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酸梅汤》金色记时

8、第 8 章

　　陈旧的蓝色窗帘象征性的遮在窗前，阳光肆无忌惮的穿透它照在一张睡颜上。郑卓智不需要闹钟，感受到光便醒了。室友们还在睡觉，发出轻微的鼾声。郑卓智轻手轻脚的拿上自己的洗漱用品去了洗手间。这里平时都是人挤人、人挨人的，此时只有郑卓智一个人在最里面的水龙头下弯腰洗着头。水顺着头发流下，溅在水池里的声音淅淅沥沥，像山间清泉经过一片草叶后打在了冲刷的干干净净的小石子上。

　　郑卓智把洗漱用品放回寝室，拿上书包走出了门，关门前听见室友迷迷糊糊的声音说：“作业写完给我留着” 。真不知道他是醒着还是说梦话，郑卓智没有回答。

　　郑卓智去校外吃了早餐回来。周末，校门口的早餐摊和学校的食堂也都放假了，郑卓智却还和平时一样去教室。往常他都会和林多果一起，昨晚他给林多果发消息，她没头没尾扯了一堆陈年旧事“你小时候被狗追着咬是我扔出刚买的还没吃一口的泡椒鸡爪把它制服了，初一的时候你桃花泛滥是我舍生取义帮你挡了一大片桃花林"。郑卓智只当她是想偷懒，便不再理她了。
　　走进教学楼，郑卓智的头发几乎干了，

　　蓬松的柔顺的随着他的步伐晃动。经过教室的窗前，余光瞥见教室有人，侧头就看见赵舟子直直的端坐在座位上写作业，弓着的细长脖颈在泛黄的扎的松松垮垮的长发中影影绰绰，褐色的眼睛专注在卷子上，如枝头刚刚凝结的松脂一般，通透纯净。

　　感觉到有人，赵舟子抬头往窗外看，郑卓智从窗前走了过去，脖子挺得僵硬。

　　“你怎么来了？”等郑卓智坐在座位上，赵舟子问。

　　“我放假都来这写作业”

　　“这样啊，我英语练习册落这了，索性就来这写了”这句话是赵舟子早就准备好的。

　　“嗯”

　　两人没再说话，都低下头写着作业。赵舟子在郑卓智的一举一动中闻着他头发上的洗发水味儿，这是只在两人鼻息之间交换的他的味道。她埋低了头冲着笔尖所触的一个英语单词紧紧抿住忍不住要上翘的嘴唇。

　　暑假过去了，可暑热却不减反增。高一开学的第一个课间跑操，班级的队伍终于拐进了阴凉。教学楼后身实属避暑宝地，高楼遮住了烈日，甚至还有轻柔的微风。一个深呼吸，一丝微不可察的清新味道钻进鼻孔，如清晨露珠未消时分，松林针叶相互摩擦化作的凉风。赵舟子忘记跑操带给身体的疲倦，提起鼻子想抓住这个味道，脚下步伐不禁加快，越往前味道越清晰。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跑在队伍的最前面，双手举着高一A班的班牌，在肥大的校服衣袖下也看得见他肩膀用力而发紧的虎头肌。赵舟子看着他被微风掀起的一缕发丝像风向标一样在头顶摇摆，这味道一定来自那风向标，她想。

　　“高一A班，排头控制好速度，和举牌保持两米距离”教学楼楼顶传来突然传来喇叭声，赵舟子这才回过神来，此时她和郑卓智只有一步之遥。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拉住了赵舟子的手臂，张雯雯说：“你这速度是比赛啊，可累死我了”，赵舟子红了脸牵起嘴角回了她一个尴尬的笑容。从那之后，每次跑操张雯雯都会拉着赵舟子的手防止她再超速。

　　郑卓智作业写的投入，手中的笔流畅的移动，工整的在作文纸上写下一串文字。不知不觉，手臂已经来到赵舟子的桌边，在写到一行的最后一个空格时恰巧碰到了赵舟子的手肘。天热，两人都穿着短袖。郑卓智手中的笔一顿，连忙收回手臂，在这一格留下了一道曲折的划痕。旁边，赵舟子泰然自若，圆润的手肘还好好的放在原位。郑卓智转而写下一行，下笔却没有了之前的干净利落，再次写到最后一格时，手臂精准的触到了那个细滑手肘，这一次，他没有收回手臂，而是悄悄挪了挪作文纸。安静的教室里，郑卓智清楚的听到笔尖摩擦的声音、肌肤相触的声音还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王晴和李慧已经走进教室两人才发觉，赵舟子立刻收起手肘，杵在桌子上撑着脸，郑卓智在那之后也缓缓收回了手臂。那两人也没想到教室会有人当即下了一跳，但转瞬就反应过来，王晴走到郑卓智面前说：

　　“大神，你数学作业做了吗，借我们看看呗”。

　　“没做”郑卓智的话语里没有任何语气。

　　两个女生没再说话，鬼鬼祟祟的去讲台的书桌里翻找。

　　“唉，我说没有吧，老师自己出的题，怎么会有答案”李慧说。

　　“那怎么办，写不出来周一又得挨批”

　　“算了，这题这么难，肯定没几个人能写出来”

　　说着两人就走出了教室，刚出门王晴就抑制不住八卦之魂说：“哎，大神和赵舟子什么情况啊”李慧压着嗓子说：“你小点声，别被听见了”。

　　赵舟子的手还支在脸上，视线投在练习册上却半天没动笔。过了一会儿，她合上练习册，边收拾书包边对郑卓智说：“我写完了，先回家了，嗯...以后不用再送我回家了，过去这么久了，应该没事了”。“嗯”郑卓智没停笔从嗓子里发出淡淡的一声。

　　赵舟子一路跑出校门，终于看见了那两个人，她叫住两人跑了上去。
　　“数学作业咱们三个一块讨论吧”赵舟子说。

　　“你怎么不跟你同桌讨论，放着学霸都不用”王晴说。

　　“我和他不太熟”

　　“那行，咱们仨没准也能顶个诸葛亮”李慧说。

　　三人来到临近的公园，公园里人挺多，一路上的长凳都被占满了，都是上年纪的人，有的遛狗，有的遛孙子。前面临湖的一个亭子里倒是一个人都没有，三人走进亭子，立刻明白这里为什么没人。亭顶站了一群小鸟，叽叽喳喳吵得人心烦，不过也没别的地方了，三人在里面的石凳坐下拿出作业本。王晴叹了口气说：“班主任每次都这么为难人，说什么只留一道题，让我们好好做，可这题是人做的吗？做不出来就说学习态度有问题，全班那么多人不会，怎么不想想他自己的原因”

　　“别抱怨了，赶紧做题吧”李慧打断她。

　　鸟叫声已经不见了，王晴还在喋喋不休，只有李慧和赵舟子两个人在讨论题。

　　“我们在这做辅助线，然后就能求出这一段长度，可这边怎么办呢”李慧先发表意见。

　　“好像有个定理能求出，我查查”赵舟子说。

　　“咦，还真有，我试试”李慧说。

　　“还是不行啊，这边没有已知”李慧又走进了死胡同。

　　“嗯...那先求这边能不能行”

　　“哦！我明白了，是这样，我给你讲...”李慧恍然大悟便迫不及待的给赵舟子讲起来。

　　两人终于把这道题做完了，王晴也停止了抱怨，直接照着李慧的作业抄上了。一只卡奇色泰迪犬鼻子贴着地寻寻觅觅的朝亭子走来。李慧拍了一下王晴指着狗给她看，王晴一下来了精神，蹲下身子唤着狗。这只小泰迪还真听话，真的朝她走过来，王晴一把把它抱在怀里，摸着它的小卷毛。李慧也伸手去摸，还去拉赵舟子。

　　赵舟子连忙摆手：“我害怕狗”。

　　“你害怕狗？狗狗那么可爱，你怎么能害怕狗狗”王晴嘟着嘴说。

　　“哈哈哈哈，卖萌可耻啊”李慧笑着搂住王晴。

　　“我哪卖萌啊，我本来就是萌萌哒”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亭顶又叽叽喳喳起来。王晴和李慧蹲在地上玩着小泰迪。赵舟子侧身坐在亭子的栏杆上，看着湖中心白茫茫的浮着一层柳絮，像是仙女掠过湖面时遗落人间的纱衣。轻盈的柳絮不该被这污浊拖住啊，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