孽了。”秦小清说着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夜叉将军，“夜将军，十三就拜托你们了。”

　　夜叉将军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夜将军的忠心她是知道的，红十三这里也就放心了。

　　秦小清又抬头看着不远处已经几近崩溃跪在地上抽泣的蓝十二，还是那句老话，“十二，妖王除了王后，还可以有很多妖妃，你是妖王，就该有自己的担当，儿女情长不是你的全部。”

　　“要我娶妖妃，还要继续做万万年的妖王，秦小清，你这是已经开始在惩罚我了吗？”

　　秦小清微笑，“就当是吧，你只要知道，做好了妖王，也是在减轻秦小清的罪孽。”

　　秦小清说完抬头看着天边缓缓升起的太阳，那样美的颜色让每个看见的人都觉得充满希望，她轻轻地微笑着，然后轻轻的闭上眼，尽管眼角有泪，但是它晶莹剔透，虽不绚烂，却让人可以拥有无限遐思。

　　随着红十三一声震天动地的痛苦嘶吼，他用力想要握住的手最终还是毫无生气地垂落下来。

　　天地间尽是秦小清最后幻化出的晶莹，那些星星点点的晶莹慢慢漂移，最后落在每个死去的士兵身上，他们的伤口开始神奇的愈合，紧闭的眼睛也缓缓睁开。

　　秦小清用妖仙的最后一点力量让他们活了，也断了她复生的所有可能。

　　红十三失魂落魄的站起身来，飘渺山谷的鲜花像被人施了魔法般洗去了斑斑血迹，在阳光照耀下灵动无比，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死而复生。

　　只是飘渺山谷再也没了那个女子的娉婷身影，就好像她从来没来过这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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