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四十五元

226、腿伤

　　“慢点慢点……这边来个人搭把手！”华灯初上，秦府门口一阵手忙脚乱。

　　“郑冲你别这么夸张，本将军又不是废了。”秦峥不满地开口道。

　　“什么叫奴才夸张？三个时辰啊！那汉白玉的寒气岂是开玩笑的！”郑冲急得跳了起来，“不看顾好，瘸了都有可能！”

　　“哎哟祖宗你少说点话吧，”秦峥无奈捂住前额，“别让你卫公子听见了。”

　　“听见什么？”一个清清淡淡的声音适时飘来。

　　秦峥啪的一下拍住自己的脑门，只好无奈地抬头对站在门口的卫翎笑笑。

　　卫翎唇线一抿，走上前温声对搀着秦峥的小厮道：“我来吧。”

　　“郑冲那个大话精的话你别信，我没残到那个程度，睡一觉就好了……呃！”秦峥还没说完，忽然腿一软，差点磕在了自家台阶上。

　　卫翎皱眉，不由分说拉过秦峥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半托半扛地把秦峥扶了回去。秦峥冲郑冲使了个眼色，郑冲会意，赶紧上前帮忙，和卫翎一起把秦峥扶回了房间。

　　“奴才先告退了将军公子早点歇息！”郑冲放下秦峥，飞快地说完便跑了出去，顺便贴心地带上了门，留下卫翎和秦峥面面相觑。

　　“我……”卫翎才张嘴说了半个字，忽然秦峥的气息便铺天盖地地压了上来。

　　“你……唔……你干嘛！”卫翎猝不及防被吻住双唇，柔软的触感和略带强硬的攻势让他把方才想的话全都忘得一干二净，好不容易才推开秦峥，语气还夹杂了些许气急败坏。

　　秦峥得意地朗声笑起来，随即又正色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许说，我不乐意听。”

　　卫翎微微一滞，才明白秦峥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了他又想道歉，便不由分说堵了他的话茬。

　　他啼笑皆非，无奈道：“好，我不说就是了。”

　　“总之呢，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以后对谁都不要再提及此事，知道吗？”秦峥嘱咐道。

　　“嗯。”卫翎点头，又问道，“那府里那些美人……”

　　秦峥沉下脸。碧柔他是决计留不得的，早在郊外南山，被他抓住逼问出卫翎的下落后就处理掉了。而至于其他人，他一时半会也查不出所有人的底细。

　　“我让吴叔多安排些人手看着她们，再叫暗卫多盯着些，不过真有身手的，防得了一时也防不了一世，改天还是找个办法，把人送走吧。”秦峥沉思着道。

　　“毕竟是皇上赏赐的，送出去也不好找借口。”卫翎缓缓摇头，忽然想道什么，眼前一亮，“对了，皇上不是赏了我一个宅子么，不如我搬出去住，省得日防夜防的。”

　　“不行，”秦峥一口否决，“秦府好歹是我自己的地盘，熟门熟路也好对付，你到别人安排的宅子去，有心人直接爬墙进来作祟，岂非更加危险？”

　　卫翎一听，觉得此话也有礼，遂搁置下了。结果秦峥说完，又凑近几分邪笑道：“再说了，哪有新婚燕尔，就要分房睡的？”

　　“滚一边去，谁跟你新婚？油嘴滑舌。”卫翎翻了个白眼，又担心地看了秦峥的腿一眼，“你这腿真的没事？”

　　“哎呀没事，小伤而已。”秦峥不在意地笑笑。卫翎却不肯依，硬要挽起他的裤腿查看。等撩起来一看，却见秦峥的腿自膝盖到小腿骨全是瘀伤和红肿，惨不忍睹。

　　卫翎半跪在地上，手搭着秦峥的大腿，看着他的伤口沉默半晌，转身去拿伤药，倒在布条上，跪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替秦峥上起了药。

　　“我皮糙肉厚的，这点伤两天就好了。”秦峥怕卫翎心疼，乱摸了一把卫翎的脑袋笑道。

　　“我都记着呢。”卫翎突然低低说了一句。

　　“啊？”秦峥没听清，卫翎却笑了笑，不再说了。他仔细上完药，放下裤腿，扶着秦峥要他躺下。

　　“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卫翎认真问完，忽然自己就滞住了。虽然自己的问法没什么问题，但是他已经能想象到秦峥这个家伙狗嘴里肯定吐不出象牙。

　　果然，秦峥看着他，邪邪地咧嘴一笑：“你觉得我想吃什么……”

　　“馒头是吧，行了我知道了我去给你拿。”卫翎眼睛也不眨地飞快道，把秦峥明晃晃的调戏悉数堵回嘴里，还不忘道，“你腿伤成这个样子，别耍花招，乖乖躺着。”

　　秦峥看着卫翎飞快逃离的脚步，无奈地自语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离卫翎上任的日子越来越近，秦峥终于认真起来，替卫翎寻来齐国国史和官员名录，趁着腿伤推了无关应酬，除了上朝便是回到府中和卫翎闷头研究。

　　其实秦峥作为武将，常年在外，又是性格使然，上朝也只是点卯露面，甚至都没记全同朝官员的脸和名字，更别说对谁的品性了如指掌。

　　但卫翎领了内阁大学士的官职，看似清闲，实则活多且繁杂，上有皇帝紧盯，下有政敌眼红，不摸清各路牛鬼蛇神的门路，恐怕日后处境更加艰难。

　　于是秦峥跟着卫翎看来看去，倒把从前不曾了解的人情世故通熟了些。看到后面，秦峥甚至脊背隐隐发凉，感叹自己全须全尾活到现在可真是个奇迹。

　　而卫翎这边，在分析了一堆党派政见之后，却越摸越没底。他的任务，不仅是在这错综复杂的朝堂上活下来，还有查明洛家案子的真相、揪出黑莲的奸细以及规劝皇帝等种种。

　　卫翎愁得抱着笔长吁短叹之时，秦峥也只有笑着开解他：“慌什么，吵不过他们，就一拳一个打回去，反正他们没人能打过你。大不了真出了事，还有本将军给你担着呢。”

　　卫翎伤病未愈，笑了还会扯着伤口，听了这话也只能温文尔雅地翻个白眼，由着秦峥满口胡扯。几日光阴不过弹指，终于，到了卫翎上任的日子。

　　卫翎洗沐完，穿上了下人送来的官服，站在大铜镜前，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样子。齐国的官服是宝青色，和凉国的绛色官服差别很大，上好的绸缎面料，一抬手便流光溢彩地波动着。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拿起官帽，端端正正地戴了上去。

　　卫翎拉开房门，秦峥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秦峥回头打量了他一眼，笑着对其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