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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自从赵督军围城以来,天还没黑,四下里便寂静了。杜莱礼门口霓虹灯都熄灭了,只有侧门上一盏昏黄的电灯还亮着,那是守夜人的灯。往日门口的车水马龙,里面的歌舞升平仿佛一个幻境。各家各户都点着油灯,电灯是不敢开的,围城期间随时都会停电,而且电灯的光亮都觉得刺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成了炮弹的靶子。说话声音都被刻意压低些,小孩子哭更显得刺耳。
      这样的夜安静得有些可怕,黑沉沉地压在眉梢心头,可是也更害怕不安静,枪林弹雨兵荒马乱的闹腾。

      昨日傍晚,杜莱礼的霓虹灯突然亮了,门口立出大幅的海报,大红洒金底上洋洋洒洒写着明晚举行慈善戏曲义演,为教会里的战争孤儿募捐。后面是参加义演的各位名角的照片和准备表演的戏码,轰轰烈烈摆出半条街去。杜莱礼虽然还没开门迎客,可是透过玻璃窗和薄纱窗帘,看得到里面灯火通明,人影婆娑,忙忙碌碌的样子。
      城里的气氛一时间全活了过来,杜莱礼金色的灯光像鞭炮引线上跳跃的火花,瞬间点燃了深宅大院里闷了大半个月的心。
      可不是吗,杜莱礼是什么所在?达官显贵、淑女名媛聚集的地方。义演的意义有多大还说不清楚,可是这义演的消息一出,便是给城里所有人吃了定心丸一般,统统松了口气,看来这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熬完了。
      第二天,关门歇业的商铺开了,酒楼茶肆的生意异常红火。深居简出多日,有必要跟朋友会一会,吹嘘一下自己在这些日子是如何沉着冷静处变不惊,顺便打听一下新的消息。于是,各种新闻在城中传递。有的说赵督军其实是不敢攻城的,因为对城里陈督军的威势还是有所忌惮;也有人说其实两位督军已经达成共识,与其两败俱伤,不如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如今这乱世,少个敌人多个朋友也不是坏事。
      各宅各府的管事忙得不可开交,一边要替老爷们打听消息,一边还要忙着晚上出席义演的事。名门望族不必发愁,杜莱礼自会派人将请帖送到府上;那些未在排名中的,便要动用各种关系尽量能被安排个好点的位子,亦或者能有张请帖便该谢天谢地。
      挂在樟木衣橱里沉寂多日的华服重新拿出来打理妥当,丫头们忙着帮太太小姐梳妆打扮,老妈子已经熨好了四五件衣服,但太太小姐们在镜子前比划了半天还是没有挑出来合适的。之前心整天悬着,没有装扮的念头,于是现在格外地挑剔。好容易准备妥帖,日头也已经偏西了。
      冷清多日的杜莱礼大门口显得越发热闹,巡捕房加派了一班人手来维持秩序,却还是乱糟糟混做一团,只是这乱里裹着脂粉香水的气息,裹着珠宝绫罗的光芒。
      乱却乱,见多识广的杜莱礼侍应们倒是一点也不慌张。那些汽车,那些汽车里朦胧人影,他们只需扫一眼便知道是谁,是谁负责的客人,该引去哪个区域,他们早就了然于心。
      对于宾客来说,今天的杜莱礼倒不太认识了。侍应们往日白衬衫黑西裤黑皮鞋的西式打扮换做一身浅灰色长布衫,门厅里奥地利水晶吊灯全部亮着,与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交相辉映,往日悠扬的西洋乐被二胡拉的流水西皮代替。舞池里铺了红色地毯,花梨木雕花方桌井然排开,桌上细白瓷碟里放着果脯细点,舞台上挂着罗兰紫帐幔,绣了金色盘龙和五彩祥云纹样。
      天色渐暗,里面也坐得七七八八。薛逸和雁音分别坐了黄包车来,负责接待的侍应忙迎上去招呼。薛逸扶了雁音下车,随侍应进去。
      雁音今日穿着颜色并不出挑,一身黑色纱织旗袍,滚了黑色丝绒边,盘扣花式简洁。一头卷发松松地挽了发髻垂在脑后,耳垂上别着钻石耳钉,在黑发间熠熠生辉。她的眉眼并没有刻意修饰,只是嘴上涂着据说是今年巴黎最流行的桑椹红唇膏,脚上踏一双黑色漆皮的高跟镂空凉鞋,细细的跟磕在地板上,一下一下,缓慢又清脆,魔音一般钻进人心里,心都跟着她的步伐节奏跳了。
      她白皙纤细的手臂挽了身旁穿黑色亚麻长衫的薛逸,两人偶尔低声谈笑两句,雁音打开绸扇掩嘴轻笑,一双明眸波光流转,却只注意身旁这位面如温玉的佳公子。两人举止并不张扬,却让周遭人都挪不开眼。
      人刚落座,茶水已经摆好。茶是上好的西湖龙井,盛在青花瓷盖碗里,揭盖便能嗅到四溢的茶香。
      雁音依旧用扇子掩了半张脸,趁上茶的功夫,眼珠只微微一转,周围的情况已经看了个遍。她略倾了身,对薛逸低笑道:”李家小姐也在呢,只怕见你来了,也没心思听戏了吧。”
      “是么?“薛逸慢条斯理品了口茶,“李小姐的父亲和姐夫,右边的陈督军,门口的张家大公子,这几位的心思怕也不在戏上吧?“
      雁音哼了一声,扭头收了扇子。
      “其实你也知道,我不怎么听戏的,今天非拉我来,是何居心?“
      雁音将头扭回来,又打开扇子慢慢扇风,笑道:“都说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从前只知道你们薛家有钱,在陈督军治下诸事无虞,经过这次围城,才发现原来赵督军那边也是关系匪浅。你说如果不趁现在把你拉出来坐实我们的关系,我是不是傻?“
      薛逸勾了勾唇角,只是望着舞台角上的琴师拉琴,并不说话。
      雁音继续道:“只怪你做得风头太过了些,前些日子大家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怕出门就撞枪口上,你倒好,城里城外进出自如,那城门倒像专门为你家开的。“
      她停下扇子,叹了口气:”如今这督军来,那督军去,我便是棵墙头草,风怎么吹我怎么倒,你便是那面墙,不管风怎么来,我只要稳稳地栽在你这里,便高枕无忧了。“
      薛逸点头笑道:“我看今日的风是往台上吹,你拉着我来是想见你师哥一面吧?你一向大方,怎么突然扭捏起来?要见面哪里见不得?”
      雁音冷了脸不说话,薛逸暗笑,手指扣着桌面,和着台上的锣鼓点。
      两人这里坐着,周围的目光早已交织密集。
      陈汉章捋着两撇髭胡,意味深长地对旁边的副官靳连城笑道:”都说自古嫦娥爱少年,此言不虚呀。”
      靳连城赔笑道:“雁音也就一般姿色,无非打扮出挑些,加上早年间学过几天戏,心里有些傲气。以督军今时今日的地位,什么好的没有,哪里还轮得上她。”
      “女人,重在风情二字。”陈汉章半眯了眼睛四下里扫了一遍,“你看警察厅的何厅长新纳的那个姨太太,虽说身段妖娆,长得也还不错,可是少了韵味,俗气而已;你再看那边那桌学生样子的,白衣服那个,书卷气太浓,美则美矣,少了风情,寡淡了些。”
      靳连城顺着陈汉章目光的方向看过去,一张桌坐了两男三女,三个女孩子都是学生模样,两个男子,他只认识那个穿白衬衫的,郑家独子郑楚河。
      “那不是郑家公子么?听说郑家早年间也算个大家族,只是人丁不旺。可惜郑公子的爹不成器,把家产败了个精光。\"
      陈汉章笑着喝了口茶,继续听戏。
      锣鼓胡琴响了一晚,众人压抑半个月的情绪也随着节节高涨。
      最后压轴的,本是燕南山的《三岔口》,结果燕老板临时有事来不了,换了其他戏码。
      压轴戏开场前,有教会的修女抬着募捐箱挨桌募捐。
      陈汉章摘下手上一只翡翠面大金戒指抛进箱子,靳连城没什么值钱物件,便放了一摞银洋。
      雁音向薛逸笑道:“照理说,陈督军真该多捐些,就那么个小玩意儿,够还他造的孽么?”
      薛逸从怀里掏出一只金怀表,笑道:“那我这个算上赵程一份。”
      “果真是有交情的。”雁音摸摸耳朵,“要不我把这耳环算做赵督军的。你改日见了他,帮我提一提,若以后万一落到他手里,好歹记着下手时留些情面。”
      募捐完毕,修女用生硬的中文致了一番谢辞,锣鼓点又重新开张,名角儿披挂整齐一亮相,便是满堂喝彩。
      简素兮看着姐姐素以目不转睛地望着台上,对身旁的林宝麓笑道:“素以最爱看燕南山的戏,简直如了迷。可惜今天燕老板不来。”
      “燕南山的武生的确好,据说园子里只要有他的戏就一票难求。”郑楚河笑道,“周先生才从国外回来,许久没听过戏了吧?”
      周仲微笑道:“房东太太是个中国迷,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些唱片,整天放,不过我这个外行听来都是荒腔走板的,折磨得很。”
      素以专心听着戏,完全没听到其他人的笑语。一出完毕,她喝茶的功夫才发觉周围的人看她的眼神,不觉红了脸。
      宝麓知她面皮薄,忙替她解围:“我们家宝镜最近才是魔怔了,成天跟同学跑去电影公司门口等电影明星,还跟工作人员打听给明星写信要寄哪个地址。”
      对台下观众来说,燕南山无非就是个名角,他不来,换了其他名角也好,只有雁音,听着唱段,思绪倒回去了七八年前。那时她才十四岁,被卖进戏班四年了。燕南山是她师哥,是师父寄予厚望的弟子。雁音整天跟在师哥后面,她没什么大志向,能成角当然好,如果不行,就跟着师哥,他成角了就帮他端茶递水,收衣服画脸。可是师父没儿子,班主的位子要传下去,师父便逼着燕南山娶自己女儿。师父一边让自己女儿接近燕南山,一边安排雁音嫁给一个半老头子做小。雁音抵死不肯,师父就动了家法,她被狠狠地打了一顿,然后关在祖师祠堂里三天三夜。雁音以为师哥会去救她,可是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她就谁也没等来。
      一气之下,雁音砸了祠堂,逃出了戏班。
      逃是逃了,可接下来的生计都是问题。她一个半大孩子,在街上游荡了一天,满城里只有杜莱礼的灯最亮,像极了戏班演出的时候。这里是什么所在,她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却又不全部明白。她在杜莱礼门口坐了半晌,最后一咬牙,推门进去了。她本以为会被冷言冷语地数落半日,结果一个侍应迎上来问她有什么事。她说她想找事做,那侍应打量了她一番,客气地领她去见了经理。
      后来雁音才知道,她被关在祠堂里,师哥跟师父闹起来,师兄被师父的茶盅砸破了头,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血流不止。后来送去医院,师哥躺了快一个月才好。
      如今他们都有了名,师哥额上的伤大概也不太明显了,雁音心里的伤却来不及细细清理,迷糊着过了。不知道为什么,师哥也没娶师父的女儿,可是他们永远不会有结果。
      义演结束了,台上二胡拉着一曲夜深沉,大门打开,才听见外面的雨声。雨已经下了多时,天地间都水汽迷茫了。门厅里挤满了人,等着侍应撑了伞送到自家车上。

      各国公使和政商要人都陆续离开,大厅里终于松快了些,雨也小多了,夜风夹杂着水汽扑面而来,令人神清气爽。
      郑楚河看看天色,浓黑的乌云似乎在渐渐散开,云的缝隙间露出几点明亮闪烁的星。
      “不如我们吃个夜宵再回去?”郑楚河笑道,“前门拐角巷子里就有一个馄炖摊,味道还不错。”
      宝麓难得有机会晚上出来玩,兴奋得很,一直拖着素兮的手,素兮也有些好奇那种深夜里路边冒着热腾腾气息的小摊,她暗暗捏了捏宝麓的手让她安心,一边望着姐姐素以。
      素以知道妹妹并非征求她的意见,只是如果他们都想去,总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或者一个人回去。难得出来,她也不愿扫兴,于是微笑着微微点点头。
      暴雨初歇,馄饨摊没有吃客,老板坐在靠墙的凳子上打盹。一边炉子上坐着一锅水,袅袅的热气从锅盖的缝隙间冒出来。
      老板突然惊醒,看见有人,马上站起来招呼他们坐下,一边开炉子烧水。
      馄饨做得精细,汤里放着紫菜虾皮,宝麓吃完一边擦嘴一边称赞。素以见时候不早,提议各自回家了。
      宝麓虽然意犹未尽,也不得不跟着起身。商量一番,郑楚河送宝麓回家,简家距离比较近,素以和素兮自己回去。
      雨后的街上的积水反射着路灯的光,夜似乎也要亮些,店铺虽然打烊,但是霓虹灯还亮着。素兮挽着素以的手,一边闲聊一边往家走。
      “我记得前面的小巷子可以通到后门,比大街近得多呢。”素兮提议,“不如我们抄近道,也好早些回去。”
      素以站在巷子口,往幽暗的小巷深处望了望,有些畏惧:“还是算了吧,有点吓人。”
      “没事,有我呢!”素兮豪迈地拍拍素以的肩,“之前白天我观察过,应该没问题。要不我先去看看,再来接你。”
      素兮知道这妹妹素来胆大,有些想法她都管不住,也只能嘱咐她自己当心。
      素兮毫不在意地笑着说了声没事,便径直往巷子里走去。
      素以站在巷口看着素兮背影消失在黑暗中,轻轻叹了口气。这个妹妹从小主意就大,天不怕地不怕谁都管不住,只可惜是个女孩子。她壮了壮胆,想跟着进去,可是刚进去不远,一声清脆的枪声从深处传来。素以吓得紧紧靠在墙上。
      时间仿佛凝滞一样,周围安静得有点可怕,素以脑子乱得没了主意。正心慌时,只见素兮从暗处一头扎出来,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她一见素以,便拖着她顺大路往家跑。
      两人在门房边喘了半天气的功夫才慢慢缓过神来,守门的老金问她们这是怎么了,素兮只说是和朋友闹着玩,便拉了素以往后院走。
      素兮手里满是冷汗,急匆匆一言不发地穿过前厅回廊。素以几次想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话到嘴边又忍下来。直到到素以房间门口,素兮才开口说道:“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免得招麻烦。”
      素以点点头,看素兮的面色,除了严肃些,也没什么异样,便嘱咐她早点睡。
      素兮嗯了一声,转头进了自己房间。
      房间没有开灯,月亮从乌云里钻出来,皎洁的清辉透过花窗照在妆台上。自从两年前父母去世,素兮妆台的一半就摆着镶嵌父母合照的相框,相框下面垫着白色的手绢,是父亲从英国带给她的生日礼物,她还记得父亲把手帕交给她的时候说:“素兮十六岁了,要做一个不但知书识礼,还要独立坚强的新女性!“
      母亲是天主教徒,手帕上还放着母亲一直带着的银十字架项链。两年过去了,项链上似乎还能感觉到母亲的温度。素兮细细抚过项链,她想起刚才在巷子里那只捂在她嘴上的手,惊慌中她拼命想挣脱,握住那只手挽的时候,摸到了一条细细的链子。
      她听到枪声,看见一个人影倒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周围顿时弥漫开的腥气混在湿热的空气中,让她几乎窒息。她吓坏了,一只手捂在她的嘴上,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不要惊动别人,你马上离开。如果有人问起,最好什么都不要说。“
      素兮蜷在椅子上,望着照片出神,月光越发明亮了,照片里模糊的轮廓也渐渐清晰,素兮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换了衣服洗漱上床睡了。

      她一直迷迷糊糊躺着,耳边回荡着那声清脆的,划破黑夜的枪声,直到天快亮才睡着。等她醒过来,已经日上三竿。她经过回廊,意外发现二叔简鹤松在家里。
      二叔很少在家,之前二婶娘还在的时候,他就在养外室,二婶娘闹了几次没结果,跑去跟大哥大嫂哭诉,素兮的父亲也说过几次,二叔总是当面承诺要做个了断,过几天一切照旧。后来二婶娘病逝,二叔便没了顾忌,听说二叔在那边置了宅院,那女人生了个儿子之后,二叔倒是把那边当作家,这边三五个月不见人影也不足为奇。
      素兮只问了声:“二叔好。”便打算往旁边的花园去,鹤松却叫住她,从怀里掏出一支派克钢笔,笑道:“素兮呀,时间过得真是快,你看你中学都毕业了。二叔也没什么其他拿得出手的东西,这笔是朋友从外国带回来的,庆祝你毕业。“
      ”素以有么?“素兮并不接手,只淡淡地望着二叔。”姐姐今年也毕业。“
      ”她哪里需要这么好的东西。“鹤松笑得有点尴尬,”她的学问哪有你好。你是要上大学,将来简家是要你来继承的。“
      “二叔还是给姐姐吧,我丢三落四的,用不了这么好的东西。”素兮微微欠身准备要走,又被鹤松叫住,她盯着二叔,看他还有什么说法,鹤松竟然一时语塞。
      这个侄女的主意大,胆子也大,像透了大哥。
      “二叔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素兮转身回屋去。
      素以怯步挪到鹤松身边,小心翼翼唤了声:“爹。”
      鹤松看着女儿这副样子就来气,明明素兮才是大小姐,却从小就胆小,见了他更象老鼠见了猫,大气都不敢出。
      刚才素兮的气他正没地方撒,可是一转念,他突然微笑道:“素以呀,放假了怎么也不跟素兮出去玩玩?”
      素以愣了。多少年了,她都不记得爹用这种口气对她说过话。
      “是……是的,爹。”素以有些不知所措。
      “出去避避暑吧。”鹤松继续笑道,“去山上住几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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