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四十五元

117、阻拦

　　陈平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又对男女情爱之事极其不敏感，几乎是郑冲的另一个极端，因此也就对木枯子和吴星的事一无所知。听郑冲问的话，愣了一下，问道：“什么怎么样了？他们俩认识吗？”

　　郑冲惊道：“陈大哥你忘了吗？当初怀辰没跟着将军他们一起回来，将军调侃了他好几回，还老夸起木姑娘。这阵势，你竟还看不出来？”

　　陈平费力回忆了一会儿，面色讪讪地回道：“没印象了。”

　　郑冲无奈地一耸肩，又把注意力转回木枯子身上。陈平被他这么一带，下意识地看向了木枯子，眼神里也窜起了些微的好奇。

　　木枯子难得露出点少女的娇羞，脸色一红道：“别胡说，还早呢。”

　　郑冲喜上眉梢地拍手笑道：“那便是快了！我要第一个恭喜二位，到时候礼成可得请我吃酒去！”

　　陈平不明白郑冲是怎么从木枯子的一句否认里提炼出的信息，不过看郑冲笃定的样子，也就顺势跟了一句“恭喜”，惹得木枯子的脸色又红了一轮。

　　这时仆从出来对几人道，屋里的乔默醒了。木枯子如蒙大赦，腾的一下跳了起来，一边说道“我去看看”，一边脚步飞快地走进屋里去。陈平和郑冲对视一眼，也立刻起身跟了进去。

　　“前辈，你感觉如何？”木枯子进门坐在床边的小椅上，一面替其把起了脉，一面问道。

　　“一把年纪了，没什么好不好的，活一天是一天呗。”乔默不在意地轻笑道。他笑的时候似乎牵动了伤口，惹得他眉头颤了颤，很快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郑冲在一边看着乔默的伤口，自己都觉得生疼，忍不住问道：“这位前辈，您遇上了什么事，会受这么重的伤，还倒在郊外没人管呢？”

　　乔默听到郑冲的话微微顿了顿，转头看向陈平。陈平不动声色地向其使了个眼色，乔默了然，随口道：“这个嘛……倒也没什么，我就是从乡下进城来投奔亲戚的，谁晓得那户人家搬走了。我无功而返，出城又遇上一伙山匪打劫，我身上本来就只有一点点路费，包裹被他们抢了不说，还嫌弃我穷酸，泄愤把我打至半死，扔在路边就走了。要不是遇上你们几个好心人，我肯定就殒命当场了，谢谢几位恩人哪。”

　　乔默一口瞎话编得绘声绘色，直把郑冲说得眼泪汪汪，用力拍拍自己的胸口对其道：“前辈你放心，我郑冲作主，你想在这住多久便住多久，等伤养好了再说。到时候，我给您找您那搬家的亲戚去。那伙山匪实在太过分了，等大军班师回朝，我一定要禀明将军，让将军去把那些杂碎一锅端了，还百姓个清明！”

　　这孩子，口气还不小。乔默在心里暗笑着，面上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四下看了看，问道：“将军？我竟有这么好的运气，难道我现在在将军府里吗？怪不得这样气派！”

　　“秦将军嫉恶如仇，一定会替您报了仇的，前辈，您就在此处安心休息，不必挂心太多。”陈平顺着郑冲的话对其道。

　　乔默听到陈平的话后，微微停滞了一下，轻声重复了一遍：“秦……将军……”

　　“是啊，我家将军是大齐的护国大将军，秦家是世代受荫封的武将世家呢。”郑冲无不得意地对其说道。

　　乔默淡淡笑了笑，眉宇间却忽然染上了莫名的怅然，似乎想起了什么经年的沉疴一样，面色显得疲惫起来。

　　“郑冲，前辈说了这么久的话想必累了，”陈平于是道，“你也熬了大半宿，回去休息吧，我等木大夫再给前辈看看病情如何。”

　　“哦，好，你也多注意休息啊。”郑冲没多想，和陈平说了一句，便打着哈欠离开了。

　　待郑冲走后，陈平才转身，压低声音对乔默道：“乔前辈，抱歉让你费心圆谎。郑冲是秦峥将军的心腹，黑莲又和大齐有过节。我们不想让秦峥知道此事，以免横生枝节。”

　　乔默点点头，示意自己理解。陈平想了想，还是将卫翎的事都告诉了乔默，想着卫翎既然信任木枯子，也就没有避讳她，把前因后果都与他二人说了一遍。木枯子没有想到中间有这么多牵扯，一时对卫翎也心生同情，沉默了下来。乔默大概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倒是面色平和，听他说完还顺带戏说道：“卫翎和秦峥很是情深意笃嘛。”

　　陈平听了一头雾水，比郑冲方才说木枯子的事更加迷惑了：“他们的知己之情确实难得，不过前辈您在说什么啊？”

　　乔默哈哈一笑，不再解释。陈平想了想，又道：“对了，我还没跟您说黑莲的人在哪，您怎么就自己找到了地方，还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去了？您在山上到底经历了什么？”

　　一阵血雾闯回了乔默的脑海中。

　　“你！怎么会是你！”罗护法又惊又怒地破口大骂。

　　“少废话，我不许你伤那孩子！”乔默撇了剑鞘，把泛着寒光的剑刃压在身侧，对其冷冷道。

　　“呵，”罗护法冷笑一声，“她是我的女儿，我想怎样，与你何干？”

　　“虎毒尚不食子，你怎么忍心！”乔默怒喝道，“你不知道魇蛊下在身上有多痛苦吗？”

　　罗护法不在意地冷笑道：“只要能帮到主上，这点痛算得了什么？她本就不该出现，现在能用自己的纤卑之躯助主上成就大业，也算是物尽其用。”

　　“疯子。”乔默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么一句，忽然驻着剑一个趔趄，咳出一口鲜血。

　　“乔默！你这个混蛋！你干了什么！”罗护法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你把摇光怎么了？！”

　　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慕容摇光忽然痉挛似地抽搐起来，原本惨白到发青的神色冷不防窜回了几分血色。眼睫快速抖动，似乎将要惊醒过来。罗护法赶紧冲上前一探摇光的脉搏，发现她已经被淘洗了七八分的身体竟回了六分人气，前面的努力几乎前功尽弃。

　　乔默一抹嘴角，冷笑一声：“不就是用蛊吗，罗芳，你师父尚且不如我，你觉得你能斗得过我？”

　　罗护法恨恨一咬牙，抱起摇光转过身，用阴狠的眸子剜着乔默，一声令下：“所有人，给我杀了他。”

　　遮天蔽日的血雾和剑影蒙住了他的眼。他暗中用魄蛊给摇光输送了自己的元气，强行打破罗护法的结界，自己的心脉却受到大损。迷蒙间听见罗护法带着摇光离开了木屋，自己已经无力再阻拦。

　　乔默恍惚了一阵，对陈平和木枯子笑道：“我乔默才是巫蛊大家，他们那些小伎俩，我可不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