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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证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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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枯子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过这种可能。卫翎继续道:“其实很早之前我就在怀疑,秦将军在远离疫区的地方也能突然发病,如果是疫病容易传播,那我和他接触这么密切,为什么我没事?”
“说是瘟疫实在无从下手,但如果是毒,好像确实说的通一些。”木枯子顺着卫翎的话分析道,“有人往什么东西上下了毒,毒很烈,发作的症状又与瘟疫很像,所以我们一直都顺着瘟疫的方向查,才一无所获。”
“如果是毒,影响那么广泛,应该是在入口的东西里,但是水、食物,全都煮沸消毒过,毒性不说全消,也该减弱一点才是。”卫翎微微一顿,对木枯子问道,“有没有一种毒,只要下一次就可以作用很久,并且不会因为加热降低毒性的?”
“有,”木枯子盯着卫翎的眼,缓缓吐出一个词,“蛊毒。”
卫翎心头一颤,想起之前芳贵妃说的下了“子母蛊”的竹管。
“蛊是活物,会自行繁衍,只要下几只在井里,井中的每一滴水都会沾上蛊毒。只是此乃南疆秘术,我对此涉猎不多,只有找到下蛊的源头,我才能确定。”木枯子想了想,又为难起来,“现在看来,极大可能是在水井之类的地方下了蛊,可是,要怎么找呢?”
卫翎思索一阵,道:“叫上吴将军,我们去大厅里说。”
前厅里,吴星和木枯子看着卫翎取下墙上的越城地图,提笔重描了一下水井的位置和通向各处的水渠通道,再把地图转手交给了吴星。“吴将军,你派人多临摹几份越城地图,让手下的士兵拿着地图挨家挨户地查,看有病患的人家发病之前打的是哪个水渠的水,在图上做好记号,最后把地图汇总到我这里,我们一起来分析。”
木枯子闻言双眼一亮:“这个主意好,比一团乱麻地找清晰多了。”
吴星每日重复一样的工作,见总算是有了些眉目,连声道:“好,我这就去。”
来不及了,要快啊。想到屋里情况日渐严重的秦峥,卫翎暗暗捏紧了拳头。
吴星带着士兵分批走访,每有一人患病便在水渠线边做个记号,黄昏时分终于将全城都走了个遍。
是夜,卫翎和木枯子仔细整理每一份地图,执细毫把记号都汇总到了一张更大的地图上。卫翎望着密密麻麻做满记号的地图沉吟许久,提起笔蘸上红墨,顺着病情高发地段的水渠逆流而上,所有的红线盘曲循回,最终指往了一个方向。
卫翎和木枯子抬头对望了一眼,几乎同时开口道:“玉宁街。”
三人连夜赶到玉宁街,在街西的位置找到了那个罪魁祸首的水井。水井缩在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青石基座上,井沿冒了一圈薄薄的青苔。吴星举着火把照向水面,见井水清澈无波,似乎并无不妥。这时木枯子挽起袖子打了半桶水上来,以手掬了一捧水就自己嘴前送。
“木姑娘别喝!这是以身犯险啊!”吴星见状一紧张,不自觉叫出了声。只是另一边的木枯子略挑起眉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把手往他那边送了送:“太暗了,我看不清,你给我照照。”
吴星讪讪地一摸鼻,赶紧把火往木枯子那边凑了凑。木枯子没有再说话,就着火光细细端详起来,随后又从袖口取出银针,伸到桶中试探了好一阵。
足足一刻钟后,木枯子沉声收了针,抬头道:“是蛊毒。”
第二日清晨,卫翎派人把大夫们唤到了秦峥所在的后院天井,对众人说了蛊毒一事的原委后道:“蛊毒虽可怕,却不会传染,我想城墙的黄旗和封城令可以撤下来了。”
“这‘蛊’是为何物啊?长什么样子?”其中一个稍年轻些的郎中一脸疑惑地发问道。
“我从前在一本番书上大略看到过,据说蛊是南疆的一种秘术,养蛊人以术驱蛊,不同的蛊虫效用不同,有的可救命,有的可杀人。”一位长者发话后,继而问道,“只是那书不知真假,我也从未见过真正的蛊,木大夫如何确定越城这起祸乱是蛊毒而非瘟疫所致呢?”
木枯子有些焦躁地道:“我虽不善解蛊,但探蛊虫我还是有把握的,我确定井水里被人下了蛊,而且那张地图上也很明显,染了病的人都喝过那口井里的水。这还不够明显吗?”
又一位大夫摇摇头说道:“木大夫,我们不是不相信你,你说的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我们没有一个人见过真正的蛊,况且就算那水被下了蛊,你怎么保证染病的人是因为中了蛊毒而不是瘟疫?我们不是不相信你的医术,你自己也说了不善解蛊之事,如果草率认定不会传染,把病人放出去,如何跟百姓解释?要是判断失误,造成瘟疫外泄,那可是会殃及整个大齐的啊。人命关天,一定要慎重再慎重啊。”
“城外战事已起,局势瞬息万变,不也是人命关天吗?”卫翎始终平淡的语气也起了波澜,冷冷道,“把一国将军困在这里,谁来抵抗敌军,谁来保家卫国?”
若是那日闹事的士兵在此,此番境况,是断不敢和卫翎叫板的。可这群大夫一直被卫翎客气相待,没见识过卫先生之怒,同时身为医者,都有自己执拗的操守在。因此众人见卫翎语气不善虽有些发怵,却也没有就此妥协,固执地认为危机未除,绝不可开城门,堂堂将军也不能例外。双方各不相让,院内的气氛顿时降至冰点。
这时,屋里的秦峥突然发话了:“光羽,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诸位大夫的担心也有道理,如今情况未明,确实不宜心急,查清楚再说。”
卫翎闻言沉默良久,突然笑了起来。
众人不知何意,只听得他道:“不就是确定瘟疫还是蛊毒吗?这有什么难的。”
“卫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听了这话,连木枯子一时也有些懵。
“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完这一句,卫翎推开秦峥的房门就往层层幔帐内走去。屋里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的郎中和仆从见卫翎就这么闯了进来,吓得赶紧扑上去拦他道:“卫先生不可啊!这样会染上疫病的!”
秦峥也吃了一惊,道:“你做什么!太危险了快出去!”
然而卫翎看着文弱,却也是个练家子,随手一拨就把扑上来拦他的人赶到了一边,大步流星的走到了秦峥床前。秦峥半靠在床边,想要伸手赶他出去又怕自己把疫病过给卫翎,只得先捂住了自己的嘴,按下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然而没等秦峥反应过来卫翎要做什么,卫翎就抬起左腿欺身半跪在了床沿,仗着秦峥生病无力强行拿开了他捂住嘴的手,俯身用嘴覆住了他干裂的唇瓣。
秦峥这下连推开他都忘了,被卫翎抓住的手愣愣地半张在空中一动不动,末了只是抬手虚晃了一下,含糊不清地说道:“你走开……会过给你……”
而卫翎却几乎是在探进去的下一刻就撤了出来,直起了身,动作间莽撞中带着小鹿似的慌乱。秦峥只觉得这一吻吻得天地颠倒,斗转星移,其实卫翎从闯进门,欺身一吻再到起身,不过几瞬的时间,快到门口的大夫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等他们盯着重重幔帐后模模糊糊的身影思考了半天,再看见一旁纷纷捂眼的仆从,眼神从焦灼转向震惊,久久不能动弹。
卫翎转向屋外的大夫,面不改色地道:“传染病传播途径就这么几种,若是我这样都无事,能证明此非疫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