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传》水墨景深

11、第十一章

　　楚昊天连夜收拾了行李，牵了2匹马，带着楚飞云离开了凌山城。

　　这是楚昊天和楚飞云第一次远行。此行的目的地是千里以外的灵泉山，传说中的三大仙山之一。

　　为了不让人起疑，兄妹两人穿着江湖游侠类似的衣服，两匹马一前一后的不紧不慢的奔驰在官道上。有生以来，兄妹两人从来未曾真正的离开父母，离开凌山城，离开那熟悉的街道和朋友们。兄妹二人都有些黯然，原因有很多，青梅竹马的孙梦遥生死未卜，李嘉之死又会给楚家带来什么？真的如父亲所说，这个事情能平息下来吗？曾经立志征战战场的楚昊天还能回军营吗？

　　一路上，他们经过了孙梦遥的桑叶园，桑叶依然茂盛，曾经有一个美人用她的纤纤玉手在桑树下采摘桑叶，经过树下时，楚昊天仿佛见到了孙梦遥在冲他笑。他们经过了那条鬼洞流下来的小河，小河依旧流淌，可是曾经的岁月却是回不去了。

　　天刚微微亮时，楚昊天两人来到了上次采仙草经过那个老者的院子。”吁….”楚昊天轻拉缰绳，勒住马匹，跳下马。楚昊天轻叩门扉，许久却无人回应。路上经过了一个早起的大娘，见他们在叩门扉，问了一声：“小公子，你们找何人？”

　　楚昊天回答道：“这里曾经住着一位老者，不知他还住在此地吗？”

　　大娘摇摇头说道：“你说的是许老头吗？死啦，已经死了两三年了。前几年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摔了一跤，过了好多天才被人发现死在了屋里。自那以后，听说这个院子就闹鬼了，平时大家都绕着这个院子走，怕惹上晦气。这个院子风水不好啊，好好的一家人就这么没了。可怜啊，可怜…….” 大娘说完就离开了。

　　楚飞云有些疑惑：“哥哥认识这个许老头吗？”

　　楚昊天神情凄然：“我六年前采仙草，这个老者好心收留了我一晚。今日我们路过这里，我本想和他打个招呼，却没想到他已经不在了。真是天道不公。”

　　楚飞云见哥哥神情悲伤，也就不多问了。

　　两人一路向前，终于在两个时辰后到达了在一个小镇上找了一个酒肆，让小二栓好马匹。

　　两人点了一些饭食，坐下来吃饭。

　　酒肆大堂里，有四五个乡绅打扮的人在说着话。

　　“听说了吗？昨天晚上李员外家遭了山贼了。”

　　“是啊，听说昨天李员外为了护着自己的财宝，被土匪一刀砍死了。”

　　“李员外可是咱们这附近数一数二的富户。主上做过几任大官，家里田产几十顷，金银珠宝无数，家里富得流油。就是为人吝啬，平时就使劲克扣下人的工钱，猛涨佃户的租子。恐怕早就被土匪盯上了吧。不过他家家丁众多，这山贼能从他家抢走东西，也是太猖獗了吧？”

　　“这官府也不管管的吗？”

　　“你也不看看抢他的是哪个山贼，这个山贼头目屠洪听说以前也是在军中任过职当过将军的，武功了得，打了好几次胜战。前些年不知道什么原因，从军中怒投鱼峰寨山贼，没多久就当了鱼峰寨寨主。听说和一些别的山寨搞连横合纵抵抗官府，现在这方圆几百里的山贼都听这寨主的。官府敢管吗？那群只知道捞钱的家伙，睁只眼闭只眼只管自己捞钱就算了。若是敢管，哪天脑袋掉了都不知道。”

　　“这年头，官府赋税一年比一年紧，咱们这些家里有些薄田的都不好过，我家里有些佃户有好几个就去投山贼了。到了山里吃香的喝辣的，专门打劫那些有些家底，平时横行乡里的。还好我平时对佃户不薄，落下一些好名声。如果那些土匪来了，我就只求活命就可以了，命比钱重要。”

　　楚昊天和楚飞云听在耳里，脸上不动声色。

　　“两位的饭菜齐了，请慢用！”客栈里的小二上好饭菜，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二位客官看起来是外地人，不知道你们这是要到哪儿去？”

　　楚昊天回到：“我们乃是江湖过客，途经此地，要往东走。”

　　小二说道：“两位沿着官道往东走就要经过马嘶岭，那边可是鱼峰寨的地盘。如果二位不赶时间，可以绕道景东城走，虽然要多走个百十里路，可是那边还是略微安全一点的。”

　　楚昊天微笑，道了一声：“谢谢提醒！”

　　楚飞云撅着嘴巴，轻声问楚昊天：“哥哥，我们真的要绕路吗？多走百十里路就要多花一天的时间。”

　　楚昊天不回答是否害怕，只问道：“云儿，你怕吗？”

　　“哥哥不怕，云儿也没什么好怕的。那我们尽快吃完尽快赶路吧。”楚飞云拿着筷子迫不及待吃了起来，看起来是饿坏了。

　　两乘轻骑在路上你追我赶，没多久就到了传说中的马嘶岭。马嘶岭是一个极为险峻的路口，两边山峰挺拔，树木茂盛，野草凄凄，是一个藏人的好地方。果然楚飞云一进马前头骑着就被百来个拿着刀剑，锄头，扁担的乡民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是一位拿着宝剑的十三四岁少年，拿着宝剑的手微微颤抖。

　　“此…此…此山是我开，此…此…此树是我栽，要…要…要过此路，留…留…留…下买路…路钱。”

　　楚飞云很有耐心听完少年说完，看看少年和那些乡民比被打劫的自己紧张多了。楚飞云调皮回到：“可…可…可我没有钱，怎...怎…怎么办呢？”

　　此时楚昊天已经到达了。那少年和乡民一见是一个高大英武脸色严肃的男子，瞬间有点慌乱。

　　这时人群中走出来一个矮胖约三十来岁拿刀男子道：“少…少帮主，让让我来。少…少…少废话，你们俩把…把…把包裹和马留下，立…立…立刻滚…”

　　楚飞云扑哧一声笑了，“你们这些土匪，话都说不清楚，怎么打劫。”

　　男子结结巴巴说：“敢…敢…笑话爷爷，看…看…看我的宝剑。”

　　少年一把拉住男子，轻声说：“仇叔，我们帮规求财不杀人。这个女子和男子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你就饶了他们，拿了他们的的钱财就让他们走吧。”

　　原来少年并不是结巴，只是因为紧张也跟着仇叔结巴起来了。

　　那个仇叔道：“少…少…少帮主帮你们说话了，赶…赶快放下钱财。”

　　楚昊天见他们人多，看来穿着也是破破烂烂，看起来也是走投无路才做山贼。这些人对在战场上杀人无数的他来说，禁止不值一提，可他不愿大开杀戒。从包裹里拿出几锭银两，扔到了地上。

　　“我们就这么多银两了，留下马匹和少量的银两我们行路用。今天本大爷赶路，不与你们一般计较。”

　　“你…你…你下来，我们比划比划。”那个仇叔捡起银两交给少年，看楚昊天嚣张挑衅的神情，觉得非常的不痛快。”今…今天仇爷让你跪下来喊…喊…爹。”

　　“是爹还是爷爷？你这人前言不搭后语的。”楚飞云笑道。

　　楚昊天一跃下马，“那你输了就放我们离开。”

　　“我…我…我输了，我…我给你我们鱼峰寨令…令…令牌,这十八寨弟…弟…弟兄没有人敢拦你。”说完仇叔拿着刀朝着楚昊天就扑了过来。

　　楚昊天侧身一闪，绕到仇叔后面，反手一拍仇叔的背部，“扑通”“当啷”仇叔面朝下趴在了地上，手上的刀飞出了几米，落在了远处的地上。仇叔在地上趴着发出“哎呦，哎呦“的声音，都不知楚昊天是什么时候绕到他身后的。

　　“可以走了吗？”楚昊天说道。

　　“不可以走。想走得问你姑奶奶的剑同不同意。”一个身佩宝剑的女子不知何时突然出现。

　　仇叔爬了起来，叫了一声：“大小姐。”

　　那个少年看到她，也走了过来，叫了一声：“姐姐。”

　　大小姐瞪了仇叔一眼，说了一声：“废物，丢鱼峰寨的脸。”又瞪了一眼少年说：“行话都说不利索，没出息。”

　　“我不打女子。”楚昊天说道。

　　“你想要离开这里，除非从我们这群人的尸体上踏过去。”大小姐说道。

　　“这位姐姐，刚才那位胖子说了输了就让我们拿着什么令牌走的。你们怎么说话不算话，怎么样才放我们离开呢？”楚飞云见女子生得飒爽英姿，她觉得莫名亲切。

　　“他说了不算，先跟我们上山寨，请我父亲定夺。”大小姐说道。

　　原来这位女子是鱼峰寨寨主屠洪的长女屠英，少年是屠洪的幼子屠江。屠江为人腼腆斯文，屠洪为了锻炼儿子屠江，尽快掌握安家立本的职业，今天让他跟着仇老六带了一些新上山的弟兄去练练胆量。没想到第一次当土匪就遇到一个练家子，屠江有些手足无措。见到姐姐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跟随着女子后面又来了一帮人，这群人都带着正规的刀剑，加上之前的那群人，周围有200来人将楚昊天和楚飞云围在了中间。

　　这下想走也走不了了。
　　*
　　鱼峰寨。

　　楚昊天和楚飞云被收去包裹马匹。山贼仿佛不怕他们逃跑，却也没做捆绑，将他们簇拥上山。翻过了几个隘口，就到了鱼峰寨了。只见鱼峰寨四周环山，易守难攻。约有十来丈的寨门高耸，寨门上有一个门楼，山上的山贼见是屠英一行人回来了，对寨内的人叫道：“大小姐回寨，快开寨门。”

　　打开寨门，众山贼簇拥着楚昊天，楚飞云鱼贯而入。

　　四周险峻，寨内倒是很平坦，长宽约三五百丈，四面分布了不少的房子。寨中间搭了一个四面约三丈的台子。台子旁边放了一个架子摆着枪、刀、剑、戟、弓、弩、戈、矛等兵器。

　　此时一群人正围绕在台子边围观两人在台上搏斗。

　　只见一个虎须钢髯，煞气腾腾的黑脸中年男子站在台上和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在台上搏斗，没几个回合，黑脸男子一把抓住另外一个男子，将其用手举了起来，使劲一扔，那人就被扔到了台下。众人发出了欢呼声。

　　黑脸男子在台上叫道：“还有谁要挑战本寨主的，放马过来。”

　　台下山贼立刻安静下来，左看右看皆无人敢上台。

　　屠英走到台下，叫道：“父亲好武功。我今天给你带来了一个对手，你来试试看他的武功如何？”

　　原来黑脸男子就是屠英的父亲，山寨寨主屠洪。屠洪向来喜欢打擂台，山寨里的人已经打遍了，却没有找到一个对手。

　　屠洪往下台下一看，见到屠英带回了一男一女两人。男子生的英武，年纪却不大，大约16-17岁的样子，女子看起来只有13-14岁的样子。

　　屠洪摆摆手道：“这小子乳臭未干的样子，恐怕禁不住我的两招。没意思没意思。”

　　屠英笑道：“父亲，我刚刚在山下看到他露了一手，恐怕父亲不是他的对手。”

　　屠洪竖起虎须，怒瞪双眼，指着楚昊天道：“既然如此，我倒要讨教讨教。”

　　楚昊天本不想上台，奈何已经到了山寨里，周围都是土匪，不打也由不得自己。于是双手一张，往前一跃，已然已飞到了台上。

　　屠洪喝道：“好轻功。”说罢就摆起阵势，双手做刀状，往前扑来。楚昊天轻轻一闪，也使出了楚家的霹雳拳。掌风带着内力，发出呼呼的风声，一来二去，两人移形换影，居然几十个回合还未分胜负。

　　奈何屠洪天天在这山寨之中喝酒畅饮，饮食无度，身体肥胖，打了几十个回合后居然气喘吁吁，楚昊天却越战越勇，趁屠洪喘息的单口，找到一个空隙，一拳就打到了屠洪的颈部，屠洪回避不及，眼看着要被楚昊天打中要害，楚昊天却迅速收手。

　　屠洪停下来心服口服的作揖说道：“小兄弟，多谢手下留情！我认输了！我曾经说过，谁赢了我，谁就是这鱼峰寨的寨主，从今天起，小兄弟就是我们鱼峰寨的寨主，我们全体鱼峰寨听你号令，谁敢不听，我第一个砍了他。”

　　众人被这瞬息变化惊呆了，明明刚刚在打架，怎么突然这个少年就变成了鱼峰寨的寨主。

　　楚昊天对这个寨主一点兴趣也没有，摆摆手说道：“不不不，我不想当鱼峰寨的寨主，我们兄妹只是经过这里，只求寨主给个方便，让我们通过就可以了。”

　　屠洪走到楚昊天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不想当山贼？”

　　楚昊天回道：“确实不想。”

　　屠洪道：“我参过军，种过地，做过买卖，如今朝廷腐败，做什么都不如这个山贼痛快。想必你是年纪太轻，还没有经历过波折。我也不勉强你，不过我这句话一直有效，你以后想通了，再来山寨也不迟。”

　　屠洪上下打量楚昊天，左看右看，越看越欢喜，说道：“我刚刚没注意看，这么认真一看，小兄弟竟然是如此英明神武，一表人才。今天你我二人有缘分遇到，我平生又从来没有遇到敌手，今天败给了你，我心服口服。天下之大，能打败我的人不多，今天给我遇到了，要不我们干脆结拜为兄弟罢？”

　　屠英在台下着急叫道：“父亲不可! 他年纪如此轻，怎么能和你结拜呢。”

　　屠洪却不做理会，命人准备酒水，杀猪宰羊，准备香火，祭拜天地。

　　楚昊天见到屠洪如此雷厉风行也是傻了眼。只能随他摆布，只希望可以尽快拿到令牌离开鱼峰寨。楚飞云一眼同情的看着楚昊天，仿佛在说为了我们能够顺利通过这山寨，难为你了。

　　一切准备妥当，屠洪拉着楚昊天跪下道：“今日我屠洪与…” “楚昊天”“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屠洪拿出一把小刀，往自己的手上割开了一个了一个口子往2个酒杯里挤了几滴血，又抓起楚昊天的手也割了一个小口，往酒杯里也滴了几滴。两人一饮而尽，就算是结拜完毕。

　　当晚，屠洪为楚昊天接风洗尘，众人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场面热闹非凡。众人纷纷来给屠洪和楚昊天敬酒。

　　屠英喝得有点醉醺醺的，端着酒杯过来道：“叔父，侄女敬你一杯。”

　　楚昊天脸色一红，这个屠英和自己差不多年纪，此时却叫自己叔父，突然有了这么大的侄女，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楚昊天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屠英笑着喝完却一把扑在了他的怀里，抬着头，看着楚昊天轮廓分明的脸庞，捏着楚昊天的下巴喃喃道：“你长得真好看，是我喜欢的样子。明明是我先看上你的，我这个糊涂老爹怎么就和你结拜了呢。这个鬼山寨里好不容易有一个看得上眼的。”

　　楚昊天想起孙梦遥还生死未卜，自己却怀抱美人，忍不住将屠英推开道：“屠英，我已心有所属。”

　　屠英虽然醉了，却听得真切，眼泪从她脸庞落下，她使劲的抱着楚昊天的脖子，说道：“你骗人，骗人……”没一会居然呼呼睡去了。

　　此时楚飞云正拿着一块鸡腿目瞪口呆的看着楚昊天和屠英两人抱在一起。楚昊天尴尬的冲她叫道：“快来帮忙，把她移开吧。”

　　楚昊天着急赶路，屠洪却又强留了他几天。

　　临走时屠洪亲自来送，屠英却没来，可能是那天酒后说的话有些尴尬。

　　屠洪给了他们一个刻着鱼峰寨的令牌，千叮咛万嘱咐道：“如果你没有别的去处了，一定要来鱼峰寨，我这个寨主之位一直给你留着。就算你不当这个寨主，拿着我的令牌，这附近的山寨都会离你远远的。”

　　又对楚飞云说道：“你是我兄弟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以后有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大哥。”

　　楚昊天忙不迭的答应道：“大哥，我知道了，下回我再来看你，你保重身体。”

　　屠洪送了又送，将二人一直送到马嘶岭后，看着二人的身影消失了才怅然上山。

　　旁边的仇老六像是有疑惑，不解的问屠洪：“寨…寨…主，方…方…方圆几百里，没…没人敢惹我们鱼峰寨，寨主何必…必…和…和毛头小子结…结拜？”

　　屠洪鄙视的看了仇老六一眼：“当今天下，朝野混乱，我们才有机会在这鱼峰寨安家立命。别看现在我们活着不错，以后的路谁也不知道。要想好好活着，能招揽一个高手算一个高手。不能招揽，把他变成自己人，才对自己有利。何况楚老弟一看就是个做大事的人，以后若他有大作为，我们鱼峰寨也可以跟着沾光。”

　　仇老六一听，立刻对屠洪钦佩不已，连忙说道：“寨…寨…寨主英明。”

　　骑马走了许久，楚昊天和楚飞云终于吁了一口气。这山贼也太热情了罢。不过后面这段路倒是太平了。遇到山贼，楚昊天就拿出鱼峰寨令牌，周围山贼无不纷纷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