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有愧》填同学

49、第 49 章

　　元初一感觉自己做了好长的一个梦。
　　梦里正有人不断地在呼唤他。
　　——初一、初一，你该醒一醒了。
　　——初一，这么大的事，怎么之前一直都没感觉到呢？
　　——初一，起来吧。
　　——初一，朕对你的信任，你不会辜负吧。
　　——初一……
　　梦里的人都是熟面孔，有他的父亲、母亲，有皇上，有朝中一干大臣。
　　在众人之中，他见到了高巅的面孔。高巅仍是有些痴呆的样子，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立刻就醒了过来。
　　元初一坐起了身体，眨了眨眼。
　　旁边立刻就有一个人凑到了他面前。
　　“你醒了。”许拾伍仔细审视了他片刻，点点头，“睡得好吗？”
　　元初一略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扫视了一下四周，两人正挤在一辆轻便马车上，马车正极速前行着。
　　他看了看许拾伍，又看了看自己。
　　两人都是之前皇上——现在应该说是先帝高玄允——召见时的衣服。只是许拾伍的衣服略显凌乱些。而且因为是轻便马车，所以马车内的空间并不大，能容得下元初一躺着，也是因为许拾伍正以蜷着的姿势缩在角落。
　　“你打晕了我。”元初一缓缓回忆着。
　　许拾伍低下头，“是。”接着他又仰起头，“不过我就想这么做。”
　　元初一看着许拾伍，许拾伍反抗般地瞪了回去。

　　在宣王高缜出城之后没多久，宫里就传来了皇上高玄允驾崩以及新帝高巅登基的消息，元初一第一时间遣散了府内中人，并立刻与几位大臣商议对策。但许拾伍并没有给他们太多时间，许拾伍的到来，直接告知了元初一，主持高巅登基的人，不是萧恪，而是自传召起就一直在皇宫没有离开过的贺如全。
　　“你为何阻我去见贺如全？”元初一看着许拾伍，沉声问道。由于是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原因，他的声音仍有些沙哑。
　　许拾伍摇了摇唇，忍住没有说话，而是先伸手拿出水囊，递给元初一。
　　元初一看了看他的表情，立刻知道自己如果不先喝水，那只怕许拾伍一个字都不会说。他仰头喝了一口水，忍不住轻咳了咳。见许拾伍仍没有动作，便立即又喝了一些，然后再继续发问。
　　“你不想解释吗？”元初一的表情很认真。
　　许拾伍听他说话好了很多不在沙哑，心下也稍微放心了一点，他轻轻叹息，然后正色道，“我不应该阻止你吗？”
　　元初一知道是贺如全取代萧恪，成为高巅继承皇位的主持人之后，不知为何，眉头皱的更深了些，并且当即立刻做出决定，决意只身前去皇宫，要与贺如全见上一面。
　　为何元丞相执意要见皇上高巅的新宠臣贺如全，目前还无法得知。
　　但许拾伍当即发了火，就在两人即将争吵的前夕，许拾伍趁元初一不留神时，立刻偷袭了他，使得元初一当即昏迷。
　　这才有了两人如今的对峙。
　　马车依旧讯速地前行着，马车内响着车轮滚动的声音。
　　许拾伍深吸一口气。
　　“因为我不允许你去冒这个险，”许拾伍直截了当地说，“我去找你，是因为我脚程够快，我可以比其他人快一步到你身边。我想尽办法告诉你实情，你却偏要往火坑里跳，你觉得，我会允许你这样对自己吗？”不知为何，许拾伍越说底气越足。
　　元初一凝视了他片刻，继续开口询问。
　　“你为什么阻止我去找贺如全？”他直勾勾地盯着许拾伍。
　　许拾伍烦躁地扭了一下头，看回到元初一。元初一仍是盯着他的表情。
　　“因为老子就不想让你自投罗网！”许拾伍吼道，“我就是不想看着你自投罗网，可以吗！自打高巅登基起，贺如全就满城地找你，然后你还要自投罗网？你让我怎么容忍？我提前去找你就是去告诉你赶快逃的啊！”许拾伍的不满直勾勾地写在脸上。
　　元初一看着许拾伍的脸。一直以来，他不喜欢许拾伍并不是没有原因，不是因为世仇，而是因为，许拾伍身上，有着自己从没有过——或者说从不敢有的坦荡。
　　他听着许拾伍的回答，不知为何，心底冒出一丝隐秘的高兴。他轻咳了咳，立刻转移话题，“——外面是谁在赶马车？”
　　这次轮到许拾伍皱眉，“……是我的一个旧部。”
　　元初一有点奇怪，“不是阿免？”在元初一昏迷前，王免仍在身旁，这一点，他是记得的。
　　“不是……”许拾伍的眉头依旧皱着，“阿免他……”他也开始这般称呼王免，“你要知道，你昏迷了一整天，虽然时间不长，但已经足够部署很多事情了。贺如全在出城的所有路径里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你迈进去——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对你这么执着——所以，为了让我们顺利出城，阿免和你我分开行动了……”
　　许拾伍有些不敢与元初一对视。但他知道，当时让王免假扮元初一先行出城，是现在元初一可以从京城逃脱的唯一原因。
　　元初一微微屏住了呼吸。

　　“这个人，你要救？”贺如全挑眉看着身旁的人。
　　方纯紧紧盯着眼前一身狼藉的王免。
　　“对，我要他。你放不放？”方纯感觉自己周身的血液慢慢凝固。
　　“放，”贺如全轻笑着，“既然你要，那没什么不可以放的。只不过，他现在可是看不见了，你依然要他吗？”贺如全笑的一脸得意。
　　方纯直勾勾地盯着眼睛处蒙着带有红色血丝的白布的、已经昏迷过去了的王免，斩钉截铁地说，“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