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酸梅汤》金色记时

4、第 4 章

　　周四了，自郑卓智送赵舟子回家以来，还没碰见体校的人。赵舟子跟在郑卓智后面走着，完全隐没在他的影子里。郑卓智今天也戴了那顶黑色的棒球帽，他最近才开始戴帽子，平时清冷的男孩增添了几分酷酷的感觉。

　　临近校门，赵舟子一眼就看见那个纠缠自己的人，旁边还有他朋友。
　　那个人叫周扬，赵舟子和他吃过几次饭。有次，两人正在一家休闲吧里坐着，周扬的朋友来找他，就是现在周扬旁边的人，似乎是要和什么人打架。那之后赵舟子再见到他，他的左臂上打着石膏。他说对方更惨，被打成了脑震荡。

　　拳头攥得越来越紧，手心渐渐冒出冷汗，赵舟子伸手拉住郑卓智的校服袖口，手却不争气的发抖。她想说“你别管我了”，还没开口，一顶黑色的棒球帽扣在自己头上。

　　“是他们两个”郑卓智也注意到了门口那两个人，再看到赵舟子的反应已经确定了。

　　“嗯”赵舟子完全被这顶帽子扣晕了，郑卓智说什么她就答什么。

　　“把帽子压低，别让他们看见你”

　　“嗯”

　　终于走出了校门，赵舟子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渐渐回落。她看到自己的手还在揪着郑卓智的袖口，没有松开。
　　又到了那个陈旧的楼前，赵舟子的手还没从郑卓智袖口上下来。那里已经被揪起了褶子，还浸入了赵舟子的汗。

　　“去我家吃饭吧，今天多亏了你"赵舟子还戴着口罩，说话时只能看见口罩在晃动。

　　郑卓智还在迟疑，她接着又说。
　　“家里只有我自己，刚刚那事还有点后怕，你如果能上去坐会儿，我也能安心”

　　“那好”郑卓智同意了。

　　赵舟子从书包里掏出钥匙，插进锈迹斑斑的锁眼，反复扭动几下打开了门。挂在墙上的结婚照正对着门口，从窗外射进的一束光斜斜的打在上面，将其染成金黄色。照片下面是端端正正的一排沙发，也被这光线镀上了一层铜。郑卓智在门口站定，嗅到空气中干净的皂香，和眼前的暖阳融合的相得益彰。

　　赵舟子打开灯换上拖鞋转身对郑卓智说：“等一下，我去给你拿拖鞋”。

　　郑卓智这才发现门口的鞋架上只有赵舟子一个人的鞋。

　　“这是我爸的拖鞋，他只穿过几次”赵舟子手里拿着一双蓝色拖鞋从卧室走出来。

　　没有多余的语言，郑卓智在沙发上坐下，赵舟子去厨房做饭，这样的两人好像是在一起生活了很久了一样，不过这恰恰是因为两人并不相熟。

　　环顾四周，陈设十分简单，茶几上放着的鱼缸，是这个客厅里唯一不是为了用途而存在的东西，里面有两只蓝色的小鱼。郑卓智挪到沙发扶手边面对着鱼缸，感觉身体忽然陷进了沙发里。盯着鱼缸看了一会儿，鱼一直一动不动的伏在缸底，让人怀疑它们是否是真实的。郑卓智想起了一进门就看见的那个照片，站起身仔细的看了看。照片已经褪色，人的五官也模糊，但依旧看出照片上的女人笑得羞涩腼腆，郑卓智看着，将她和赵舟子的脸重合。

　　两盘西红柿蛋炒饭放到茶几上，赵舟子也坐在了沙发上。她已经摘了口罩，脸上的痂掉了，留下一片粉嫩。

　　“我家地方小，没有地方放餐桌，我平时就在这儿吃饭，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

　　“那个…我只会做炒饭，不过也做了好多年了，你尝尝”

　　郑卓智吃了一口，的确是酸甜可口。

　　“很好吃”他说。

　　赵舟子的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也低下头开始吃饭。

　　两人沉默着吃完了饭，看着桌上两个空碗，郑卓智为了感谢赵舟子的款待准备去洗碗。手伸出去却碰上了另一只手。郑卓智像触了电，立马收回了手。

　　“我去洗碗”赵舟子端起两人的碗进了厨房。

　　沙发上，指尖的触感挥之不去，天边的红霞爬上了耳梢。

　　厨房里，水流打在手背，嘴角止不住上扬。

　　厨房传来轰轰的噪音。郑卓智疑惑赵舟子在干什么，但没有去看。

　　赵舟子端了两杯咖啡放在桌上。郑卓智看着眼前的这杯咖啡，上面浮着的一层奶液从中心一圈一圈荡漾出去，好像鱼尾扫过湖面留下的涟漪。这时鱼缸里的小蓝鱼倏然游动了一下，郑卓智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咖啡的醇苦在舌尖涌动，微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流进胃里，一片温暖，而嘴里留下的只有浓香。

　　“我妈妈喜欢喝咖啡，在她结婚时买了这个咖啡机，可是在我印象里她却没用过几次。我也是最近才学着做咖啡，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喝”

　　“真的吗，那就好。之前也给张雯雯做过，她虽然说好喝，不过我总觉得她是安慰我”

　　“嗯”

　　这个“嗯”没有任何意义，只代表一段话的终结。一阵沉默，只有两人此起彼伏的喝咖啡的窸窣声清晰回荡。

　　“为什么不告诉张雯雯？”打破局面的竟然是郑卓智，这还是他第一次。以往都是林多果自顾自的说着，从来不用担心冷场。郑卓智一直都疑惑，自己和赵舟子虽然是同桌可除了学习没有别的交流，这件事她为什么会向自己求助。

　　“也不是什么事都能跟朋友说的，你不是也瞒着林多果来帮我的吗”

　　听了赵舟子的回答，郑卓智想她应该是和自己一样怕朋友有危险，于是就没再多说什么。

　　“品尝咖啡可以让她来，但是被人欺负我只敢告诉你”赵舟子接着说。

　　郑卓智被这暧昧不明的一句话搅得心里一阵悸动。是那杯泛着涟漪的咖啡流进了心里，又或者是那条蓝色的小鱼触碰了心弦。他拿起咖啡一股脑喝了下去，杯子已经空了才后知后觉的放下。

　　“我先回去了，谢谢你的款待"郑卓智说着就站起身，逃也似的走了。

　　赵舟子看着他的背影，心想是自己刚才的话吓到他了吧。忽然看到门口挂着的黑色棒球帽，她一直戴着它回到家，之后也顺手挂在了门口。她走过去拿在手里，又戴在头上，还压低了帽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