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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如我一般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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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新学员一整个晚上,史薇还是有些不安。训练量没有问题,只是凡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明知现在去是讨人嫌,还是得去。
在洗澡房里冲洗干净后,史薇换了套干净的作训服,临走前还特意闻了闻,是肥皂味儿。
走在塔校里,史薇心情莫名紧张,那群小崽子大概没力气敲她一击闷棍,却还是下意识提防。快到新学员宿舍楼时,她终于不禁自嘲起来:疑神疑鬼的,有病!
但现在去探望她们确实不好,史薇决定等康宇星她们几个下楼问问情况。她压低了帽檐,站在宿舍楼门口。
正好盛毓潼路过,看都没看史薇一眼,蹭地一下就出宿舍楼了。
故意的?史薇犹豫了一下。然而盛毓潼拎着保温瓶回来,依旧不正眼瞧她时,史薇没忍住:
“盛毓潼!”
“班长!”盛毓潼连忙回身,“不好意思,班长,我以为你在站岗。”
“我没有站岗。“史薇解释,心里却想:原来是以为我在站岗啊。情绪才好一点,就听到盛毓潼来了一句:“那我不打扰班长了。”
“回来!”
盛毓潼又回来:“班长,有什么事吗?”
盛毓潼看着可太无辜了,史薇憋了一肚子的话,讲?不讲?
“你这么快就讨厌我了?”
“没有讨厌你。”盛毓潼回答,“我以为班长在等人。”
等人,没错,是等人……
“我等你,不行吗?”史薇脱口而出。
虽然事实并非如此,但这么讲似乎也没有问题。史薇用食指点了点盛毓潼的额头,气还在,恨得牙痒痒的,于是半开玩笑:“你还真是一点情趣都没有,我来这里,不能等你,还能等谁啊?”
“你可以等康班长,乃宁姐……”盛毓潼说,“封之蓝也行,很多人啊。”
史薇拎起拳头,看着很重,落在盛毓潼身上和拍灰似的:“呆子,杨乃宁叫你呆子我还不信。我真后悔来找你,我这颗心——碎啦!”
盛毓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闷声:“你找我做什么?”
还真不好忽悠,史薇想,好在她还真想关心盛毓潼一下。
“我就是想问问你,伤好了吗?“史薇问。
原来是特意来关心……盛毓潼连忙说:“好了,一点都不痛!”史薇却说:“得了吧,伤口哪能好得这么快?”
到嘴边的话很多,说出口只有一句,“呆子”。
盛毓潼说:“班长,真的不痛。还有,我一点都不呆。”
“你不呆,就是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头一遭,最最好笑的事情。”
“班长,你不会是专门来笑话我的吧?”
史薇板起脸。“我说你呆,你怎么比我想得还要呆。“史薇假装又要打盛毓潼的帽子,手伸出来,却没有打下去。史薇说:”算了,盛毓潼,我不和你兜圈子,我就问你,训练还适应吗?”
“还好,就是累了一点,要是能轻松些就好了。”
“这才像实话。你这胳膊,这腿,能扛过去,可以啊,”史薇靠近盛毓潼,忽然小声说,“你都不知道你表现得有多好。”
盛毓潼雀跃起来,嘴角不住咧开。史薇却后退一步板着脸:“不许骄傲。”
“是!”盛毓潼敬礼,“班长,请问我可以回去了吗?”
“还有,还有一件事。”
史薇四处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才凑近盛毓潼的耳边,小声说:“你对我们作战指挥系感兴趣吗?”
“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史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我们作战指挥系车库里的步战车不够拉风?还是能冲上天的飞行器不够牛?你没见过才对作战指挥系不感兴趣,见过你要开心死了。赶紧的,我现在带你去看,看完你再说不感兴趣。”
“不是因为这个……”盛毓潼说。
“那是为什么?”史薇说,“我伤你的心了?”
她开玩笑的,可盛毓潼一愣,史薇也跟着直愣愣的,就像全副武装倒在棉花上,下一秒,史薇莫名的委屈全涌上来了。
“小兔崽子,你也伤了我的心,走进走出都没看见我!我,我,”史薇一激动还磕巴起来,“咱俩扯平了!”
盛毓潼目瞪口呆。
史薇脑子里的也乱着,她不愿再想,索性手一挥:“好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不谈!盛毓潼,我郑重地再问你一次,最后问你一次,你不好好回答我可就生气了。我作战指挥系,你怎么就看不上了?”
“……我只是觉得别的系,也挺好的。”
盛毓潼憨笑起来。看着盛毓潼诚恳的双眼,史薇不得不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她感到不可置信,于是问:“你真的觉得,不来作战指挥系也没关系吗?”
“做别的也挺好。”盛毓潼认真地说。
“可是做事情也是有区别的。难道你不想开装甲车?不想玩飞行器?不想玩各种别的系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吗?”史薇不死心地问。
盛毓潼说:“封之蓝也问我这个。”
封之蓝?史薇在脑海里反应了几秒。盛毓潼说:“就是今天早上,你还和她说过话的。”史薇说:“就是那个特讨厌我的。我知道了。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都一样。”
史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啊”,她摘下盛毓潼的帽子,把盛毓潼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
“我......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史薇说,“你就是天枢塔校最清醒的一个人。”
盛毓潼终究有些不安,她问:“你生气了吗?”
“呆子。”
史薇把帽子扣到盛毓潼头上,用力拍了一下,扬长而去。盛毓潼望着史薇远去的背影,觉得一股气憋在胸腔里,发泄不是,不发泄也不是。
“你到底生气没有啊!”
盛毓潼冲着史薇已经消失的背影大喊。
史薇一推开作训部办公室大门,就看到一双放在茶几上沾满泥巴的腿。她立刻皱起眉头,抄起架子上的一个文件袋,朝腿砸了过去。
“脏死了,别放上面。”
龙仪接住文件袋,腿顺势放了下来。她坐在茶几旁的黑色皮沙发上,一放下文件袋,又做出双手合十的虔诚模样,嘴里还念念有词。
“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史薇说,“您最近信了什么?”
“也没信什么,紧急忏悔罢了。”龙仪说完,拜佛的劲儿装得更象样了。史薇的好奇心也让她勾起来了。
史薇特意合上门,才向龙仪问:“你在忏悔什么?”
“忏悔我最近干过的坏事,”龙仪叹气道,“我一定前世做了很多坏事,这辈子才碰到封之蓝。”
封之蓝啊。史薇多少有些幸灾乐祸。她问:“她把你怎么了?”
龙仪却住了嘴,自己招进来的人让自己吃瘪了,再说出去,不是白白让史薇笑话。龙仪说:“她还能把我怎么样?她有那个胆子,她也不敢。话说回来,你去哪里了?”
“散了会儿心。”史薇轻描淡写。
“我刚碰到了两个人,在花坛边说悄悄话,你要不要猜猜是谁?”
“不感兴趣,不猜。”
“反正你也猜不到,就是封之蓝和盛毓潼,”龙仪故意说,“她们在说你。”
“说我什么?”史薇果然抬起头。
“说你,独裁,专制,冷血。”龙仪添油加醋,一双眼紧密关注着史薇的反应。结果史薇抓起桌上的文件夹又要扔过来。
“打住!”龙仪说,“又不是我说的!”
“就是你说的,龙仪,我就算没看到,也听得出是你的语气。”
龙仪突然站起来,把自己的全身上下都摸了个遍。
“你干什么呀?”史薇莫名其妙。
龙仪问:“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装窃听器了?”
“没有,”史薇回答得斩钉截铁,“你要是只说封之蓝,我就信了。盛毓潼,哈。”那个呆子,不可能的。
龙仪体会到的却是另外一层意思。
我去,不会吧?
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能接受哨兵和哨兵相恋,只是,只是其中一方是史薇的话,另外一方——
怎么会是,盛毓潼这样的。小哨兵?
起码得强大到精神体一振,方圆八公里寸草不生吧?
“盛毓潼再怎么说,也是我招进来的人,比封之蓝,强多了。”
龙仪一下来了精神。她说:“史薇,这个我敢和你保证,封之蓝,只要她愿意,十个盛毓潼都拍马赶不上她。”
毕竟我是按照找首席哨兵的标准来的。
不像你,按照找配偶的标准来。
“是吗?我倒要看看,是你先退学,还是封之蓝先退学。“
史薇不动声色。
“封之蓝只是傲了点,但不管怎么说,”龙仪翻身倒下,整个人深深陷进沙发,“我觉得封之蓝这个人真的不错。”
“怎么个不错法?”
“她身上有一种宁折不弯的气质,”龙仪摇晃着翘起来的二郎腿,“我喜欢。”
史薇摇摇头,拿起水壶给办公室里的几株绿植浇水。阳光下,圆圆的叶片散发着绿莹莹的光。一切显得那样的静谧与祥和。
如果没有龙仪的喋喋不休会更好。
这样想着,她拎起水壶,朝龙仪走了过去。而龙仪对即将到来的危险茫然不知,还喋喋不休地说着。
“……史薇,你可得相信我的眼光,封之蓝啊,可是我一眼相中的人。感官敏锐,警惕性强,还有超强的预判能力,这三个特质咱们联盟的前首席哨兵未成年时期表现得一模一样。我先说这感官敏锐。”
龙仪抬头:“你要干什么?”
前首席哨兵。
史薇忽然有了一种全身都被抽空的感觉,恍惚中,她依稀看到了暑假那张存放在邮箱里的阵亡通知书。
她原本以为,那张是蓝鲸观测夏令营的入营邀请。
“不做什么。”
她沉默着把水壶放回原位,坐上椅子。翻开未完成的报告书,她的注意力始终集中不到其中的一行上。春日气温逐渐攀升,躁动的、无处排解的心情,似乎是夏天来临前某种特别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