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四十五元

85、博弈（破百加两更）

　　秦峥顾不上底下人的心思各异，一心扑在眼前的战局上。

　　“报将军，北疆的大军已经逼近山下，距主城大约还有七八里地。”士兵进殿来报。

　　秦峥颔首，低头看向案上沙砌的地图。雕砌之人工艺极尽简化，但还是可以看出此处山脉蜿蜒之复杂。重华城所在山峰以北，丘陵险峰歪七扭八地胡乱盘亘着，山与山之间相互交叠，在靠近主城的地方形成了一个隐蔽的天堑，两边半山腰还是树木茂盛，到了低处因着地势成了光秃秃的大斜坡，延伸到平地。对着的山两相一合，头上窄中间肥，造就了一个大肚口袋似的关隘。

　　“这里三面环死，一旦进来就像掉进了葫芦口，只要封住退路，他们就插翅难逃。”秦峥沉声道，“若能把尤格萨隆的军队引过来，事情就好办了。”

　　于是秦峥思索了一番，下令道：“王将军，你带着一万驻军去天堑两边做好埋伏。也从羽林卫和御林军里各挑一万出来跟着。剩下的人，就和监军一起留城驻守。我带着一万驻军去，把人引进来。”

　　大敌当前，迟吴二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勉强应下。王尨得了令，又问道：“那么，封路断后的任务，由谁来做呢？”

　　秦峥停顿片刻，早有准备地把眼神转向束手默默站在一边的卫翎。“卫先生，本将命你带着两万驻军，绕道至天堑入口，待敌军进入后包抄他们，断了敌军后路。”

　　卫翎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由我领兵包抄？”

　　“秦将军，别说卫先生无一官半职在身，他甚至都不是本国人，你怎能将这样的大任交给他？”迟岱逼视秦峥，对其诘问道。

　　秦峥毫不示弱地回视他，答道：“卫先生的本事本将心里有数，沙场拼杀，不是血缘或者官职能左右的，不然我何不让迟监军上呢？”

　　“将军，卫某一介亡国罪民，确实身份不妥，就是带了兵，怕也难以服众的。”卫翎犹豫着开口道。

　　“吴星不在，现在你就是我手下副将，副将领兵，有何不妥？”秦峥摆手道，“我意已决，不必多言，事不宜迟，各自下去准备吧。”

　　迟岱狠狠一挥袖子，不等旁人起身就径自走出了殿门。

　　吴贲走在一边看着好笑，嘲道：“你又生的哪门子气？卫翎身份是低贱了些，可好歹也是有点本事的，听说函城就是他一力保下来的，皇上都夸他。秦峥不把任务给他，难不成给你啊？”

　　“你！”迟岱气得一噎，冷着脸道，“你懂什么？他秦峥命一个下等罪民带兵打仗，反叫我呆在城里守着，这不是当众打我的脸吗？还有你！当个监军没心没肺到如此地步，你难道没感觉到自己在被人当猴耍吗？”

　　吴贲听了这话冷笑出声：“是吗？把我当猴耍的难道不是你？没有你拉我上贼船，我早舒舒服服地躺在欢馆里听曲儿了，用得着到这地方吃土？告诉你姓迟的，我只想混着条小命回京城，再做回我那吴小爷，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再也别带着我。”

　　说着，他也负了手扬长而去。迟岱看着吴贲离开，面色愈发阴沉。“没脑子的蠢货！”迟岱在心里暗骂道。只是此时最让他心头郁结的不是旧日狐朋狗友的背叛，而是和宿敌的恩怨。

　　迟岱想起了什么，回头叫了派去看秦峥和卫翎的探子，兜头给了那探子一耳光：“你不是说没见任何动静吗？两个大活人都看不住！”

　　探子暗中叫苦，又不敢顶撞，只好捂着脸小心翼翼地道：“奴才昨夜盯了一宿，确实没看觉察到动静。可能是奴才武功不及秦将军，他又早有准备，这才疏漏了……”

　　迟岱又踹了那探子一脚，发够了脾气才深吸一口气，勉强冷静下来，冷冷道：“要不是本官手头缺人，早把你打死丢山下去喂狼了。滚回去找几个功夫好的，继续盯他二人。”

　　“是是是，谢监军大人高抬贵手。”探子忙不迭躬身应下，退下去安排了。迟岱也便冷着脸回了自己住处去。

　　屋内，卫翎待人走后，轻叹口气，语气仍旧有些迟疑：“如此重任交托与我，我怕……”

　　卫翎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秦峥便拍拍他的肩道：“没什么好怕的，我相信你。”

　　卫翎沉默一阵，深吸了一口气，终道：“好，我会尽全力的。”

　　秦峥满意地一点头，又道：“时间紧迫，我还得在主城下布置一番，抵住那些傀儡。”

　　在二人的设想中，尤格兄弟争胜不和，这次尤格萨隆派大王子打东山引走兵力，自己做那捡漏的渔翁。大王子又阳奉阴违，等着二王子与齐军搅作一团再借势捷足先登重华城。只不过秦峥和卫翎偷听得风声，将计就计，做好万全的准备请君入瓮。三方心怀各异，也不知博弈过后，谁才能做那背后的渔翁。

　　“若今日一举便灭了北疆的五万兵马，以后总能想出办法来制服那些傀儡，战事就不会拖延太久，将士们也好早日归故里。”秦峥深叹了一句，站起身道，“走吧，更衣，披战甲。”

　　尤格萨隆身着明晃晃的铠甲，提着弯刀，驾在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地行在大军前方。黄毛手下在一旁对其道：“二王子，重华城就在前面不远处，齐军忙着应对大王子那边的军队，看到咱们的队伍定措手不及。”

　　尤格萨隆对此很是满意。他带着大军疾速行进着，冷不防前方忽然出现了齐军的影子。

　　在前方探路的士兵调转马头，赶回来禀报道：“报二王子，齐国的秦峥将军带着军队来迎战了！”

　　“对方有多少人？”尤格萨隆问道。

　　“大概一万左右。”探子答。

　　尤格萨隆闻言哈哈大笑道：“一万人就想和五万大军斗，看来他们的士兵果然被困在东山了，现在秦峥就是来送死的！儿郎们，我们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