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四十五元

42、挑衅

　　“六万兵马？”王尨等几个将领一听到这个数字便瞪大了双眼，“我们一共才带了五万兵马前来迎战，六万的援军，皇上出手可真阔绰。”

　　然而秦峥却在一旁皱起了眉头。六万兵马，相当于把京城除了守军以外能调动的兵力全部调来了，万一其他地方出事，中央根本来不及重新调兵。严晟这是在做什么，糊涂了不成？

　　只是秦峥毕竟身为臣子，这种话还是不敢放在嘴边说。他只得咽下满腹疑惑，跟着其他人象征性地迎接一下那两位京城的将军。

　　营地外，迟岱和吴贲穿着崭新的铠甲，跨着高头大马，英气逼人，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六万大军，活脱脱就是万千名媛贵女梦中的少年将军的样子。他二人得意洋洋地端坐于马上，对自己的出场很是满意，殊不知前来迎接的老兵们在第一眼看到他俩时，心里已经叫骂开了。

　　秦峥：穿铠甲还打发蜡，又俗又腻，皮相还不及我家光羽半分呢，拽那二五八万的给谁看？

　　赵世昌：这一看就是没打过仗的奶娃子，看这脸色还横得很，这能顶什么用？

　　王尨等众将士：皮子这么白，怕是连京郊的风沙都没吹着过吧？

　　迟岱和吴贲等了半天，没等到想象中的恭维，只看到几个将士大眼瞪小眼地望来望去，用眼神不知在交流什么。迟岱有些不满，拿出了严晟临行前给他们二人的圣旨。

　　秦峥见到圣旨，眼皮一跳，立刻随着大家跪下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疆南下犯我大齐，其心可诛。即日起，封羽林卫总领迟岱为定北左将军，御林军吴贲为定北右将军，各率三万兵马，前往北境主持北疆战事，赵将军等连日辛苦，特命从旁协助，钦此。”

　　诏令一出，所有人都愣了半晌。封迟岱和吴贲为左右将军，赵世昌等从旁协助，而对大将军秦峥更是只字未提。秦峥不是傻子，只是一直以来只觉得自己与严晟深交多年，很多事情不必多说，彼此心知肚明。可这才几日不见，严晟此番态度，明眼人都看得出打压之意，秦峥再信任严晟也不可能对此视而不见。秦峥以为自己了解严晟，原来这多年情谊，在权势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秦峥把一腔思绪压下，当先开口道：“臣等接旨，谢主隆恩。”

　　其他将领表面上不说话，其实都在暗暗觑着秦峥的脸色。见秦峥接了旨，众人也就不再多言，纷纷叩首接旨，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众位将军快快请起，”迟岱和吴贲这才心满意足地下马，作势要扶几位将军起身，手却收在腰间纹丝不动，“我二人虽虚担了将军的头衔，战事上还是要多多请教诸位的。”

　　“外面风大，两位将军先进营地喝口热茶吧。”赵世昌适时出来打了个圆场，众人便若无其事地回营帐了。

　　营帐内，众将军围坐一处，正屏声聚气地听着迟岱和赵世昌“和乐融融”的交谈。迟岱虽不通武艺，却在声色犬马之地学了不少话里有话的把戏，赵世昌又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两人你来我往，针尖对麦芒，举杯换盏间像是能飙出火星子。

　　秦峥最不耐烦这种你来我往的官场套话，坐在一边自顾自摆弄着腰间荷包，同时暗自思索着北疆军队的疑点。

　　“论战术，那自然是秦将军最懂行了，不如就请秦将军为我们讲讲战术，好让我们也讨教一二啊。”迟岱忽然提起了秦峥，满脸笑意地望了过来。

　　秦峥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直言道：“不会。”

　　“你这是什么意思？”吴贲登时竖起了眉毛，质问道。

　　“我又不是说书的，你若是不懂战术，去讨教孙子兵法不好吗？”秦峥双手交叠在胸前，懒懒地说道。

　　“你！”就要跳起来大骂，被迟岱压了回去。迟岱又换上了笑脸，对秦峥道：“那既然秦将军不肯教我们战术，不如为我们分析一下此时战局？我二人初来乍到，对北疆也不太了解，若是得秦将军提点，必定事半功倍。”

　　秦峥不想和这两个草包纠缠，正要甩手离开，却听赵世昌对他使眼色道：“这倒也有理，秦将军就给他二位解释解释吧。”

　　秦峥接收到赵世昌的眼风，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惹上麻烦，转念一想也确实该给他俩说清楚战况，否则容他们新官上任三把火乱烧一气，还不知要闹出什么祸患来。于是秦峥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到两军作战图前，开始事无巨细地讲起了战况。

　　迟岱和吴贲威风耍够了，可毕竟还是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让他们听战况，没听一半就险些瞌睡过去。等秦峥满脸黑线地讲完，其他将士都双目放光，互相交流起心得，只有迟岱和吴贲觉得索然无味，敷衍地叫了两声好。

　　“既然战局也听了，面也见了，羽林卫和御林军初来苍州，不如我们便办个酒会，接风洗尘，也为明日再战做准备嘛。”吴贲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

　　“军中不得饮酒，想喝酒到野地里去喝！”一旁默不作声的王尨听到这一句终于忍不住了，冷哼道。

　　“王将军，我们是皇上钦点的左右将军，这军中大事，现在是我们说了算。”迟岱冷笑道，“王将军这意思，是要忤逆皇命，把六万大军拒之门外吗？”

　　王尨乍被扣了个大帽子，一呆，慌忙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忤逆皇命了？你……”

　　“王将军心直口快，两位将军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与他计较的不是吗？”赵世昌连忙上前不动声色地抓着王尨，打哈哈道，“不就是办个接风宴吗？众将士远道而来，应该的应该的。”

　　“那么我说，可以饮酒吗？”迟岱一挑眉，冷笑着地问道。

　　顿时营帐内一片沉默。

　　眼看局势又要僵起来，众人心中正打鼓，突然听得秦峥说了一句：“喝。晚上接风宴，给每个士兵都倒一碗。”

　　“好！秦将军爽快！”吴贲和迟岱哈哈大笑，立刻心满意足地着人去准备了。

　　等迟吴二人走出营帐，老将们全围到了秦峥面前。

　　“真喝呀？”赵世昌心下忐忑，问秦峥道。

　　“军中禁酒是几百年的铁律，凭什么给这两个兔崽子破例。”王尨不满地说道。众将士纷纷表示赞同。

　　然而秦峥冷笑了一声，缓缓道：“他们不是要酒宴吗？给士兵们每人倒一碗酒，我看我军中士兵，谁敢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