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没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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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开出山地漂移的刺激，但车里没人去抱怨，恨不得车速再快些。
后方负责断尾的三辆越野车有一辆掉队，车上的人临死前直接引爆汽车，红光耀亮半空，热浪堆起滚滚黄尘，可这样的牺牲只阻止丧尸的部队几秒。
赵熙从后窗看到这幕，既震撼又有对生命的悲伤，没有稳定的环境给她去感悟，空空的胃痉挛地微微抽疼，她扶着车背挪回自己的位置。
车子迎来急转弯，头猛然撞前椅的后背，出现短暂的耳鸣，听力一恢复，枪声和异能者远程攻击造成的爆响又震得耳朵里全是嗡嗡的回音，这时旁边青年自言道：“是丧尸潮。”
车内气氛徒然压抑，所有人感觉到现在情况的不对劲。
常识上来讲，每座城市之间的路线政府会长期计划性地进行清扫，这是维护道路运输、稳定经济必不可少的手段。
能在政府指定的绿灯路线遇见丧尸潮，和买彩票一样的概率。
赵熙心累，她这运气可以和白凛的主角待遇比一比。
后方留下来的三辆断尾的越野车全部被丧尸袭击爆炸，很快就要轮到他们乘坐的大巴。
赵熙在行李背包里翻找能不能用的上的东西。
包里只带了两套换洗衣服、洗脸漱口的工具和一个月的压缩干粮，还有一把用来防身的折叠水果刀。
书里背景是末日未来，丧尸已经过几轮的进化，刀砍不伤它们。
那种拿把刀穿梭丧尸群中，刷刷刷切西瓜的爽感，她暂时没办法体会。
但还是把刀握手中壮胆，青年瞥了一眼，说：“这个没用。”
她有点囧，声音低下去：“我知道的。”
不好说自己怕，现在满车的负能量只差一个火星子便能崩溃。
青年从他自己的包里摸出一把黑色短刀，约二十厘米长。特殊材料打造出的刀刃看似并不锋利，比普通的刀厚度厚三倍。
他把刀递给赵熙：“你拿着。”
落手一重，沉甸甸的，赵熙不知道这是用的什么材料，之前搭话的男人视线火热地锁住短刀，理直气壮的说：“你有枪，你保护她就够了，再给她一把刀不是浪费吗，不如给我，我去保护其他人。”
说的很有道理，赵熙却不是很信。
“她是女生。”青年平淡地拒绝。
女人逃跑时没有男人先天的体能优势，他只是在所有人中选择了一个看起来最弱的。
男人恨得咬牙，面部肌肉紧绷，额头和脖子一根一根的青筋凸出，如若不是被青年手中的武器镇住，赵熙认为他可能直接冲上来抢。
“把它给更需要的人吧，”赵熙将刀还给青年，她有符篆在，虽然不知道符篆对丧尸有多大的用处，但之前对九阶的异种试过，打丧尸也许能自保。
青年对她的话意外，他性格外冷，话一向少，眼下也没多说，接回自己刀，丢给了另外一个纤瘦的女人。
他和赵熙想法相同，觉得刚说话的男人不像好的。
前方悬崖，只有一架可通行的拱桥。
司机大叔大喊：“下车，所有人下车！”
佣兵团的人全部在桥两侧架上武器，给大巴车上的人断后，但桥的宽度无法容纳车同行，后方有大批的丧尸追赶，他们一旦下车，就是和死神赛跑。
有人吓得双腿哆嗦，站车门前迟迟不能动弹，青年冷声道：“让开，别耽误时间。”
说完跳下，最近的丧尸离车只有三米远，赵熙紧随他后面，留下多耽搁一秒死得更快。
她身上贴了疾行符，原本还后悔在车上没能来得及发给大家，关键时刻还什么怀璧不怀璧，但当她回头望了一眼，她属于早先跳下车的那一批，而丧尸离她脑后勺仅一个指甲壳的距离。
“啊——”
我要死我要死了……
她就剩下这一个念头。
为什么丧尸跑得这么快！
它还会跳远！
九阶异种当初是溜她玩吗！
“快！”桥上的人把差点袭击到她的丧尸远射击倒，冲他们大声叫喊：“快！我们只能坚持十秒，十秒后撤退炸桥。”
身旁不停有人落队，赵熙没有再回头的勇气，那些惨叫和血腥统统只逼得她拼命赛跑。
前脚上桥，一只男丧尸后脚拽住她的背包，吃了缺乏实战的亏，要是当即脱下背包即可，她只记得往前冲，而慢了的一拍径直被丧尸拽退，桥上的人子弹擦着她耳朵砰砰射击身后朝她包围的丧尸，雷系的异能甚至炸出一块凹地。
“丢包！把包丢了！”那人冲她叫喊。
她甩掉包，包围圈只剩下一点被那些人打出的空隙，危机时刻空隙中伸进一只肌肉扎实有力的胳膊，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拖出丧尸圈。
迎风，青年戴的兜帽吹到后面，露出线条硬朗的侧脸，松松散散的短发有染层栗色，他比赵熙猜测的年纪看起来要青涩，单手拉着她，另一只手中的枪子弹无虚发。
雇佣团的人报时：“三秒炸桥——三……”
“抱歉，冒犯了。”他音质偏冷，有点像机器公式化的电子音。
在赵熙对这声抱歉的不解中，直接遭人打横抱起，然后生平第一次有幸体现一把飞天的感觉。
鸟……鸟人？
啊，不是，她看清是青年背上巨大的红蜻蜓，带着他和自己一起飞过拱桥，视线下方爆炸碎石，连带退避不及的丧尸跌落深渊，十多来宽的悬崖，那些丧尸唯有站在对面恼怒地嘶吼。
“谢谢。”落地后，赵熙耳朵发热地道谢。
她惯常调戏单纯的白凛，但是真正接触别的异性时，又恢复本性的腼腆。
青年背后的蜻蜓幻化成稀薄的透明的虚影，随风点点散去，他不在意地回：“没什么。“
这也是异能吗？赵熙觉得很漂亮，但是她察觉对方似乎对自己的异能方面心思敏感，不愿别人对此多关注，她便没有说赞美的话。
这次丧尸潮商队的损失两辆车的货物，大巴四十五人里只逃出来二十人，损失最重的就是雇佣团，损坏四辆越野车，失去十八名团员，还有五名重伤。
商队的负责人感激雇佣团重诺的职业精神，又是冲锋又是负责善后断尾，没有丢下他们独自逃生，虽说运气差遇到丧尸潮，损失惨重，但起码大部分货还在命没丢。
“有没有医生？有没有懂包扎的人？”
车队在光秃秃的悬崖边上驻扎后，开始忙碌地处理伤员的伤势。
赵熙没有分得帐篷，今晚要露天睡，她坐一块大石头边，借石头挡风。
“有没有水？有没有水？”帐篷那边有女人喊哑了嗓子，夜晚里乍听如寒鸦。
赵熙走过去，“我水壶……”
她背包没了。
“你给我水壶，我把我的水倒给你。”
女人直言谢谢，从包中翻出皮壶，她膝盖上枕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胳膊钢片划伤，深可见骨，灰层和碎石黏上面，急需要用水清洗包扎。
赵熙拿着皮壶走到石头处，背过身用符篆给它灌满水，把水壶递给她后女人喜得声音哽咽，又想起自己那位死去的水系异能者团员，她清洗干净男人的伤口，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润湿，将剩下半壶水给另外一个团员：“你拿去给小谢，看有没有人伤口还没清洗。”
那位团员哭丧着脸说：“不够啊，还有好多人。”
几分钟前和丧尸拼杀不见半点畏色的佣兵团们，现在为了队友的伤势心焦地落泪。
赵熙看见里面还躺着两个熟悉的面孔，一个站桥上帮她射杀拽她背包丧尸、一个使用雷系异能给她和后面的人争取时间。
他们现在都是重伤，急缺水。
由于水系异能者普遍战斗力不高，往往极少出城做任务。
唯一的一位又牺牲了。
赵熙犹豫着要不要站出来。
去炸个深坑装满水说发现水池？别人不傻，新的水池和天然形成差异太明显了。
和雇佣团的人交易让保密？可是离下一座城还大半月路程，大家都需要水，久而久之和公开有什么区别。
“我是水系异能者。”她走进帐篷，对着那些惊喜交加的人，轻轻一笑。
独善其身虽好，可有恩得报。
不过她留了后招，没说出符篆的事，只当自己是个只供水的水系异能者。
留下来帮雇佣团的人处理完伤员，嫌一个一个帮人灌水太麻烦，她到几十米远的地方用符豪炸坑，建个小水池，不，两个，先弄一个洗澡。
她觉得自己身上馊味发酵，成了真菌培养皿。
确定附近应该不会有人，脱掉了斗篷，解开长袖胸前的纽扣，那条随她一起穿越的丝绸连衣裙，和九阶异种打斗那晚弄坏，她现在穿的王城买的最便宜，用工业废料做成的衣服，不透气，穿久了难受。
她迫不及待脱掉上衣，接着褪去紧身的长裤，用符豪把水池加成温水，舒服地泡了进去，之前逃跑用力过猛酸痛的肌肉慢慢舒展缓解。
要是有浴盐就好了，末日有浴盐卖吗？她这样想着，背靠石头堆砌的池边发呆。
夜空灰蓝，和曾经看过的天空不一样，污染的大气层丝毫没有影响月亮的光辉，它比赵熙看过的所有月圆要来得大而清晰。
今天是十五吗？那她和白凛分开整整两个月了啊，但愿他不要弄丢我送的平安福。
同一片夜空，雅琪修女的车队歇在一处土坡的背风处驻扎。
木系异能者提供烤火的木头，大家围着火堆聚一起，袅袅孤烟升至半空由风吹散，木材燃烧的噼啪脆响催得人昏昏欲睡。
唯有一道清瘦欣长的身影孤单地靠坐在一辆车库边，放平的双腿其中一条腿曲起，手里用一根细枝在地面绘画，松散的黄土无疑考验作画人的水平。
“嘴角再上弯一点，眉毛……眉毛细一些浅一点……”车库里的声音压抑着不耐烦的情绪，“鼻梁，高一点，小巧一点，行了行了，差不多就这样。”
“不，我说过，要一模一样。”白凛说完，随手抹去花费心思完成的肖像，如果赵熙在，一定会看出这幅画和她本人有了七分的相似。
“有完没完！”链子哗啦的响动，然后一阵难听的嘶吼。
白凛的注意力仿佛只有地上的画面，他像抚摸真实人的脸庞那般轻柔抹掉痕迹，“再形容的细致些。”
“等我出去一定将你抓起来，每天啃一口，让你生不如死，求着我一口气吃掉你。”它要是真正的人类怕是早被折磨疯掉，没有人喜欢回忆自己的失败，异种也是，两个月以来它被迫无数次回忆那天所有的细节。
若反抗，这个人类放一边摆放的弯刀，干脆利落地穿透它的身体。
他总是找出它最痛的部位，尖刀一点一点地推进，一点一点地拔出。
火堆那边雇佣团的人见怪不怪，聊起这个，吴森木拿着木棍拨动炭火说：“看他那么恨那只蜘蛛，我还以为会干脆杀掉它。”
邱狄抱着保温杯，喝一口热水道：“给一刀的痛快，不如留着慢慢折磨，先消磨它求生的意志，它等死时吊着它一口气，用剪掉剪开壳，拿镊子拔出肉，放各种腐蚀或有毒的液体往里面浇灌，偶尔烤烤它的肉给它自己尝，让它永生难忘吃肉的滋味。”
吴森木听得起鸡皮，打了个冷颤说：“还好它得罪的不是你。”
邱狄合上茶盖，“哦，说不定他和我想的一样，你总说美丽的女人带刺，长得漂亮的男人说不定有剧毒。”
只有李刚注意到雅琪修女的沉默，恭敬地问：“修女大人，是有异常吗？”
雅琪淡色的双眸转换为全白的瞳孔，说不出诡异，但众人习以为常甚至保持着敬畏，几秒钟后，雅琪修女用她没有感情波澜的语调说道：“东南方向，距离三公里，丧尸潮。”
“官道竟然有丧尸潮？！”吴森木惊得跳起来，招呼其他人别休息了赶紧做准备。
李刚却从修女脸上看到沉重之色，虽说修女极少有情感波动，能做到十二神殿之一的掌管者，异能实力已到强者的顶端，丧尸潮对于她而言解决会有所麻烦，却不至于太放心上才对。
怎会有这般凝重的神色。
“规模很大吗？”李刚小心翼翼地追问一句。
“千数目。”修女走到蓝犀身边，轻轻拍了拍这只异种的额头，“穿过去不难。”
担心的什么？李刚压下心中的疑问，修女是他的雇主，也许和他们此次的机密任务有关，他不能多问。
一个小时后——
远远望丧尸潮如过境的蚂蚁，水泄不通，孤狐佣兵团的车队如蚂蚁潮流中逆行的扁舟，颠簸起伏处处惊险。
枪火炸药火光映亮天边，夹杂异能者力量发出的其他色彩。
“那只蜘蛛跑了！”吴森木骂了声娘，战斗混乱中生死一线间，谁曾注意到那车库的动静，看见车库的栏杆大开才发现猎物不见了。
“一定是它娘老子来救的它！”他之前就想把跟了一路的另外两只蜘蛛砍死，但修女没把它们放眼里，视它们为尘埃，不屑出手，哪料到有丧尸潮。
李刚大喊：“谁可以抽身的？去抓回来！”
说着手中的长刀连续收割两个丧尸的人头，“它身上戴的乌芯锁圈，使不出一半的能力。”
吴森木环顾自己的队友们，大家都被丧尸团团包围，分身乏术，有的靠修女出手庇护，视野中唯独不见那个气质和外表出众到醒目的少年。
而脱离队伍的白凛追在艾莉的后面。
要弄断修女的锁链，艾莉的父母付出惨痛的代价，肢节残断，没能爬出丧尸潮由丧尸啃噬殆尽。
生物界中雌蛛吃配偶，子蜘又吃母亲补充营养，思维接近人类的艾莉依然有蜘蛛的天性，父母的惨死没有让它难过一秒。
远不如身后这个少年带给她的心情变化。
飞来的散花斩开的冰刃，晶莹剔透无暇的美，但杀气和它冷意一般渗骨，它闪避完一波，另一波角度来得刁钻，防不胜防。
那些围绕白凛身周旋转的冰刃，以无人能挡之势，剿平挡路的丧尸，朝它快速逼近。
他的异能又升级了！得知这点的艾莉畏惧之余恨得浑身颤抖，它当初就该直接吃掉这个可恶的人类。
脖子上的项圈锁链约制住它的异能，当白凛追上它，只不过交手六七个来回，对方的脚尖碾压它的脖子，居高临下俯视，被人夸赞纯洁无辜的相貌的脸，露出一个恶意的嘲笑。
项圈里层有尖钉设计，专门用来教训不听话的异种宠物，他脚底狠狠用力，冷漠地看着它感受刺入喉咙的痛苦。
“别杀我……”艾莉艰难地哀求，下半身肢节挣扎却不敢伤害少年半分，两个月的残酷折磨，不经意已对少年本能的产生恐惧，“我……我以后每天会说关于她……她的……”
“不需要了，”疲惫和孤寂瞬间将他席卷，“我已经厌倦了。”
厌倦反复通过臆想去追忆。
反正杀了它雇佣团的人也不会怪罪，只要有甲壳。
“你不配提起她，”他却又沉迷它的讲述，每回听完又被嫉妒和悔恨煎熬，他嫉妒杀死她的低贱异种见过她美好的真身，悔恨自己当时的弱小连累了她，“在你杀死她的那晚，你早就该死。”
手掌中凝结的冰迅速地一寸一寸增长。
“不……”艾莉双眼流泪，手抓住少年的脚踝，“我没有……我没有杀她……”
它知道那个少女没有死，两个月以来天天受这个人类的折磨，它故意不告诉他真相，内心一边讥笑一边观赏他的悲伤懊恼和嫉妒。
简直玩火自焚。
少年的脚慢慢松懈力道，艾莉猛咳两声：顺过气说道：“她有隐身的能力，和人类的异能不一样，我粘在她身上的标记，她哪怕隐身了我也能隐约感受到。“
它见少年在认真听，于是接着往下说：“那天晚上，我以为我杀了她……唔……”
看它万分痛苦的表情，白凛才又一次减轻力度。
“她没死，我被你们带走之前，我感觉她就在周围，这下你可以不杀我了吗……”
少年的神色越来越不对，它慌张的吞咽唾沫，身为一只蜘蛛异种，它居然害怕到有了人类紧张时的条件反应。
“她抛弃我了……”
听见她还活着的喜悦，缓缓地被一种黑暗的负面的情绪替代，他笑着叹息，好似说了件平常不愉快的事，松开脚，感谢地道：“谢谢你艾莉。”
艾莉不敢动弹，它宁愿对方是凶狠或冷漠的模样，都不要是这种表面温和礼貌的笑容。
“我们回去吧。”他看着向自己找来的雇佣团人群，扭头和艾莉说。
它垂下头颅，瑟瑟发抖地应声：“是。”
作者有话说第7章 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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