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盏三谢，棠红棣雪》丹心执笔

22、第二十二章

　　到了槐城的第三天，顾砚棠决定不再偏安一隅，深入水患发生地——壅河。此决定一下，众人都极力反对，虽然壅河患口暂时修补，但是最近梅雨不断，随时都有二次决堤的危险。顾大人是朝廷派下的救灾指挥使，怎能冒这种危险。
　　太守崔敬是第一个反对的：“顾大人，万万不可。如果您这一去遇到什么危险，我们......”顾砚棠笑着打断他的话：“你们不用怕不能向朝廷交代，这次我既然来了，水患一日不除，我也已经决定了一日不归。”
　　“可是大人......”崔敬闻言还想再劝，却被顾砚棠打断：“崔兄不必再劝，此次我意已决。这一次我不说什么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也不提为官之道心在万民。我只说一句，我在这儿，只是生于斯长于斯的黄州百姓——顾砚棠。”崔敬目光微变，嘴角好像还在动，却终究再未发一言。
　　壅河之险，世人皆知。险在杂木丛生，险在乱石高耸。诸如此类的评价，县志里还有很多。刚入河滩位置还能骑马通过，到了河腰处，路愈急愈窄，只能下马步行。顾砚棠素来好强，在腿脚不便这一点上更是格外敏感，而在外人眼中，或许是他光华太盛，这样小小的缺憾完全就隐匿在了光芒之下了。
　　就在下马的这一刻，身后的兵士才发现这位活在传奇中的顾相，原来有着基本废了的一条左腿。这么多天的艰难跋涉，风餐露宿，就如他们一样训练有素的军人都吃不消，更何况顾相这样羸弱文人。原来这个人，根本不是什么神，只不过一个普通人罢了。
　　走了许久，天色渐渐暗了。在树下的小憩的兵士三三两两的闲聊，聊父母高堂，子女妻房。略粗鄙些的，面带狭笑，说着哪家花坊的舞娘最妖娆，哪座小馆的头牌最妩媚。时不时往不远处望着天色发呆的顾砚棠哪儿看看，转而小声说着话，顾大人的风流可是出了名的。
　　顾砚棠身边的小厮李子先觉出了那几道目光，面带鄙夷，朝着他们做了个鬼脸：“唾！下流胚。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些。”顾砚棠看着李子，饶有趣味的笑笑，并不理会，接着看着天空。
　　李子小心翼翼的把头凑到他身边，好奇道：“大人，小的瞧你看了这天许久了，可是有什么奇景？”顾砚棠这才回过神，淡笑道：“只是在想人。”听到这话，那些叽叽咋咋说着话的兵士们突然噤了声，有几个好事的就势起哄：“早就听说顾大人有数不尽的红颜知己，反正现在无事，大人给我们说说吧！”“对，说说吧大人！”没料到这些人这么爱探听私隐，顾砚棠一时语塞，说？怎么说？说他看到这漫天红霞想起了那一日一壶殇楼下的灯火，想起了那一夜花前月下的温柔缱绻。李子是个厉害的，双手叉腰十足像个青楼的妈妈，顾砚棠看他这架势心想还是身边的最知道护主，谁知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哭笑不得 ：“边儿去边儿去，人顾大人这般的才子哪个姑娘不日思夜想倾心爱慕，真要说不得把大人累死。
　　顾砚棠还来不及打断，突然间狂风大作，顾砚棠突然想起小时候家乡有个住在他家对面的婆婆总挂在嘴边的一句俗语：夜有霞，共工怒，天水下，山洪发。他面色突然一凛，是的，就是这样。他年幼时家乡的那次水灾，当晚的天气就是这样。“快！大家快收拾行装，丢弃马匹。快！”顾砚棠着急喊道。李子奇怪道：“怎么了顾大人？不是说天色已晚，明日启程吗？”兵士们都还一脸茫然，但是情况危急已经来不及解释，“总将士听令，立刻整装出发，弃马前进。”“顾大人？”顾砚棠平静的对众人说：“不往前进了。往山上跑，快！越高越好！”话音刚落一阵狂风袭来，天上黑云聚拢，黑压压一片压得人呼吸沉重。大伙儿都是行军打仗的，餐露饮风的日子自己都数不清。看到眼前的景象纷纷明白过来，这怕不是要下暴雨发山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