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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群山回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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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赛结束后,大巴车把全体学员拉到了营地附近的一个酒店。盛毓潼在洗澡时,中校敲响了房门,史薇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开门,疑惑地问:“您这是?”
“今天晚上八点,酒店二楼破阵子包间。”中校敬了个礼。
“知道了。”史薇回敬了一个礼。她把门重新关上,听到浴室里盛毓潼含糊不清地问:“班长,有什么事吗?”
“哦,今天晚上八点,我们两个一起去酒店二楼破阵子包间。”
“去那里做什么呀?”
“可能,可能是庆功宴吧。”
“哦——”
水声停了,盛毓潼穿着体能服从浴室里出来。她的头发还湿湿嗒嗒地滴着水。史薇说:“我来帮你吹头发吧。”盛毓潼慌忙:“不用,不用,班长我自己来。”
“我又不会把你脑袋削了。”
盛毓潼只好任由史薇帮自己吹头发。她看着镜子,尽量让自己的面部保持严肃,但在史薇看来却是另外一回事:
“你怕什么?放松!”
“放,放松不下来……”
史薇捏了捏盛毓潼的脸,盛毓潼严肃的表情逐渐变得扭曲,牙齿咧了出来,像只小兔子,不过是一只比较严肃的小兔子。
晚上八点,盛毓潼和史薇两个人出现在了破阵子包间门口。史薇推开门,看了一眼就退了出来。盛毓潼不禁问:“怎么了?”
史薇说:“里面有点刺激。”她偏过头盯着远处,手不自觉地攥成一个拳头。要是盛毓潼不在旁边,史薇八成已经跑了。她可不怕得罪人,但她不想连累盛毓潼。
盛毓潼还在看着她,似乎在等她一个解释。
“就是……算了,我解释不清楚。”
史薇心一横,索性拧开门把,直接朝包厢里的人敬了个礼:“司令好!”
声音之大,仿佛天上打了个响雷,把盛毓潼都炸醒了。盛毓潼一惊,霎时瞪大眼睛;司令?!
史薇胳膊肘一拐,盛毓潼回过神。这可不是发呆的时候。她赶忙跟着史薇敬了个礼:“司令好!”
司令好像比盛毓潼还不知所措。他张开嘴,半天没能说出话。而史薇神态自若,径直拉着盛毓潼坐在了他的对角线上。
一个小小的包厢,两方却好似天涯海角遥遥相望。盛毓潼觉得不对劲,但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她偷偷看史薇,史薇倒是很副从容闲逸,腰板挺得倍直,眉眼间的正义都快冲破云霄了。
板正得不可思议!可是见司令,似乎就该是这个样子。
盛毓潼也学着她挺直了腰板,但是她一挺直,司令就咳嗽了几声。“你放松,放松,”司令说,“不需要太端正。”
盛毓潼偷偷看了史薇一眼,史薇下巴都绷直了,司令的话起了反效果。盛毓潼想,难道这是司令的考验吗?
她也跟着有样学样。
司令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慢慢转动转盘,把一碟瓜子转到她们二人面前。司令说:“薇薇,让你的这位朋友吃点。”
薇薇?盛毓潼脑子一片空白。而史薇因为这句话猛地站起来,她的身体更板正了,每一个挂角都能用量角器量出一个精准的弧度似的。她抓了一把瓜子,放到盛毓潼面前:“吃!”
司令冲盛毓潼笑:“你别学她,就跟平时一样,放松点。”
盛毓潼还在犹豫,史薇已把碟子取下来。她挑出一粒瓜子,剥开送到盛毓潼嘴边,命令道:“吃!”
总不能就着史薇的手吃……盛毓潼伸手接过瓜子仁放进嘴里,史薇又剥起下一粒,她的手很巧,没一会儿,盛毓潼面前就叠起一座瓜子仁小山。
盛毓潼只能低头吃。她隐隐感到史薇在和司令较劲,两个人是因为她这个不知内情的第三人在场才没有互相开火。想到这里,她身上又出汗了。
“是不是太热了?我开个空调。”司令说着拿起遥控板一按,冷风立刻把盛毓潼头上的碎发吹了起来。史薇却拉起盛毓潼:“我们换个位置,你才洗了头,别被吹感冒了。”
她带着盛毓潼坐到了空调冷风吹不到的地方,而司令手里的空调遥控板都还没放下——史薇可以说非常不领司令卖的人情了。
盛毓潼已经开始害怕,司令却主动和她说话了:“我们家薇薇没有欺负你吧?”
到这一步还猜不出两人的关系就是傻子了。不等盛毓潼回答,史薇已经跳出来:“谁欺负她了?”她好看的眉毛都拧了起来。
司令不接她的招,他转而问盛毓潼:“能喝酒吗?”
盛毓潼坦白:“没试过。”
“今天来试试吧,”司令打了个响指,立马有服务生进来,“来两瓶五十二度的白酒。”
“不准上!”史薇厉声。服务员被她的气势吓了一跳,呆在原地。照理说她该听司令的,但眼前这个哨兵凶悍过头,她步子都挪不了了。这个哨兵接下来的话更可怕:
“你要是上上来,我就全给你砸了。”
服务员低头,拼命想着这种情况该怎么应付:司令得罪不起,但这个哨兵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从业以来所有听说过的、遇到的闹事案例在这位可怜人的脑海里过了一圈,最后就剩下个更可怜的结论:没法处理!
这事超过她的处理能力了,不如想办法请经理过来。于是服务员壮起胆子:“司令……”
“不上了,”司令淡淡地说,“别浪费东西,你去后厨看看,菜晚点上。”
服务员如蒙大赦,飞也似的逃走了。她顾不上考虑更多,比如司令的话意味着什么,能离开这个修罗场就是万幸。而留下来的盛毓潼无疑是不幸的,她吃瓜子吃到嘴干,再一看盘子,都是没有水分的核桃松子一类,喉咙都痒了起来。
茶杯里没有茶水,茶壶放在司令身后的柜子上,盛毓潼不好拿。许是司令看出了盛毓潼的窘迫,他提议:“喝啤酒吧?”
司令看着盛毓潼,语气温和:“我本身要了啤酒。”说着他俯下身体,单手从桌子底下拖出一箱啤酒稳稳放在桌上,再取出一瓶,在桌边一敲,瓶盖顿时飞开。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跟表演似的,盛毓潼看得眼花缭乱。眼看着司令把啤酒放到转盘上,盛毓潼才想起来自己没喝过酒,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指不定要出什么状况。但是司令拨动转盘,啤酒瓶已在盛毓潼面前停下了。
不要拒绝,喉咙也干得厉害。盛毓潼心一横。她拿下啤酒,一言不发地喝了起来,没一会儿就见了底。
“好!”
司令似乎很欣赏盛毓潼:“你看起来很厉害,喝酒就和喝水一样,再来一瓶吧。”他紧接着开了第二瓶,又是和第一瓶一样地转过来。
“她没喝过,”史薇抢先拿起了啤酒,“我喝。”司令身体往后一仰,靠在罩了淡黄椅套的椅背上,不置可否。史薇拿起酒瓶,正要喝,没想到盛毓潼突然冒出一句:“别和我抢。”
盛毓潼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平时格斗练习,史薇从未输给盛毓潼,但此刻在盛毓潼的桎梏下竟动弹不得。盛毓潼的手没了轻重,摁得史薇生疼。
“盛毓潼——盛毓潼!”
然而史薇也没那么容易撒手,盛毓潼一低头,就在史薇的手中喝起了酒。
“盛毓潼!你别喝了!”史薇大吼。
“你管我!”
也许是喝醉了,盛毓潼说话声音都大了许多。这时司令开了第三瓶酒,并亲自送到盛毓潼面前:“喝。”
史薇拦在盛毓潼面前,她夺下这第三瓶啤酒,怒视着司令先灌了自己大半。她似乎看到他的表情有一丝崩盘。
“史德威,我警告你!我不准你欺负她!”
酒精发作得很快,史薇其实不适宜喝酒,半瓶下去,她的脸就红透了,比盛毓潼还红。更要命的是,她的头还有点晕,眼前的史德威出现了好几个重影。恍惚间,一股气血涌上心头,史薇攥紧了拳头。
凭什么?凭什么这个人可以任意打破她的生活?在天枢塔校,在盛毓潼身边,她好不容易寻找到内心的安宁,而这个人轻而易举地就能闯进来,把她拥有的一切都毁掉。
她心里有无数个声音在高亢地尖叫,几乎令她的身体发抖。那句就在嘴边的恨,就要因为这位名义上的父亲呼之欲出了。可史薇说不出口,残存的一丝理智压抑着她冲动的一面。
“喝,喝不动了,呜……好想睡觉,”盛毓潼忽然迷迷糊糊地说,“班,班长,现在睡着会不会很丢脸。”
盛毓潼喝了两瓶多了点,已经醉到不省人事了。史薇脑子里积蓄的气血一下子就下去了,后脑勺反而有了一股凉意。她冷静下来,扶住盛毓潼:“不会的,困了就睡吧,我带你回去。”
盛毓潼小猫似的“呜”了一声,头埋到史薇怀里:“班,班长,你真好,嗝。”她断断续续还想说什么,但是已经组织不成一段完整的话。看盛毓潼醉成这样,史薇心里对史德威的火又冒出来了。她狠狠剜了他一眼,就拉起盛毓潼的一只胳膊,半背着站起来。
史德威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
“我找人送你回去。”
“不用!”史薇看着他,一字一句,“我对你只有一个请求,请你不要再打搅我平静的生活。我们之间早已无话可说。”
史德威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薇薇,等你冷静下来,给我一个沟通的机会。”史德威急切地说。
“我给过你,还有詹女士,很多次机会。”
史薇幽深的眼睛像是穿过无数黑夜而来射出的遥远彗星的光,抵达的那一刹那光源便已经消散了。她看着他:“我让你们失望了很多次,我对你们也是一样的。请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史薇背着盛毓潼回到酒店房间,盛毓潼仍在念叨不止:“班长……班长……”
“哎,在呢在呢。”
史薇脑袋痛。她一边答应,一边刷开酒店房门:“我的魂都要被你叫回来了。”
进了房间,史薇慢慢把盛毓潼放在床上,替她脱了鞋子和袜子,再解开上衣的纽扣。忽然,盛毓潼伸手按住了史薇的手:“班长……”
“等我给你脱完衣服再说。”
“不要,不要嘛,”盛毓潼迷迷糊糊地说,“我不要脱衣服。”
“你不脱衣服,你是打算全副武装来个武装越野吗?”
“不,不要越野……我要抱抱,呜……我好可怜,都没有抱抱。”
盛毓潼胳膊一交叉,自己抱住了自己,再一翻身,把史薇的手压在了身下。
“盛毓潼!盛毓潼!”史薇急起来,“你压着我手啦!”
“呜……我要抱抱,班长,我好可怜……”盛毓潼带着哭腔喃喃道。史薇原本想把盛毓潼直接推开,但听见这小奶音,就不忍心了。
可今晚该怎么过呀?
史薇头痛起来。
盛毓潼忽然一个翻身,面朝史薇呈大字型躺着,史薇趁机把手抽出来。但她还没来得及清醒,盛毓潼就紧跟着坐起来,抱紧了史薇的腿,喃喃:“班长……”
“你这玩意儿还自带诈尸功能啊?!”
史薇简直要崩溃了,塔际联赛后每个人都又累又困,全指望着今晚睡个好觉,史薇脾气再好也有点熬不下去了。
“班长……呜……班长……”
史薇忽然瞥见盛毓潼眼角有泪花,她心中一动,便伸手替盛毓潼擦了擦。“别哭了,有什么委屈和我说,啊。”
“没有委屈,嘿嘿嘿,”盛毓潼明明是醉醺醺的,却睁着亮亮的眼睛,“你没有朋友吗?你真的没有朋友吗?”
“我有,我说的是气话,行了吗?”
“那我只是你的朋友吗?”
嘀嗒。
这一刻,史薇耳边安静得只有时针和分针走动的声音。她的心砰砰的,要从嗓子眼蹦出来让盛毓潼看清楚似的激烈。
伸手抱住她的人睡眼惺忪,毛茸茸的头不停地在史薇身上蹭。“班长,你对我真的很好很好,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史薇就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但她也没有办法,只有两手轻轻扶着盛毓潼的头,无可奈何地说:“知道了,知道了。”
“班长,我特别特别喜欢你,我在我心里,比乃宁姐都亲。”
史薇心情稍稍好了些:“嗯,知道了。”
“真的很喜欢。”
“嗯。”
“喜欢……”
史薇低下头,才发现盛毓潼已经抱着自己睡着了。
这天晚上,史薇一夜未睡,她就在盛毓潼面前站着。她不觉得腿酸腿痛,更不觉得无聊。她的手温柔地抚摸着盛毓潼的头发,每一次都仿佛是最后一次,充满了留念。天快亮时,她看了眼窗户外那一抹鱼肚白,心里荡漾着一种异常充实的东西,让她脚下轻飘飘的,又好像充满了力量,时而在云端,时而在地面。
盛毓潼醒了,她揉揉眼睛,皱着眉头:“好困……”
史薇赶忙收掉快要打出来的一个哈欠,哑哑地说:“你醒了?早上好,早上好。”但是哈欠没控制住还是打了出来。
盛毓潼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她猛地站起来,却和史薇撞了个满怀。她的额头贴上什么柔软的东西,似乎是史薇的嘴唇。两个人都呆住了。
“对,对不起……”
史薇回过神以后,却猛地搂住盛毓潼。她紧紧把盛毓潼圈在自己怀里。这个拥抱和以前的任何一种都不同,比起战友间友好情谊的表达,它更像一种侵略行径。
“班,班长。”
“你讨厌我这样做吗?”
盛毓潼被史薇搂得几乎站不稳,她的耳朵根红透了,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史薇,她费力地摇头:“不,不讨厌。”
史薇偏过头,她的脸离盛毓潼愈来愈近。盛毓潼屏住了呼吸,她看到史薇浓密的睫毛,不自觉地眯起了眼——
“史薇,盛毓潼,要送司令走了!你俩别睡了!”
史薇蓦地停了下来,她不自在地看着窗外,清了清嗓子,又理了理衣裳,最后甩着两条胳膊,故作轻松地说:“走吧,走吧。”
盛毓潼还愣在原地。
“走啊,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儿,再不去,再不去杨乃宁就要冲进来揍人了,”史薇眼神躲闪,根本不敢看盛毓潼一眼,“哨兵,立正,向右转,跑步走!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
“是!”盛毓潼敬了个礼,史薇留神扫了她一眼,她的脸上没有丝毫害羞的神色。史薇心底好像有什么声音破碎了,但史薇面上依旧若无其事。她笑着:“别太呆了。”
全体学员在酒店前列队,天枢塔校的三人可谓匆匆来迟,自然吸引了第一等的目光。随后中校张口喊了一声“史薇,出列”,则让学员们的目光更加集中了。
史薇小跑来到车前,冲车里的司令一敬礼:“报告司令,请指示!”
司令摇下车窗,他戴着一副墨镜,只是一张口的疲惫,让人不禁猜测他的墨镜遮掩了满是血丝的眼睛和浓重的黑眼圈。他大概一夜未睡。
他说:“你和我脱离不了关系,这是你极力掩盖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史薇轻笑:“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我说的是事实,史薇,你本来不是这样的孩子,别让偏激蒙蔽了你的双眼,”史德威说,“我在以一个哨兵的身份和你说话,而不是你的长辈。如果你想在职业化哨兵的路上走得更远,就把我接下来要说的话记住,哪怕你现在根本听不进去。”
“我洗耳恭听。”
“你,史薇,出生在哨兵世家,史家有多少人死在战场上,你现在就站得有多高。你站在他们给你垒起来的高度上。
“看看你的姓氏,你的长相,你的行事作风,这是别人愿意给你机会的理由。就算你不承认,别人也会看出来,大家都不傻。你以为你没有受过优待,一切都凭自己的能力,那么你的能力又是从何而来?
“我不否认你自己的努力,但是你要知道,有的哨兵到了新训期才知道世界上还有飞行器、机甲战斗仪,才知道世界上除了生存还有歌剧、绘画,你习以为常的东西在别人是第一次见,你的能力是你比别人提前很多年知道且开始练习的结果。”
史薇说:“我不否认这一点。”
“给你提供这些优越条件的是我,”史德威看着她,“在我看来,你没有资格带着你现在的荣誉叛离你的家庭。只要你活着,你就没有资格。”
“……你要我剔骨报恩?”
史德威忽然松懈下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把手交给我,我有样东西给你。”
“不了吧,”史薇淡淡地说,“我怕我还不清。”
他们以沉默互相对抗,到最后,史薇也没把手递过来。史德威凝视着史薇的面孔,他很想告诉她更多,但他的时间已经不够了。
“算了,时间快到了,我也该走了,老张。”史德威扭头,前排的司机老张应了一声:“诶。”史德威手还放在车窗上,本该是说给别人听的话,他是看着史薇说的。
“我们走吧。”
他嘴唇颤抖着,重新摇上了车窗。而车窗外,史薇后退一步,身量已经和她幼年时那柔软娇小的体型完全不同了,就在他未曾察觉的时候,他记忆里那个爱撒娇的小女儿已变得完全陌生,令他认不出来了。
汽车发动,向道路的前方行驶,中校大喊:“敬礼!”
齐刷刷飞起一群小白鸽,目送着汽车的远去。史薇挺直了背脊,她早已发过誓,绝不在史德威面前流露出软弱,只要后视镜里还有她,她就不会松懈。
她早为自己选好了前程,只要毕业,她就去一个史德威从未涉足过的军团,不靠史德威的朋友、门生接济,单纯凭自己闯出一片天地。
联盟那么大,总有史德威没有去过的地方。
只是在车辆转弯的一刹那,冲天的火光伴着震耳欲聋的喧嚣,将一个看似寻常的宁静清晨画上了句点。从这个秋天里电视频繁插播的新闻里能总结出如下三条,协约众国关闭边界贸易所、协约众国召回公民、协约众国否定针对联盟的侵略史,一条条线索逐渐指向一个可怕的方向,并在这一天得到了验证。
盛毓潼会记住,这是联盟第一百一十九年的秋天,群山尽头一只大雁因巨大爆炸的惊吓脱离了队伍,落到了她看不到的地方。等到群雁完成迁徙,联盟第一百一十九年的秋天也就过去了,虚假的和平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