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徒弟养成攻略》木之云

56、番外11

　　金陵台的宴会不欢而散，两日后，江澄带着三十名门生，上了夷陵乱葬岗。
　　乱葬岗山脚，被推倒的咒墙之前，果真游荡着数百具凶尸。除此之外，还设立了牢不可破的结界，哪怕是江澄也丝毫不得其门，只能对着结界运气。
　　江澄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魏无羡会将他拒之门外。
　　山脚下的结界被人触碰了，山上的人自然有所反应。一到乱葬岗，魏无羡就被魏悠压着闭关去了，这里怨气充足，对其他人而言是凶地，但对修鬼道的魏无羡来说，却是绝佳的闭关场所。
　　藏色散人担忧魏无羡修鬼道为百家所不容，终于下定决心打破誓言，去拜访这个世界的师父，抱山散人。论修为，她跟长泽还有几个孩子都还算高，自然不惧怕仙门百家，但以武力镇压终究不是长久之道，更何况，他们也不知道能在这个世界呆多久，如果不能保护阿婴一辈子，那也没用。
　　不如像清澜那样，打破界壁，让仙门百家没有空闲来找阿婴的麻烦。只不过他们力有不逮，只能寄希望于人多力量大。见识广，修为高的抱山散人就是最合适的对象。而且，他们那个世界抱山散人确实是飞升了的，还因为清澜压制了修为，成为了修真界第一个飞升之人。
　　众人在乱葬岗安置下来之后，魏长泽夫妇就离开了夷陵，去了无名山。
　　夷陵山脚的结界以及温情等人的安置都是蓝慜等人做的。他们对江澄的观感不佳，自然是不会为他留下空门。他们虽然窝在这个乱葬岗，但外界有蓝沁在，消息自然灵通。也知道，迟早有人会找上门来。
　　“哥，我去。”魏悠听到江澄来了，眼睛一亮，立刻想要下去教他好好做人。他那样一个爱面子的人，若是败在了一个小丫头手下，必然是再没脸见人的。
　　“不行，”蓝慜知她的性子，这丫头一向喜欢简单粗暴的解决办法，能动手的绝不动脑子，但这一个可不是动手就能解决掉的对手。一个处理不好，难过的是阿爹。
　　“哥～”魏悠扯着他的袖子撒娇，“我先去，你在后面给我掠阵。”
　　蓝慜十分冷酷的吐出两个字：“不行。”
　　蓝慜迈开步伐，想要下山，却觉脚上一沉。低头一看，原来是小小的阿苑抱着他的腿不放。蓝慜无声叹息，他从不知那个温文尔雅，斯文俊秀的苑哥哥小时候竟是这般缠人，动不动就抱人大腿。“阿苑，我现在有事情要去忙，你先撒开手好不好？”
　　温苑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害羞地低下头去，双手牢牢地抱着他的大腿，拒绝之意明显。
　　蓝慜看着乐不可支的妹妹，深深叹了一口气，阿苑这个蠢萌的孩子，叫他以后如何面对温苑哥哥。
　　蓝慜从乾坤袋中掏出一串糖葫芦，微微一笑，道：“阿苑，你要是乖呢，哥哥就给你一串糖葫芦，你要是不乖呢，这糖葫芦哥哥可就自己吃啦。”
　　温苑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他既想要吃糖葫芦，又想要跟着慜哥哥一起玩。
　　也许是他的表情委实太过于可怜，魏悠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出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结果乐极生悲，蓝慜冷笑一声，将温苑从自己腿上撕下来，往魏悠怀里一塞，然后用糖葫芦堵住温苑因惊讶而张开的嘴巴。自己理了理衣袖，施施然走了。
　　留下魏悠和怀里的温苑大眼瞪小眼。
　　江澄焦躁地在结界外走来走去。他这个时候才发现，莲花坞对魏无羡毫无限制，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魏无羡想要找他很是容易，但若是他想要找魏无羡，却是毫无办法。
　　江澄眉头紧皱，深感无力。
　　突然远处传来一道深蓝的剑光，越来越近，眨眼之间就到眼前。却是蓝忘机御剑而来。
　　江澄想着魏无羡跟蓝忘机的交情，他来这里探望魏无羡并不奇怪。
　　只是，他还没有开口打招呼，蓝忘机却是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去，根本就无视了他。
　　江澄额角的青筋暴起，同为四大家族嫡系，他江澄是宗主，而蓝忘机只是蓝家二公子，他凭什么这般无视他。江澄眯了眯眼，左手抚上右手食指上的戒指紫电，心中思索他跟蓝忘机打起来的话，胜负几分。
　　只是不等他下定决心，山上缓步走下一个身穿姑苏蓝氏校服的俊秀少年，他在结界内站定，与魏无羡极为相似的眼睛，定定看着结界外几人。
　　正是蓝慜。
　　蓝忘机脚步不停，径直走过结界。结界和凶尸对他毫无反应。他本不予理会江澄，但怕蓝慜吃亏，想了想便留了下来。
　　一大一小，不论是从穿着还是气质来看，都挺像的，一看就是一家子。
　　江澄简直要气炸了，魏无羡是什么意思，不允许他上山，却允许蓝忘机山上。他这是迫不及待想要退出江家，加入蓝家吗？
　　江澄冷着脸，道：“魏无羡人呢，让他给我滚出来！”
　　蓝慜道：“阿爹闭关，江宗主请回。”在江澄面前，他是半点也不想掩饰跟魏无羡的关系。
　　“阿爹？”江澄冷笑道，“姑苏蓝氏的弟子就是这样乱认爹娘的吗？”这人几岁，魏无羡几岁，认一个不比自己大几岁的人做爹，这姑苏蓝氏安的究竟是什么心。
　　蓝慜道：“随你怎么说。”
　　江澄也不想跟他在这个问题上扯皮，暴躁道：“让魏无羡滚出来，如果他还认自己是江家的弟子，就让他滚出来见我。”
　　蓝慜皱眉，“江宗主，我阿爹于你而言，究竟算什么？”
　　江澄满面阴鸷，“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来质问。”
　　蓝慜却不准备放过，道：“江宗主，江家养育他十年，他替江家报了家仇，又帮你重建了莲花坞，按理说应该已经还清了。更何况，江宗主，自你上任宗主以来，他在莲花坞只挂着一个前任宗主大弟子的名头，名不正言不顺，你理所当然视他为下属，支使他，却没有给他半分尊重，你江氏的门生，哪个不在背后议论他，嘲笑他，江宗主，你究竟哪里来的脸面见他？”
　　“胡说八道。”江澄转头看了一眼跟随他一起过来的门生，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出来。更何况他自觉他们江家门风清正，平日里对着他这个家主，哪个不是毕恭毕敬的。魏无羡那么厉害，他不给别人气受就很好了，谁能欺负得了他。
　　“江宗主，你不信就罢了。我也并不是为了阿爹来跟你要保证的。如今既然到了这步田地，说明你二人的兄弟情分已尽，何不放他离开，今后魏无羡惹出再大的祸事，也与云梦江氏无关，仙门百家也不会再问你要交待，岂非如你所愿？”
　　“你做梦！魏无羡生死都是我江家的人，他若敢背叛江家，背叛我，别想我会放过他。”阿姐要出嫁金子轩，现在连魏无羡也要离开莲花坞，一个个的，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吗？
　　蓝慜皱眉，道：“既如此，道不同不相为谋，江宗主请了。”
　　江澄隔着结界看了他半晌，最终扔下一句话，愤然离去。“告诉魏无羡，我三日后再来。”
　　魏无羡从闭关的伏魔洞出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蓝忘机。原本他们两情相悦的第二天，他高高兴兴地醒来，结果得知蓝湛就跑了，晴天霹雳也不足以形容他当时的心情，只恨不得跑到云深不知处，抓到他质问一番，难不成是他自作多情？若非出了温情温宁的事情，他可能已经打上门去了。
　　他原以为自己见到蓝忘机会跟生气，但如今真的见到了，魏无羡发现自己根本生不起半点气来，不仅不生气，心中还满满都是欢喜。
　　“我完了，没救了。”魏无羡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真的是完全败给了蓝忘机，唉，谁叫我就是喜欢这个小古板呢，只能认了啊。
　　“魏婴。”蓝忘机心中忐忑，但目光直直地看着他，从头到脚，一丝一毫都不放过。魏婴脸色依旧白的透明，但气色明显好了很多，不再是前些日子那样，看起来风一吹就要倒下。他被照顾得很好。蓝忘机无比庆幸，魏婴能够遇到他的父母和他们的儿女，他们把他照顾得很好。
　　魏无羡飘过去，靠着蓝忘机，不自觉地撒娇道：“蓝湛，你怎么现在才来？”
　　“是我的错。”蓝忘机立刻道歉，面上一派从容，实则心中万分紧张，耳朵尖通红，但双手却无比坚定的伸出去，将他拥入怀中。感受到怀中温顺的躯体，蓝忘机一直不安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魏婴是他的了。“我应该早些过来。”
　　两人的身高相差不大，但魏无羡一点也不觉得将自己埋入他的怀中有什么不对，不仅如此，他将头埋在他的颈肩，使劲嗅了嗅，是蓝忘机最喜欢的檀香味。
　　蓝忘机只觉得一股热气喷洒在肌肤上，带来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意，让他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如玉的面颊悄然蔓延上一层浅浅的粉。
　　难得见到蓝忘机的羞意，魏无羡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道：“蓝湛，你脸红了。”
　　蓝忘机马上反驳道：“没有。”
　　魏无羡扶着他的肩膀，不依不饶道：“唉呀，蓝湛，你们家的家规有没有规定不能口是心非？”
　　蓝忘机看了他一眼，飞快转移视线，并不答话。
　　魏无羡：“……”
　　魏无羡扶着他的肩膀笑得停不下来。
　　“咳。”被晾在一旁，无视了很久的蓝慜忍不住出声打扰他们两人。
　　魏无羡浑身没骨头一样地靠在蓝忘机身上，闻言只轻轻撩了撩眼皮，转头斜了他一眼，道：“你还有什么事情？”这小孩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也不知道避一避。有了蓝湛，魏无羡突然开始嫌弃起了本来觉得千好万好的未来的儿女了。
　　你以为我们想看你们腻歪，蓝慜魏悠同时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作为从小被涂毒长大的孩子，他们两个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蓝慜道：“阿爹，今日，那位江宗主来了。”
　　提到江澄，魏无羡的心里很是失落，勉强道：“江澄来了啊，那怎么不上来坐坐？”他这次救了温情温宁没有事先跟江澄商量，以他的脾气，定然是要气死了。
　　蓝慜半点不提自己不仅不让他上来，还把对方气得半死，只道：“他说三日后再来。”
　　“哦。”魏无羡点头表示知道了，三日后他会去见他。
　　蓝忘机抱着他的手猛然收紧了些，他一点也不想要魏婴再去见江晚吟。
　　察觉到蓝忘机情绪的起伏，魏无羡安慰道：“蓝湛，我没事。”
　　蓝忘机是为了他而难过，将不语人是非的家规抛诸脑后，道：“魏婴，你为江家做的已经足够了。你不欠江家，更不欠他江晚吟。”
　　魏无羡笑了笑，道：“我答应过江叔叔和虞夫人，要好好照顾江澄。”
　　“阿爹，你是不是傻？”魏悠早就忍不住了，在她看来魏无羡真的是傻透了，她从来不知道这个阿爹是这般不知变通之人，“阿爹，他们让你保护他们的儿子，却从来没有考虑过你也不过跟他们儿子一般年龄，温家势大，你拿什么去保护他，用命吗？可是，凭什么，凭什么让你豁出性命去保护他们的宝贝儿子？他们对儿子一片爱护之心，但对你可有半分怜惜？还有那个紫蜘蛛，临死前还要将江家灭门的祸端扣在你身上，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你怀着愧疚之心，为江家卖命。这样的人，你还觉得她好是不是？还有上一任江宗主，你总说他待你至亲，可他在临死之前，对你的嘱咐也是照顾他的儿子，所谓的视如亲子，也不过是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还不是亲疏有别。”
　　魏悠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恨不得将魏无羡的脑子打开来看看，看看里面塞得是不是稻草，阿爹怎么就这么傻呢？她跟兄长打探消息，不全是向生人打探，还有问灵，以至于很多以为会没有人知道的事情，他们两个一清二楚。
　　蓝忘机心疼地搂着无力靠在他身上的魏无羡，心中对江澄的恨意更深，只不过看着魏婴失神的双眼，呵斥道：“别说了。”
　　蓝慜却见不得阿爹一直这样逃避，有些事情不掰扯开来，阿爹将会被人利用到死，于是道：“长痛不如短痛。”
　　魏悠歇了一口气，继续道：“阿爹。你说江宗主待你如亲子，那他在虞紫鸢打你骂你的时候，可有半分维护？”连名带姓，她对虞紫鸢是半点敬畏之心都没有。
　　魏无羡道：“那是因为江叔叔若多说一句，虞夫人脾气会更差，家里不用想着安宁了。”
　　“那是江宗主自己治家不严，以至于家宅不宁，跟你有什么关系。”魏悠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虞紫鸢对你百般看不顺眼，非打即骂，但是江宗主和江大小姐除了事后安慰你，说虞紫鸢是刀子嘴豆腐心，让你不要放在心上，还做了什么？”
　　说到师姐，魏无羡忍不住维护道：“师姐还会给我做最好喝的莲藕排骨汤。”那是他成长过程中为数不多的温暖，让他铭记至深。
　　魏悠不理他，“再看江澄江宗主，从小到大，你得让着他，哄着他，他在他娘那里受了气，你还要忍受虞紫鸢对祖父祖母的侮辱，然后去安慰他，这样畸形的关系，哪还算是什么兄弟情？”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阿爹。江家祠堂你去过很多次，江宗主夫妇身死之后，牌位也放在祠堂，江大小姐更是日日过去缅怀，以叙离情。可是，祖父祖母的呢？就算找不到尸首，然江宗主身为故友，他可有为好友立下衣冠冢，妥善安置牌位，以便你逢年过节去祭拜一番？”
　　这话如炸雷一般砸在魏无羡头上，这些年他竟是从未想过要祭拜父母，他是何等的不孝。他年岁小，想不到祭拜的事情，难道江叔叔也想不到吗？就算因为虞夫人的缘故，不能在云梦立衣冠冢，难道在远离云梦的夷陵也不可以吗？若虞夫人连死人的牌位都不能容忍，她真的是师姐口中那样的刀子嘴豆腐心，嘴硬心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