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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家门不幸 ...
她何其难过,什么狗屁孝子棍,杜月澜一辈子都不想看到!想起来前世他们杜家悲惨的下场,想到前世的杜仲……杜月澜确切是悲痛得不可抑制,眼泪犹如一江春水,汹涌澎湃。
虽然杜月澜跟父亲关系不亲,但她也不是狼心狗肺。到底是亲爹,给了她生命还让她衣食无忧的亲爹。
“呜哇哇……求求您了,把棍子上那根麻绳取下来,立刻马上!我不要看见什么孝子棍,您不能死……死了就太惨了……呜呜!”她声嘶力竭,就差原地撒泼打滚了。
杜月澜声泪俱下的感今叹昔,在旁边若干人听来却是这样的——“&%¥@#*……!”
不知所云,狗屁不通!
毫不浮夸地说,此时痛哭流涕的杜月澜,说起话来就像是青蛙叫……呱呱呱的。
杜仲看向丽珠,颇是疑惑地问:“大小姐是在说话吗?”
“是的吧……”丽珠也不太能听清小姐话里的内容。
一旁的月奴从容道:“老爷,大小姐让您将棍子上的麻绳断了,她不要看见孝子棍这个东西。”
杜仲语气颇是嘲讽地应杜月澜:“怎么,你居然会在意我这个老东西是生是死?”
杜月澜一把抱住杜仲的小腿,稀里哗啦道:“&*%@#……&@#——嘎!”
青蛙又叫了……
这次不等大司马问出口,月奴就自觉翻译道:“大小姐说,她最在意您了,以前都是她不乖不听话,现在她就要您将这麻绳取下,不然……”月奴顿了顿。
“不然什么?”杜仲问道。
“不然……”月奴生硬且别扭地动了动自己的脖子,硬着头皮道,“她的心就要碎得不成样了。”
“……”
极是肉麻的一句话。哪怕是从小跟在杜月澜身边,月奴也从未听过她说出这种话来,太可怕了。
杜仲的话更是不消说,女儿可从未跟他撒过娇啊!她后面这句话,隐约能撼动这位铁汉的心。看着一向要强的女儿哭得梨花带雨,小脸蛋上挂满了泪痕,杜仲顿时就有些心软了。
唉,怎么生了这么个东西,家门不幸啊!
此间又安静了片刻,四周只听得杜月澜要死不活的哭啼声。杜仲默默地断了水火棍上的那条麻绳。
“进来领罚!”说着,杜仲自己提了那水火棍先行进了山庄。
陈氏忙追了进去,一边撺掇道:“老爷,您可不能就这样算了呀,再惯着就真坏了!”
……
丽珠跟月奴赶忙过来扶杜月澜起来,一脸心疼地看着她。
“小姐,您没事吧?”丽珠递给她一张帕子,忧心忡忡道。
“没事。”杜月澜夹着重重的鼻音,抽抽噎噎道,“不用扶我,我自己去找父亲领罪。”
丽珠愣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看着杜月澜的背影,那木讷的眼神中藏着几分惊悚。
“没事,我也觉得有些害怕……不过习惯就好了,大小姐可能是长大了。”一旁的月奴强作镇静地说道。
北院,杜家祠堂内。
“对不起,是我有辱家门,我对不起列祖列宗,我有罪。”杜月澜跪在列祖列宗的灵牌前,双手举着杜家家规册,规规矩矩地认着错。
杜仲也跪在了牌位前,“养不教父之过,杜家的列祖列宗们,杜仲有罪!”说完,一个响亮的叩首。
杜月澜似乎在神游太虚,不作态亦不吭声。
“磕头!”
杜仲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震得杜月澜耳朵疼。
“列祖列宗在上,杜月澜有罪!”她忙给列祖列宗磕了个响头。
叩首之后她没敢立马抬头,双手捧着的那卷家规册,更是一刻不敢低于额前。
在杜月澜的印象中,杜仲向来都是公务缠身,待在山庄的时间少之甚少。似乎每次只有自己闯祸了,父亲才会回来,再对她疾言厉色地教育一番。严重的时候,家法就会在她的背上鞭出红痕。
闯下再大的祸端,父亲也从未真的下过狠手。这是她第一次,被杜仲拎着进了祠堂。杜月澜知道,自己这一次大抵是触了杜仲的逆鳞了。
“父亲……”
“你不要叫我,我不是你父亲!我杜仲没有你这样的女儿!”杜仲打断杜月澜的话。
确实比杜月澜想象中的要严重很多,她没有做好万全之策,一时间显得有些束手无策。
“您听我解释一下嘛……行不行?”杜月澜缓缓抬起了头,偷偷瞄了两眼杜仲。
这不看还好,一看才发现杜仲眼眶红了。她心下一惊,这是气的还是真的被自己伤了心?杜月澜更慌了。
“我也不跟你卖关子了,李毓最近总是对我献殷勤,我故意做给他看的!”她忙道出自己的用意。
“胡说八道!”杜仲拾起一旁的戒鞭并站起身来,胸腔起起伏伏,“自毁名声,自甘堕落!你竟还敢拿太子爷当挡箭牌?杜月澜!这杜若山庄容不下你了!”
一句话说完,“啪”一声,二尺藤鞭毫无防备地落在了杜月澜的背上。这一鞭子不算太重,比起昔日却要狠得多。她冷不防吃了痛,眉头也皱了起来。
“纵使你有天大的理由,只要做了伤风败俗的事情,你就得受罚!”杜仲说完,又是一狠鞭子下去。
寒冬腊月天,不多时,杜月澜的额角就沁了一层薄汗。
“老爷,求您下手轻一些吧!姑娘身上若是落了疤痕,以后可怎么嫁人啊?!”奶娘张嬷嬷跪在门外,苦苦替杜月澜求情。
“她还能嫁人吗?试问这长安城内还有谁愿意娶她?!”
一句话一鞭子,打得杜月澜有些后悔,后悔今日衣裳没穿厚一些。
“嬷嬷,我没事的,您先回避吧!”杜月澜不忍心让张嬷嬷跟着难受。
张嬷嬷委实看不下去了,掬一把眼老泪之后,带着诸多不忍与长叹声离开了。
“我有错,您打吧,我不会怨您一句。”杜月澜高举家规册,咬着牙言辞恳切道:“但是,今日我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前发誓,我口中若有有半句虚言,”她一字一句,郑重其事,“我杜月澜定将挫骨扬灰,万劫不复!”
“岂有此理……你还敢用这种话来威胁我是吗?!”闻言,杜仲更是气不打一处出,再一次下了狠手。
杜月澜疼得泪水在眼眶里嚣张,偏是不改口:“我没有威胁您!我说的句句属实,列祖列宗当前,我再是不成器也不能如此大逆不道啊!”
杜仲抓戒鞭的手垂了下来,许久没有说话。他发现了,今天的杜月澜跟往常确实是判若两人,她眼里的真诚和坚定他此前从未见过。这也是第一次,女儿主动在他面前下跪认错。
“父亲,我想您不会不知道,李毓对我殷勤是意欲何为。”杜月澜目光炯炯,“您呢?您怎么想,难道您也想要我嫁入东宫?”
杜仲已经猜到了她的一些小心思,说:“这天底下哪个为人父母的,不是望儿成龙望女成凤?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寻一个好的归宿才是正途!”
“我今日想跟父亲好好谈谈。”杜月澜不卑不亢,“谈一谈归宿这个问题。”
见父亲不语,杜月澜又道:“若是还没罚够,您就快点打,打完我再与您说正事。”
杜仲举起手中的戒鞭,那只手却只是悬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去。他心想,这眼下若是个儿子,须得被他打个皮开肉绽。杜月澜再是习武之材,终究也还是个姑娘家。
毕竟这是顽劣女第一次同他说要谈心,她眼神里的认真还毫不参假,杜仲不动手亦默不做声,算是暂时妥协了。
杜月澜保持着跪姿,说:“您也说了,我就是这么一个劣迹斑斑的女子,那李毓贵为太子,他凭什么看得上我?我就不信父亲您一点想法都没有。”
此言一出,杜仲立马就摸清了杜月澜的思路。
“又如何?”杜仲神色凛然道,“我杜家三代为大昭忠良,上不愧对君主,下不辜负黎明百姓。既是要联姻又有何妨?”
“说得轻巧,既然如此您又何必非要手握大权?何不干脆将兵权弃身而去,如此不是更轻松?也省得还要我嫁入宫中。”杜月澜反驳他。
杜仲面色平静地解释道:“边疆外邦未平,天下太平未定,我怎可就此功遂身退?”
解甲归田不难,难的是自古伴君如伴虎,这些权谋之道,以前那个天真了一世的杜月澜是悟不透的。可今时不同往日了,她现在深谙这朝堂的水有多深,深谙杜若山庄的处境是多么的岌岌可危。
“什么功遂身退?你分明是已经无路可选。自己一旦失了势,注定就要从一把刀俎,变成了案上鱼肉。”
“混账!”来不及诧异,杜仲直言怒斥道,“你这话要是传出去,是要害死多少人你知道吗?!”
杜月澜抿了抿嘴唇,也意识到自己是口无遮拦了些。
“是……我以后会注意分寸的。”
她前世确实天真且骄纵了一辈子。临死前的一天,李毓都还是宠着她的。直到那一日清晨,长安城刮起了大司马谋反的大风。
灾祸来得猝不及防,当天她就亲眼目睹了自己的亲人们,是如何血流断头台的。再一步踏进冷宫之后,她就服毒自尽了。
她死得倒也算是干脆,仿佛从未爱过这个人世间。
稀里糊涂地回到碧玉年华,前世就像是一场梦,她是谙世故了,性子却还是很难一朝就沉稳起来。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爱着以前的那个自己。当然,是撇开李毓不谈。
杜月澜:““&%¥@#*……gi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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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家门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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